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約會

　　產(chǎn)自謝拉格的牛里脊肉是泰拉最頂級的食材之一。

　　將其放進敘拉古的紅酒中腌漬，加入伊比利亞的海鹽，三種各具特色的風味在時間的催化下融在一起，散發(fā)出來的味道足以迷醉任何食客，宛如伏特加之于烏薩斯人。

　　最后再傾注進廚師的真心，讓牛排與哥倫比亞的黃油、維多利亞的洋蔥和檸檬觸發(fā)令人驚嘆的化學反應，將所有美味緊緊鎖死在肉塊中，為享用它的人準備一份驚喜。

　　他大抵會用眼淚回饋這份味蕾的感動，因為文字已無法描述口腔中彌漫開來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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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道不錯?！?p>　　瓦倫丁挑了下眉毛，微微點頭。

　　擺在他面前的正是那份能讓舌頭進入天堂的牛排，出自后勤部某位大廚之手。

　　“就是這刀叉我用著有點不習慣?！?p>　　他微微用力，又劃下一塊肉，放進口中。

　　刀尖與瓷盤碰撞，聲音清脆。所幸周圍的食客并不多，沒人注意到這支小插曲。

　　“嗯……要是能用筷子就好了。”

　　“西餐廳里可沒有筷子?！?p>　　相比動作略顯生硬的瓦倫丁，玨的表現(xiàn)就好很多。

　　說不上如貴族般優(yōu)雅，但能看出來她很習慣刀叉這種餐具。

　　“有筷子也不方便，這么一大塊肉呢?！?p>　　瓦倫丁笑笑，看了對面的女人兩眼，學著她的姿勢用起餐具。

　　今天是他休假的第三天，羅德島補給完畢離開內(nèi)博斯一路向西，玨發(fā)來了約會邀請。

　　瓦倫丁本以為這是一頓很日常的午餐，走到地方才發(fā)現(xiàn)約會地點是一家裝潢豪華的高檔餐廳。

　　玨的穿著也很正式，放棄了那件羅德島制式大衣，身著一套女士西服，修身漂亮。

　　瀑布般的黑發(fā)被扎在腦后，眼角劃著淡妝，將其如獵鷹般的兇戾氣勢柔化不少。

　　在加上那副無框眼鏡，殺手的氣質(zhì)被徹底壓制，所散發(fā)的是成熟職場女性的干練可靠與淺淺的性感。

　　相比之下，瓦倫丁的衣著就隨意很多。襯衫長褲平底鞋，還有簡單打理過的劉海，簡直就是剛從學校里走出來的假小子。

　　一點都不像二十多歲的“老男人”，也沒有跟年齡相對應的成熟。

　　但玨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情緒，簡單寒暄了幾句后就帶他走進餐廳。

　　餐廳的服務人員也很友善，瓦倫丁沒有從其眼神和語氣中察覺到一絲傲慢。

　　對方反倒是多看了他幾眼，似乎對瓦倫丁很感興趣。

　　……只能說，羅德島相較于外界，就是一處天堂。

　　這里的感染者不僅能收獲尊重和報酬，還能正常社交戀愛。

　　像這樣跟漂亮妹子坐在高檔餐廳里吃午餐的操作在外面想都不敢想。

　　雖然對面的妹子也是感染者。

　　“這家店沒有全熟的牛排么？”

　　瓦倫丁吃的很快，沒幾下一塊牛排就進了肚子。

　　對他來說，這就是個味道獨特的大肉塊，很好吃，但半生不熟的也也有點膈應。

　　誰讓這具身體里裝著的是華夏吃貨魂呢？

　　還是中餐最棒了。

　　“沒有?！?p>　　玨面前的牛排還剩下一半。

　　“那算了，這……七分熟也不是不能吃?！?p>　　瓦倫丁給自己倒了杯紅酒，托在手中輕輕搖晃，看著外面的人流。

　　今天是周六，干員們的休息時間，羅德島的商業(yè)街得以全天開放。這餐廳雖然畫風跟羅德島有點格格不入，但客人還是蠻多的。

　　干員并不都是刀尖上舔血的雇傭兵，也有些是貴族和商人。

　　為了滿足這些人的需求，高檔場所自然是不能少的。

　　就是跟外界的同類場所比起來，規(guī)矩沒那么多。只要不是衣衫不整，都能進。

　　不過來此消費的干員們還是很自覺地換上正裝，像瓦倫丁這樣的比較少見。

　　瓦倫丁也不管這些有的沒的，就照著他自己的習慣來。

　　甜點還沒有上，他又叫來服務生點了份牛排，順便將紅酒一飲而盡，跟喝啤酒似的。

　　“嘖，回味有點獨特，香氣也很濃郁，略苦?！?p>　　瓦倫丁皺了下眉頭。

　　低情商說法就是難喝。

　　這話倒是把玨給逗樂了。

　　“沒想到切爾諾伯格的前地下之王竟如此貼地氣?！?p>　　“那時的地下之王不是我，另有其人?！?p>　　“我只是個吉祥物罷了?！?p>　　今天的玨好像變了個人，徹底顛覆了她在瓦倫丁心中的印象。

　　不再那么冷冰冰的，更加鮮活飽滿，還會笑。

　　……要是邢一凰也能笑笑該多好啊。

　　“其實，我對你挺好奇的?！?p>　　瓦倫丁對上玨的視線。

　　“你今天的表現(xiàn)，怎么看都不像殺手。”

　　算上這場午餐，瓦倫丁跟玨只見過三次。但不知為何，兩人之間很和諧，就像是朋友一樣，說的話也開始涉及到個人隱私。

　　在這個混亂的世界，過去恐怕是人們最不想提及的部分。

　　“殺手可不止會殺人?！?p>　　玨臉色平淡，絲毫不覺得這個問題冒犯到了她。

　　“有些技巧也得精通，比如偽裝?！?p>　　“或者說，為了更好的殺人，偽裝是必須精通的能力。”

　　她微微抬頭看向天花板，腦海中回憶逐漸浮現(xiàn)。

　　“為了對得起這個稱呼，我在黑暗中活了十多年?！?p>　　“相比某些訓練，吃生肉都算是獎勵。”

　　玨低下頭，切下一塊牛排。

　　“那種味道我已經(jīng)刻在舌頭上了。”

　　“所以我并不討厭這種食物。”

　　長期的針對性訓練讓她幾乎喪失了味覺，使得玨對“美味”的定義跟常人不同。

　　生肉是“能吃但不好吃”的級別，而所有的熟食都在“好吃”的范圍里。

　　一視同仁。

　　在玨的感受中，牛排夾在“好吃”與“不好吃”之間，因為這玩意半生不熟。

　　她不理解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歡這種食物，但也不會對此感到奇怪。

　　面前這位還是她見到的第一個覺得這玩意不好吃的人。

　　“所以，現(xiàn)在的你……”

　　瓦倫丁斟酌了一下，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其實是在‘偽裝’？”

　　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平和舒緩，沒有那么咄咄逼人。

　　人有個神奇的東西，叫面子。

　　瓦倫丁的這句話很明顯就是沒給玨面子。

　　這種事他不該說出來，而是當做沒發(fā)現(xiàn)，繼續(xù)這場充滿和諧的約會。

　　這才符合人之常情。

　　但在這短短的相處中，瓦倫丁看出來這姑娘似乎不在意面子這種東西，或者說，不理解這東西。

　　她剛剛那番話就是在說自己是裝成這副模樣來約會的，算不上敷衍，但絕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所幸，瓦倫丁沒覺得這有什么。

　　“是的?！?p>　　玨大大方方承認了。

　　“有人告訴我跟別人約會前要化個妝?！?p>　　“我想你應該也不喜歡我平常的那副模樣，就換了個造型?！?p>　　她扶了下眼鏡，轉(zhuǎn)動脖頸露出側(cè)顏。

　　“正好，這也算是一種訓練?！?p>　　“S.W.E.E.P可不僅要在羅德島基地上工作，還經(jīng)常有外出任務。”

　　“時刻處于緊張狀態(tài)也是蠻好的?！?p>　　瓦倫丁抽了下嘴角，看著玨的臉龐啞口無言。

　　先不說這種坦誠是好是壞，姑娘你直接說S.W.E..E.P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凱爾希聽到了不會罰你嗎？

　　羅德島的特務部隊已經(jīng)成了茶余飯后的談資了嗎？

　　他躊躇了一會，將心中的話說出來，得到的卻是玨一個微笑。

　　“S.W.E.E.P在羅德島已經(jīng)是不算秘密的秘密。”

　　“基本上轉(zhuǎn)正的干員都知道我們的存在，很多工作人員也知道?！?p>　　“這……”

　　第二盤牛排上桌，瓦倫丁卻沒有了食欲。

　　他此刻想搞清楚心中的疑問。

　　“這是為什么？”

　　“因為這能讓某些人的恐懼最大化，讓他們明白暗地里還有一支比監(jiān)察部更可怕的隊伍在監(jiān)視著羅德島的一切。”

　　行動部有很多干員都算不上好人，羅德島內(nèi)部還有其他公司的商業(yè)間諜。

　　對于這些人來講，監(jiān)察部是衛(wèi)兵，S.W.E.E.P就是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暗哨。

　　在搞事之前，先想想黑暗中有沒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你。

　　“而且，一些S.W.E.E.P成員的身份是公開信息。你只要留意論壇的某些帖子，就能挖出他們的名字。”

　　比如紅。

　　瓦倫丁在心里補了一句。

　　至于為什么他已經(jīng)想到了。

　　相比隱藏在暗處的S.W.E.E.P，陽光下的他們更容易獲得關(guān)注，這樣也好掩護同事的行動。

　　“你這就是明擺了告訴我你是他們的一員啊……”

　　瓦倫丁拿起刀叉，繼續(xù)享受他的午餐。

　　后來，兩人又聊了很多，他也明白了玨的想法。

　　瓦倫丁的心情就跟當時的影子一樣復雜。

　　挺好一姑娘，就是不善于處理人際關(guān)系。對社交是不主動也不敷衍，總是不能得到好的結(jié)果。

　　看起來跟邢一凰類似，實際上要遲鈍許多。

　　一頓午餐下來，瓦倫丁增加的不僅有體重，還有一個新朋友，以及羅德島未來幾天對干員們的安排。

　　羅德島的下一站是汐斯塔，一座四季如春的海濱城市。那時瓦倫丁的假期應該接近結(jié)束，但干員們能請假外出休息，相當于是又能多玩幾天。

　　這放在游戲里，就是火藍之心的劇情。

　　除此之外，瓦倫丁還知道有人盯上了自己，當羅德島?？吭谙顾r很有可能要搞小動作。

　　如果他乖乖待在主基地不出去，也許什么事都沒有。

　　但瓦倫丁是這樣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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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后，瓦倫丁跟玨告別，在街上慢悠悠地走著，心不在焉。

　　“有點想看一凰穿泳裝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