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高尚的人
正因為有你這樣的人存在,生命才不是沒有未來。
這句話在瓦倫丁腦海里嗡嗡作響,攪亂了他的思緒,怔住了靈魂。拂過發(fā)梢的手輕柔似棉,璀璨繁華的瑰紫眼眸種流淌著深情的海。
眼前的少女不再像平時那樣詭麗妖媚,纏繞在她身上那股令人不適的氣息終于消散干凈,取而代之的是瓦倫丁只有在拉斐爾身上見過的溫暖圣光。
……
“我可不覺得自己有那么高尚?!?p> 沉默只持續(xù)了很短時間,瓦倫丁回過神來,微微歪頭躲過角徵羽的撫摸。
他面前的少女嘿嘿一笑,眨眼間又坐回溫泉另一側(cè),隔著白霧跟他對望。
剛剛出現(xiàn)在瓦倫丁面前的圣光正是在諸多動漫中出現(xiàn)的那個,作用不言而喻。
如此出戲的特效瞬間將他心中的不知所措沖的一干二凈,將氣氛再次拉回正常。
“看看你創(chuàng)造的這片世界?!?p> 角徵羽抬起手臂,手腕一抖。
“高尚都不足以來形容你?!?p> “那些想要夸贊你的人應(yīng)該拿一本詞典出來,一邊翻找一邊歌頌,直到嗓子啞了為止。”
他用一個夸張的比喻說出了瓦倫丁所做的事實。
其實單看性格,這個小龍人并不算完美,甚至還有些怪。
實際上很多人都跟他一樣,心里有好也有壞,普通的生活在這個普通的世界里,偶爾會被夸獎幾句,但也幾乎跟“高尚”扯不上關(guān)系。
那為什么角徵羽會說出這種話?
因為瓦倫丁在擁有普通性格的同時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并不普通的世界。
“夸贊”這件事看的不只有性格,還有對方做了什么。
就算那人是個渣男,但只要不太過讓人覺得反感,在有足夠改變世界的成就下,他性格上的缺點也會被選擇性忽視,成為人們口口相傳的“圣人”。
開后宮怎么了?
手段殘忍一點怎么了?
說話不過腦子怎么了?
我以一己之力將人類的生活水平提升到了原來的數(shù)十倍,直接終結(jié)了戰(zhàn)爭、饑荒、瘟疫和愚昧,每個人都生活在陽光下,不用在黑暗中瑟瑟發(fā)抖,你們還想忽視我做的這些成就去抨擊我人格上的缺陷?
說是白眼狼都對不起人家狼。
而且根據(jù)人類的思維,就算那個人有很大的缺點,但只要他的缺點不會影響到他的成就,那就一定能忍受,甚至還會主動去迎合他。
就比如說這位救世的圣人特別愛爆粗口,一天不罵就不舒服,說的話那是不堪入耳讓人生理上都能感到厭惡,你看看會不會有人爭先恐后地被他罵。
不僅有,還一邊挨罵一邊笑。
人啊,就是這么神奇。只要心理上那個檻過去了,痛苦也能變成快樂。
更何況瓦倫丁在亞大陸能被口誅筆伐的也就“開后宮”這一件事了。
雖然距離想象中完美無缺的圣人還有一段距離,但也遠不到哪去,被角徵羽說一聲“高尚”無可厚非。
……
“呵?!?p> 但角徵羽的話沒有讓瓦倫丁覺得高興,他反而自嘲地笑了聲。
“那只是因為我在這里是創(chuàng)世神罷了?!?p> “沒有絲毫的顧慮……”
“想做什么做什么?!?p> 少年抬起頭,嘴角的弧度里掛滿苦澀。
“我不用擔心自己那么做會遇到什么阻礙,會有什么后果?!?p> “我是神,一句話就能改變一切?!?p> “但是……”
腦海中,遠古時的記憶逐漸清晰。
那里的天空永遠是晦暗的,仿佛由鉛制成。就算晴天,抬頭眺望也只會刺痛雙眼,清澈蒼穹上只有讓人無法直視的灼目陽光。
如果是陰天,那烏云好似就懸浮在自己頭頂上,懸浮在自己心上,重如山石。
你不知道它會在什么時候掉下來,化為天災把你壓死,把身軀碾成污泥。
但天空不會騙人。
大大方方地將危險掛在你的頭頂,讓你直觀地感到壓力,難受,就連死亡落下時都是光明磊落的。
而大地卻充滿虛偽。
放眼望去,除了大部分污穢之地外,你還是能看到幾處亮眼的、干凈的,讓人感到舒適的地方。
但只要在那些城市待上一段時間,你會發(fā)現(xiàn)……
它們跟外界沒什么兩樣。
表面繁華與內(nèi)里腐敗形成了鮮明對比,給人帶來的不適感甚至比外界那些污穢之地更甚。
那是一個活著都無法讓人直起脊梁的地方。
那片土地叫泰拉。
“時間過去了很久,我腦海中關(guān)于泰拉世界的記憶模糊了不少。”
“我忘了很多人,忘了很多事?!?p> 瓦倫丁捂住了臉頰,聲音有些悶。
但角徵羽能透過手指縫隙看到他的眼睛,看到里面如火的憤怒,如刃的痛苦。
“但切爾諾伯格……”
他的聲音在顫抖。
“那座摧毀在無知憤怒中的城市,那些在天空中回蕩的慘叫和哭聲,那座訂滿死尸肢體的大樓,那燃燒無數(shù)靈魂的火焰……”
“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中,永遠無法愈合?!?p> “一直在流血?!?p> 角徵羽回想起了瓦倫丁執(zhí)行潛伏任務(wù)的那一天。
瓦伊凡少年變化成其他人的模樣,但心中的怨恨絲毫未減。
當無數(shù)尸體組成的整合運動標志燃起火焰時,他幾乎捏爛了手中的刀柄,手指節(jié)發(fā)白到仿佛下一秒皮膚就會撕裂開來,露出里面的白骨。
他臉上的表情扭曲得跟此刻一樣。
“也許,也許……”
“泰拉世界仍有溫情存在,但我記憶中只剩下了苦難。”
許久,瓦倫丁做了個深呼吸,平復心情。
“回到那個世界我不再是創(chuàng)世神,就算擁有名為‘生機’的源石技藝,
我又該如何將那片土地恢復生機?
讓那些人走出黑暗,回到陽光下?”
“太難了啊?!?p> 他低下頭,不再說話。
那副模樣好似犯了錯的孩子。
夜已深,溫度又降了幾分。雖然泡溫泉不會覺得冷,但水面上的部分還是感受到溫度的變化。
角徵羽抖了兩下,又將自己整個泡在水中,只露著小腦袋和兩只眼睛在外面。
“你還記得當初我選中你的原因嗎?”
她的聲音在瓦倫丁腦海中響起。
“因為我死的恰到好處?”
瓦倫丁的聲音有氣無力。
“除了這個,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挺重要的。”
“你在看明日方舟劇情的時候,看到的不只有羅德島的光明偉岸和整合運動那群感染者的慘?!?p> “更多的是普通人的感受?!?p> 瓦倫丁沒有說話,靜靜聽著。
“所以你才會如此恨整合運動,哪怕劇情里說他們的過去有多難過?!?p> “對羅德島也不感冒,哪怕他們可以算是泰拉大陸為數(shù)不多的良心。”
“這很好。”
“這代表著你不會偏向羅德島或者整合運動,更看重把它們包含在一起的整個泰拉大陸底層。”
“這很符合我的任務(wù)要求:拯救世界。”
角徵羽身體后仰,閉上眼睛。
她巨大的角正好作為支撐,不會整個人都陷入溫泉里,也不用一直調(diào)整重心。
“但凡整合運動攻入切城時能理智點,不搞屠殺,我都不會那么恨他們。”
他依然低著腦袋。
“可結(jié)果呢……”
瓦倫丁親眼看到了他們所做的一切。
后來在龍門時對整合運動成員放水簡直就是大慈大悲之舉。
“然后呢,你在亞大陸做的事也確實印證了我的想法。”
角徵羽看著星空,回想著瓦倫丁圣者做的那些事。
“這個世界的黑暗時代不就像泰拉的現(xiàn)在么?”
“你和拉斐爾邢一凰東奔西走,最終了結(jié)那段歷史,掀開了嶄新一頁?!?p> “這段漫長旅程里,你沒用過一次神力?!?p> “雖然圣者的力量比‘生機’強了那么一點,但這也證明了你擁有完成任務(wù)的潛質(zhì)。”
“而且伙伴恰好就是她們……”
“把地名一改也完全不違和嘛?!?p> 少女盯著毫無反應(yīng)的瓦倫丁,用腳趾戳了戳他的小腿。
“現(xiàn)在,我問你?!?p> “既然那么討厭泰拉大陸,你還想回去嗎?”
想回去嗎?
當這個問題出現(xiàn)在瓦倫丁心中的一瞬間,他就給出了答案。
“當然想啊?!?p> 少年緩緩抬頭,對上那雙紫瞳。
他曾對邢一凰許下承諾,要帶她回到家鄉(xiāng)。
他愛上一位天使,想跟她在故鄉(xiāng)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他有個親姐姐,為了救他義無反顧地跑到這個世界來,完全沒想著有什么危險。
他討厭泰拉,也有不得不去改變泰拉的理由。
“那回去的話,還會不會執(zhí)行任務(wù)啊?”
作為角徵羽的代理人,瓦倫丁的任務(wù)就一個。
拯救世界。
“會啊?!?p> 他突然笑了。
好像角徵羽問了什么很白癡的問題。
“那你剛剛還擱這發(fā)牢騷。”
角徵羽踹了他一腳。
那眼神活像看到下屬偷懶摸魚的女主管。
“咋地,發(fā)牢騷都不行了?”
瓦倫丁眉毛一挑:“這活有多難辦你還不清楚?初始員工就我一個,幫手還得我自己找,倒幾句苦水還不行了?”
“你一直監(jiān)視我那事還沒說呢!”
他突然想起來在涂山那段時間,一直盯著自己的若有若無的視線。
“……”
被興師問罪的角徵羽倒沒說什么,只是看著瓦倫丁的眼神有些奇怪。
“你真不知道那視線是誰的?”
“除了你還能有誰?沒事就喜歡偷窺別人……”
瓦倫丁甩了個白眼過去。
對此角徵羽倒也沒反駁什么,因為她真的偷窺了瓦倫丁好長時間。
為的就是給拉斐爾做電視劇看。
只不過……
“你覺得我偷窺你會讓你發(fā)現(xiàn)嗎?”
她一抬頭,從溫泉中坐起。
“就像我讀心的時候,會讓你有感覺么?”
這直接把瓦倫丁給問懵了。
因為他發(fā)現(xiàn),好像就是這個理。
沒必要?。?p> “那……”
回想起那道盯了自己幾十年的視線,瓦倫丁頓感頭皮發(fā)麻。
“你覺得在亞大陸,還有誰會愿意一直看著你?”
角徵羽又拋出一個疑問。
瓦倫丁只覺得心里有團亂麻,但他似乎找到了理開的方法。
答案距離他好像就只剩下層窗戶紙。
“回頭看看吧?!?p> 角徵羽打了個響指,朝少年身后抬了抬下巴。
“我把那道視線的‘罪魁禍首’抓來了?!?p> “你當初離開涂山用的還是瞬移,可把人家差點急死啊?!?p> 這兩句話像是柄大錘般敲在了瓦倫丁腦袋上,直接把他的頭摁進窗戶紙里,讓他看清了答案是什么。
少年緩緩轉(zhuǎn)頭,看向身后。
而當那抹雪白映入眼簾時,他的瞳孔猛然一縮。
左手型加百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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