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鳳與陳樂

　　“迷……迷路了？“

　　少女頭頂?shù)暮蝗痪土⒘似饋恚樕系捏@詫不亞于剛剛看到少年手撕魔物的時候。

　　“可，可你是冒險者啊，怎么會迷路呢？”

　　部族并沒有跟外界開放交流渠道，少女對冒險者的印象全數(shù)來自于母親和其他幾位外出歷練過的前輩的講述。

　　在她的小腦瓜里，冒險者是世上最普遍也是最完美的職業(yè)，任何人都能參加，在一遍又一遍的歷險中逐漸成長為獨當(dāng)一面的強者，探索未知鏟除魔物為自己生存的家園做貢獻。

　　而剛剛那場戰(zhàn)斗中，瓦倫丁就給少女留下了“強者”的印象。

　　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神圣魔法和手撕魔物的力量，還有其始終平淡如水的表情和話語。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也。

　　這是少女在古籍中看到的一句話，拿來形容他正合適。

　　……

　　但就是這么一位給她留下強者印象的少年，竟然說出了“迷路”這種荒謬的理由，這不由得讓女孩感到世界的惡意。

　　冒險的路上肯定會有困難，但她真沒想到自己遇到的第一個困難會如此……

　　奇葩。

　　“冒險者為什么不會迷路？”

　　女孩的話語讓少年微微蹙眉。他對上那雙充滿迷惑的眼，語氣依舊冷淡。

　　“每一個人都有缺點，方向感不好就是我的缺點，迷路……也是沒辦法的事?！?p>　　瓦倫丁投來的目光讓少女感到一陣心慌，她覺得自己似乎又做了什么不對的事，趕緊低頭道歉。

　　“對不起！”

　　聲音微微顫抖，頭頂?shù)暮曹浟讼氯?，趴在雪白的頭發(fā)上。

　　瓦倫丁面無表情，心里卻糾結(jié)無比。

　　自從創(chuàng)建好這個世界后，瓦倫丁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丟掉了曾經(jīng)對愛情的執(zhí)著，開始像一個正常男人一樣追求異性。

　　這么長時間的塵世閑游，他追到的姑娘已有兩位數(shù)，很久以前就脫離了處男之身。

　　假如靈魂也有“處”這一說法的話。

　　曾經(jīng)在賢者時間的時候瓦倫丁也想過自己怎么就變得這么渣了，但每次思考腦海里都會浮現(xiàn)出那兩個讓他心痛的身影。久而久之他也就放棄了追尋真相，繼續(xù)這么“墮落”下去。

　　畢竟，與漂亮異性深入探討哲學(xué)真的是一件很美好很愉悅的事情。

　　不過瓦倫丁也沒有徹底丟掉自己的良知。

　　每一次上壘都是雙方自愿的，強迫或者趁人之危那種事他可干不出來。

　　而且活了這么久，狐耳少女這么傻乎乎的姑娘他還是第一次碰見。

　　這小姑娘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蠢萌啊……

　　真的要對她下手嗎？

　　兩人離的很近，中間不過隔著一個篝火，少女身上洋溢的青春朝氣映在瓦倫丁的眼眸中，一清二楚。

　　獸耳很可愛，里面還有毛茸茸的團子。銀白長發(fā)如高山上的雪一般純凈無暇，微紅的臉頰讓他很想伸手去捏一捏，手感一定很好。

　　異色瞳很漂亮，也很稀有，這么多年瓦倫丁也沒見過幾次。那只大尾巴就更棒了，沒人不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存在。

　　Rua毛時的手感會爽上天吧？

　　在經(jīng)歷了一番激烈且短暫的思想斗爭后，瓦倫丁心一橫，敲定了結(jié)果。

　　送上門來的獵物哪有轉(zhuǎn)手送人的道理？

　　自己又不是那種始亂終棄的渣男，哪次看上的女孩自己不都是陪她走完了漫長的一生？

　　甚至在伴侶合眼的時候，自己都沒松開她們的手。

　　論付出的愛情還真沒人能指責(zé)自己。

　　“為什么要道歉？”

　　瓦倫丁皺著的眉頭依然沒有松開，雙眼盯著少女趴在頭頂上的耳朵。

　　“你又沒有冒犯我什么?！?p>　　既然下了決心，那就繼續(xù)按照計劃走下去。

　　“唉？”

　　少女抬起了頭，大大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可是母親說……”

　　“你應(yīng)該住在法伊賽特森林里某個古老的部族吧？”

　　從一開始瓦倫丁就注意到了狐耳少女身上的異樣。她穿的皮甲根本不是外界流行的款式，雖然看起來有些粗糙，但質(zhì)量上乘，比一般的皮甲好多了。

　　品質(zhì)怎么說也能達到“高級”。

　　最大的特殊之處就是這個年齡和性格。在外界，傻白甜的成年女性近乎絕跡，只有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能誕生出這樣的小天使。

　　“啊，是的?！?p>　　瓦倫丁的猜測得到了女孩的肯定。

　　“我的部族就在這片森林里，名字是‘涂山’?！?p>　　“而且我們稱呼這片森林為‘極東森林’，跟你所說的稱呼不一樣?！?p>　　涂山啊……

　　這讓瓦倫丁想起了曾經(jīng)創(chuàng)世紀(jì)的時候。

　　雖然在泰拉世界生活了兩年多，但他在地球的喜好仍沒有改變，幻想世界相較于中式的仙俠武俠更喜歡西式的奇幻，這也是為什么他會制造一個以魔法為基石的世界的原因。

　　不過這并不代表瓦倫丁不喜歡中式神話，他在創(chuàng)造世界時還加了許多具有東方特色的存在進去，名為“涂山”的狐貍部族就是其中之一。

　　沒想到這么多年他沒有去找涂山，涂山的姑娘自己送上門來了。

　　“你呢？”

　　在介紹完自己的情況后，少女歪著頭等待少年的回應(yīng)。

　　瓦倫丁撥弄著篝火，說道：

　　“我就是普通的人類，大陸上人數(shù)最多的種族?！?p>　　“父母在某次清剿魔物的行動中犧牲了，自己被創(chuàng)世神教收養(yǎng)，也就修習(xí)了神圣魔法?！?p>　　“幾年前離開了教會，成為了一名冒險者，直到今天?！?p>　　作為一個突然就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類，孤兒是最好的身份。

　　“啊……”

　　女孩沒想到少年的身世這么慘，她再一次感覺自己冒犯了別人。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細(xì)柔的聲音鉆進了瓦倫丁的耳朵，讓他很想抬手蓋住自己的臉。

　　這小姑娘絕對不能讓給別人！

　　誰知道她會遭遇什么不好的事！

　　這世界僅存的純潔就由我來守護！

　　做護花使者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朵花給摘走種在自己家里，這只小狐貍已經(jīng)成了瓦倫丁必須拿下的目標(biāo)。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擺了擺手示意少女不用放在心上，正式開啟了攻略道路。

　　“我叫陳樂。”

　　這個名字讓瓦倫丁一愣。

　　“哪個yue？”

　　激動的心在胸膛跳動，瓦倫丁突然覺得這個小姑娘會在此時出現(xiàn)在這里是因為天賜的緣分。

　　兩人命中注定在此相遇。

　　“音樂的樂。”

　　少女給出了她的答案。

　　雖然并不跟曾經(jīng)的自己同名，瓦倫丁心中的激動也沒有削弱多少。他微微點頭，說出了這個熟悉的名字。

　　“陳樂?！?p>　　“嗯！”

　　少女臉上的笑容很美，像是在陽光下盛開的花兒。

　　“你是我第一個異族朋友哦！”

　　“要好好珍惜這段友情！”

　　如此可愛的話語讓少年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這也是他在陳樂面前第一次露出笑容。

　　“你也可以叫我小樂，我的朋友都是這么叫我的。”

　　“小樂？”

　　“對！”

　　少女點點頭，臉上的笑容仍沒有消失。她看著面前的少年，等待對方的自我介紹。

　　“我叫……”

　　瓦倫丁躊躇了一下，還是說出了那個名字。

　　“一鳳?！?p>　　華夏古時有神鳥，雄鳥名為鳳，雌鳥名為凰。

　　這也是瓦倫丁在這個世界里一直在使用的名字。

　　以此來紀(jì)念自己愛上的第一個姑娘。

　　“一鳳……”

　　陳樂的耳朵豎了起來，尾巴在身后微微搖晃著，似乎在思考什么。

　　“鳳凰的鳳?！?p>　　瓦倫丁提醒了一句。

　　“哎，我記起來了?！?p>　　少女尾巴一翹，雙眼放光。

　　“你對軒轅神話也有了解？”

　　在她的記憶中，軒轅神話是幾個極東部族內(nèi)部流傳的神話，跟創(chuàng)世神教的“圣言”在人類國家聯(lián)盟中的地位一樣。

　　女孩本以為這種古老的神話并沒有多少人了解，沒想到自己外出遇到的第一個異族就聽說過，還起了一個跟神話有關(guān)的名字。

　　“實際上軒轅神話在外界也很流行，大部分人都有兩個名字?！?p>　　瓦倫丁……現(xiàn)在是一鳳，開始跟這個可愛的狐耳娘講述外界的故事。

　　“一個普通的姓名，一個東方風(fēng)格的姓名?！?p>　　“這兩個都是被官方承認(rèn)的姓名，記載在戶口手冊上面。”

　　“我不怎么喜歡自己的另一個名字，你就叫我一鳳好了?！?p>　　“嗯?！?p>　　少女微微點頭，她仍然沉浸在交到新朋友的喜悅之中。

　　“其實我也有另一個名字，不過很少用到……”

　　陳樂撓了撓耳朵，猶豫著要不要將另一個名字說出來。

　　不過真要是說出來的話，她會不高興的。

　　“不想說的話就不要說了?！?p>　　一鳳擦了下手，站起身。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況我們只是剛剛認(rèn)識。”

　　“沒必要互相了解那么深?！?p>　　“好的。”

　　少女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尾巴甩了幾下就變得跟一開始那樣潔白。

　　只不過皮甲上沾到的魔物血液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清理了。

　　“對了，你是想去冒險者工會是吧？”

　　一鳳從兜里拿出一個徽章遞給陳樂。少女接過去拿在手里，細(xì)細(xì)端詳。

　　徽章是由金屬制作的，整體較小，呈圓形。正面印有少年的頭像，被劍與法杖組成的方形框包裹著。

　　而徽章的后面則是一個印記，陳樂認(rèn)得那四個字，“人類聯(lián)盟”。

　　這代表著經(jīng)過了官方認(rèn)證，是一名正規(guī)的冒險者。

　　“我正好是一名中級冒險者，可以把你推薦給工會，這樣能省很多手續(xù)。”

　　“不過你還是得先去城里的外來人員登記處登記一下，獲得暫住證才能成為正式會員?！?p>　　“如果在冒險過程中積累下了足夠的功勛，你就能獲得永久居住證了。跟其他的公民一樣能夠在城里購買房屋，參加選舉，擁有投票權(quán)……”

　　“這里就是你的第二個家?！?p>　　陳樂將徽章還給少年，微微點頭。

　　“我明白了?！?p>　　“那現(xiàn)在就剩下了最后一個問題?！?p>　　一鳳轉(zhuǎn)過身，掃視著周圍的森林。

　　“我們該如何出去？”

　　他自然記得出去的路，就算真的忘記了也可以通過管理員權(quán)限獲得各種神奇的能力回到城市里。

　　不過既然有可愛的狐耳娘在身邊，瓦倫丁也就沒有這么做的必要了，維持好“一鳳”的人設(shè)即可。

　　不茍言笑的英俊少年，還是個路癡。

　　他在冒險者工會營造的人設(shè)也是如此。

　　“一直向西走就好?！?p>　　少女伸出手指向前方。

　　“這是母親告訴我的。”

　　“她跟我說，走出森林就能看到人類的城市，那里有冒險者工會，也是我歷練的地方?！?p>　　這話讓一鳳感覺有些不對勁。

　　“你以前離開過家鄉(xiāng)嗎？”

　　狐耳少女走在前面帶路，一鳳跟在她的身旁，兩人就這樣聊起了天。

　　“沒有?！?p>　　“一個龐大的陣法包圍住了部族，想要出去必須經(jīng)過長老的同意?！?p>　　“我們涂山人成年后必須外出游歷一段時間才能回來，所以我現(xiàn)在是第一次來到外界。”

　　這三句話很短，但里面蘊含的信息量可不小。瓦倫丁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輕聲嘆氣。

　　“以后再有人問你類似的問題，就不要說那么詳細(xì)了?！?p>　　“哎？為什么？”

　　陳樂扭過頭看向一鳳，腦邊蹦出幾個小問號。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p>　　“別把外界的人類想得太好?！?p>　　雖然創(chuàng)世神教一直在宣揚富強民主文明和諧，但壞人也不是沒有，就是少而已。

　　再加上涂山的神秘，如果被有心人聽到了，怕是少不了麻煩。

　　“??！”

　　后知后覺的陳樂睜大了眼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個……呃……

　　“放心，我是個好人。”

　　這句話剛說出口瓦倫丁就感覺自己跟一個哄騙小姑娘的渣男一樣。

　　“只會聽自己該聽的內(nèi)容。”

　　“你相信我嗎？”

　　他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直視著少女的眼。

　　兩人離得很近，近到陳樂能透過那雙眼眸看到自己的臉。少年漆黑的瞳如墨水般厚重干凈，讓少女的心泛起一陣淺淺的漣漪。

　　“……相信。”

　　陳樂臉頰微紅，聲音很輕，似乎說的是什么令人害羞的話語。

　　……

　　你臉紅個泡泡茶壺！

　　瓦倫丁胸口一顫，久違地感覺到了心動的甜意。

　　等等。

　　我在想什么？

　　這不應(yīng)該！

　　來到這個世界后每一次愛情瓦倫丁都付出了真心，但那些女孩們在他的心中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拉斐爾和邢一凰。

　　這兩位姑娘給他的感動無人能比。

　　但眼前這個純潔無瑕如白玉般的女孩竟然讓自己……

　　瓦倫丁使勁清理了一遍腦海，將這個危險的想法拋到腦后。

　　沒有人能比的上她們。

　　哪怕過了這么久。

　　哪怕自己再也見不到她們。

　　“謝謝你的信任?！?p>　　心理活動很精彩，但瓦倫丁的面部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在這女孩面前，他只是一鳳，不是其他人。

　　“朋友之間就該互相信任嘛，這沒什么啦?！?p>　　少女的笑容很燦爛。

　　“而且，她也告訴我你是個值得信任的人，是很好的朋友?！?p>　　她？

　　瓦倫丁抓住了這句話的重點。

　　雖然很想知道這個小姑娘的秘密，但路要一步一步走，太過急躁只會放跑獵物。

　　而且，現(xiàn)在他們所處的環(huán)境也不容瓦倫丁再想別的事。

　　“小樂?！?p>　　一鳳停下腳步，握住少女的肩頭。

　　“哎？”

　　少年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陳樂有些手足無措，她站在原地，水靈的大眼睛里閃過一絲奇異的光。

　　“準(zhǔn)備戰(zhàn)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