“啊——”
“江依依,閉嘴?!?p> “邵思琪,這活我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我要辭職,我要卸任,這些爛事都給我滾......”
夜間,南瑾大學的一處學生宿舍里,邵思琪勉強摘掉耳機,從韓娛飯圈分出一點精力,翻身在床上坐起來,俯視坐在對床位下的江依依:“說,咋了?”她亂揉自己睡亂的粉色短發(fā)。
“他們大一小孩老是偷懶,明明當初面試都拼命要擠進學生會,但現在什么活都說自己不行,全讓我們大二頂上,真沒意思?!彼薹薜摹?p> 當初從進入南瑾大學開始,江依依就是活躍分子。從學生組織到學生社團,整個大一,江依依是中文系這個四人宿舍里最常消失的人。她總有參加不完的活動,去不完的例會,雖然課業(yè)上沒亮點,憑著門門低空飛過到了大二。
但她因此認識的朋友也確實不少,而且她現在已經是南瑾學生會新聞部的副部長,主要負責撰寫文藝稿和培養(yǎng)部門中的大一新骨干。
“那就在群里把偷懶的直接@出來,看他還好不好意思劃水。”邵思琪經驗輸出,“我們粉絲群里也有人蹭進來白嫖過,我們群主一般就圈他,直接懟?!?p> 江依依癱倒在椅子上,把扎得高高的發(fā)尾撥到前面來捻動,念叨起來:“不行啊,學生組織本就是自愿加入,我們大二也不過是職位責任,說到底大家都是學生,也沒誰比誰官大這一說,焦客向來是主張‘感化’,而不是‘管理’。”
“那還是你們正部長更仁慈?!鄙鬯肩鞑宦犃?,一頭又扎回飯圈。
現在快要夜深,她們另外的兩個室友,李婧雯在圖書館復習,蔣酥是好像快回來。江依依算著時間,想趕緊把部門的事情都處理完。
但沒過幾分鐘,手機振動聲乍然響起。江依依看也不看,置之不理,知道肯定是花酒去告訴楚陶然自己消氣了,現在準是楚陶然打來了。她只從筆筒里抽支鉛筆在指尖靈活轉動著,在權衡新聞部的事情。
蔣酥正好這時提前回來,一進門就聽見手機的振動聲,知道她今天好幾個這樣的都沒接,就笑著說:“感覺跟要賬似的?!敝缶桶褞Щ貋淼牟ぬ}蜜往四個人的桌上分發(fā),到江依依這邊時,又說,“是男的嗎?追你的?”她像是開玩笑,但語氣有點別扭。
江依依朝她看一眼,自然是回答:“我哥,來問有沒有人欺負我,脾氣差呢,連我都得躲著?!?p> 蔣酥立馬笑一下,說:“有哥哥護著真好?!彼畔虏ぬ}蜜就回自己位置了。
手機振動消停下來,她拿來清除未接記錄,查看收到的信息,提道:“原來李婧雯沒去圖書館,是和你一起去的新街,那怎么沒一起回來?”
“她在新街看中一款耳釘,覺得適合你,這會兒估計正和老板砍價呢。”
“嗯?那你沒等她?”
蔣酥說:“我回來還有事。”她整理起自己剛采購回來的東西,沒話了。她知道自己剛才問是不是有人追她的時候,江依依是有點不高興的,可是自己給的菠蘿蜜她還是會吃,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人,情緒和事情就是能分開來看。而且她喜歡吃菠蘿蜜,對她來說,那就斷沒有因為誰還要影響她喜好的道理。
江依依給李婧雯發(fā)消息,叫她早點回校,女生獨自在外,天晚危險。
蔣酥其實有時候很羨慕,一旦有什么事情,整個宿舍其實已經適應了圍繞著江依依的喜好而自覺讓步。江依依也從不真的過分,只是她真的能確立界限,并讓人真的尊重這個界限。
她很自我,蔣酥想這樣的人她的家庭環(huán)境一定是對她備受寵愛的,因為她和蔣酥認識的其他女生就是不同,和那些在批評里長大的孩子就是思維和態(tài)度都很不一樣,有種說不出的自我肯定,自我認同。
蔣酥覺得有距離感,也常常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很不如江依依,有時暗自比較。
而邵思琪就比較喜歡和江依依一起,她的出發(fā)點很簡單,是感覺到江依依這人讓人無法拿捏。這種脫離于他人控制的存在感,讓邵思琪覺得和她待在一起很自由,完全不用去想自己做的事會不會惹對方不喜,因為可能江依依完全不管,或者說,她是根本不在乎。
只是江依依也有短板,每次宿管阿姨檢查衛(wèi)生,她們臨時打掃宿舍時,江依依拿著抹布困惑不解的樣子,邵思琪都想連她也一起塞進垃圾袋里。
沒過多久,手機又響了。這時新聞部的事情基本解決,江依依拿過手機和鑰匙,出宿舍去回電話了。
走時的關門聲把邵思琪從床上激靈起來,她從床簾里探出炸炸的粉色腦袋:“是依依出去了?也深更半夜?”
宿舍里浮動著菠蘿蜜的清甜香味,蔣酥說:“應該吧,她今天在生誰的氣?”
“她怎么會生氣?”邵思琪聽了都想笑,“給她不痛快的人,她絕對會讓對方更不痛快,剛才肯定是把他們新聞部的任務都加量分給大一了。”
說完邵思琪縮回床簾靜默幾秒,忽地又伸頭出來,聲音嚴肅:“蔣酥?!?p> “嗯?”她心念一動,以為她是要開始吐槽江依依。
“譚香這邊的菠蘿蜜打幾折?”
蔣酥不大情愿地比個九,邵思琪點點頭準備縮回去,卻聽蔣酥偏又繼續(xù)說起來:“江依依很少沖人發(fā)火,基本都是笑嘻嘻的,可我看她看久了,有時也奇怪,像摸不透她似的,比如今天,她明明喜歡飾品,但婧雯買了送她,她偏又好像并不怎么高興,真是讓人不知道該怎么跟她相處?!?p> “沒必要唄,李婧雯家里什么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換我也不好意思收她東西,我們可能覺得一副耳釘沒多少錢,但婧雯可不容易太多了?!?p> 蔣酥回頭看江依依那邊空出來的桌椅和床鋪,柜子上貼著文藝復古風的壁畫墻紙,書架上的人偶是在國外定制的BJD,書籍也是成套成套的精裝版,筆筒上有博物館聯(lián)名,茶杯上有私人簽名,床簾印的是畫作,聽江依依說才知道是畢加索的《夢》。
蔣酥收回目光,說:“但江依依用的鉛筆都是好幾百的,她眼光可不低的。”
邵思琪坐床上費勁琢磨這句,覺得似乎有點其他的意思,就說:“你別多想,去年李婧雯腸胃不適,半夜三更吐到床上,只有江依依她一個人爬起來,套個羽絨服就打車陪她去醫(yī)院,江依依這人的眼光高低我不知道,但她做人的高低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