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打不過狂戰(zhàn)士的殺手
龍門,貧民窟,夜晚。
今天的夜很干凈,黑色的天空沒有不和諧的灰色區(qū)塊,像是一張吸滿了墨水的紙,放眼望去盡是純粹的黑色,就連一絲云彩都看不見。月亮也不像是往常一樣猶抱琵琶半遮面而是完完整整的掛在天空之上,就連顏色都帶了些白天太陽的溫暖,不再像是以前那樣讓人看著就覺得冷。淡黃色的月光沒有阻礙的灑在地面上,為那些依然完好或者已經(jīng)成為廢墟的建筑物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紗,似乎在怕它們在這沉靜的睡眠中著涼一樣。
是的,這里是貧民窟,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場戰(zhàn)亂的貧民窟。很多人失去了他們賴以生存的家,沒有了經(jīng)濟來源,但是生活還得繼續(xù)。哪怕現(xiàn)在這里是戰(zhàn)場,在這夜晚之中也是極為安靜的,這片不久前還聒噪不安的地方已經(jīng)跟那些人們一起進入了夢鄉(xiāng)。至少,他們還活著,還有生命,還能看見太陽和月亮,還沒有徹底絕望。
對邢一凰來說,這個夜晚確實是她在龍門這短暫的生活中所經(jīng)歷的最安靜的夜晚,沒有之一。平常的貧民窟是什么樣的?哪怕是已經(jīng)關門仍然亮著的霓虹彩燈,在街上燒胎大笑的小混混,因為喝醉了而忘記回家的路在狹窄的街道上大聲叫罵的醉鬼,還有那些令人心跳加速血脈僨張的呻吟……
夜晚的貧民窟并沒有跟隨著大部分人一起睡去,而是畫上了濃妝換上了暴露的衣服以另一種形態(tài)繼續(xù)在這片大地之上清醒著。在那快被五光十色的光彩掩蓋住的月光下,你能清楚的看到最接近本能的人類,那白天衣冠楚楚的人們的另一面,最真實的一面。哪怕是現(xiàn)在,那些曾經(jīng)整日醉生夢死的人們依然和貧民窟一起將他們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擺在了你的面前。
沉默,安靜。
但是,這沉默只不過是原住民的表現(xiàn)而已,對于那些外來者,沒人知道他們在想些什么?;蛟S就跟整合運動的戰(zhàn)斗計劃一樣,這些戴著白色兜帽的惡鬼們或許并沒有那么深刻的目的和想法,他們大概只是想盡情發(fā)泄心中被壓抑已久的情緒而已。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意氣用事,一群正在氣頭上的人只能被那些深思熟慮的人所利用去達成某些目的,而真正想要去傾斜戰(zhàn)場中的力量天平,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找到那些操控著戰(zhàn)局的人。
夜晚的微風吹過邢一凰的額發(fā),讓她感覺到了絲絲涼意。樹葉因為空氣的流動互相碰撞在一起發(fā)出低低的沙沙聲響,她也趁此踮起腳尖落在了一處建筑物之上。
邢一凰的源石技藝是很特別的,她無法使用任何的源石釋放介質(zhì)去利用自己的源石技藝改變外界的某些東西,因為她的源石技藝就作用于自己本身。換句話說,她自己就是一根法杖。但事情總是有兩面性的,雖然邢一凰的源石技藝只能作用于自己,但是她的施法效率要比大部分的術士都要高——因為沒有法杖的存在,也就沒有能量損失。
哪怕是看起來極為魔幻的源石技藝,也要遵守能量守恒定律。
但即便如此,邢一凰也無法將自己變成超人。她可以讓自己走路像貓一樣將發(fā)出的聲音降到最低,但無法做到真正的不發(fā)出一點聲音。所以,在進行潛行跟蹤任務的時候,她還是需要利用自己周圍的環(huán)境的。
數(shù)天前,整合運動奇跡般地攻入了龍門城,邢一凰也跟羅德島的領袖凱爾希取得了聯(lián)系。她盡量用最簡短的語言向這位高高在上的女王匯報了自己這幾天的工作情況,同時也從對方口中了解到了新的任務。
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去尋找接下來幾天內(nèi)進入到龍門貧民窟的整合運動干部,同時向羅德島和龍門近衛(wèi)局匯報貧民窟里整合運動的兵力調(diào)動情況。
這是一份很簡單的任務,至少對于點了狂戰(zhàn)士專精的邢一凰是這樣的。作為一名曾經(jīng)的獵人,她對尋找跟蹤殺死獵物的流程極為熟悉,尤其是這套流程的頭兩步。而殺死獵物,對邢一凰來說卻是比較困難的操作,畢竟這是直接威脅到自己生命安全的,遠沒有尋找跟蹤來的安全。
也就是在這兩天她突然意識到了瓦倫丁對她是有多重要,換句話說,是瓦倫丁那不講道理的醫(yī)療法術對她有多重要。獵人終究是獵人,還是需要執(zhí)行殺死獵物這一步驟的。曾經(jīng)的邢一凰在雪原上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次死亡時間,看見過多少次地獄的大門,但最后都化險為夷活了下來,也正因此她也變得越來越謹慎,很早的時候就養(yǎng)成了不能絕對殺死敵人時就絕不出手的好習慣。
然后這個習慣在切城的時候被瓦倫丁打破了,在黑幫戰(zhàn)爭中。
她只需要擼起袖子揮動拳頭朝著敵人的腦袋上砸就行了,根本不用管敵人會不會死自己會不會被反殺這種事,因為后面有個一直在冒電光的奶媽跟著。
就算敵人會反擊又怎樣?就算自己會受傷又怎樣?只要那些家伙不能在一瞬間打爆自己的腦袋和心臟,自己身后的瓦倫丁就能在一瞬間讓自己的身體完好如初,連傷疤都不帶有的,敵人想讓她毀容都不可能。
電光一閃,邢一凰的臉蛋依舊像平常一樣白凈滑嫩。
那段時間里,她感覺自己非常爽,由心而發(fā)的爽。
當然了,兩年多的相處并不是只讓邢一凰知道瓦倫丁的醫(yī)療法術對她很重要這件事,那個家伙身上的很多地方對她來說都很重要,因此在從凱爾希醫(yī)生的口中得知瓦倫丁一切正常的消息時她一直懸著的心也是終于放了下來,能夠安心的繼續(xù)執(zhí)行她在龍門的新任務了。
什么你問凱爾希是怎么知道瓦倫丁依然歡快地蹦跶在這個世界上的?
還記得她曾說過的一句話么?
總之邢一凰心中的掛念放下了,她也能更好地去執(zhí)行任務,每天吃完早飯就換上偽裝離開家出去轉悠,到了晚上再回來,然后在吃個飯繼續(xù)工作,直到午夜再回家休息。雖然看起來挺累做起來更累,但邢一凰還是挺喜歡這種工作內(nèi)容的,至少比坐在赤金制造機前發(fā)呆好幾個小時要舒服。
長久以來的習慣讓她更適應高強度的工作,在基建里混吃等死這種大部分人都向往的悠閑工作反而不適合她。
資本家的完美工具人。
……
至少羅德島這個資本家給的工資多。在凱爾希向邢一凰發(fā)布了新的任務后她就收到了對方打來的任務資金,足夠她和瓦倫丁買好幾根礦石病抑制劑的那種,看得暗鎖眼睛都直了,這也是為什么她能如此容易的將這姑娘給綁到羅德島的原因。
至于夜煙那只咸魚貓……
“羅德島的宿舍環(huán)境非常好,添置家具不需要你自己出錢?!?p> 邢一凰看著眼前一臉無趣躺在沙發(fā)上攤成一堆液體的夜煙眨了眨眼睛。
她突然想起了這只貓曾經(jīng)透露過自己喜歡什么。
“被爐和毛線球無限量供應?!?p> 噗通。
剛補好的天花板又被夜煙的女巫帽給戳了個洞。
一句話,直接讓夜煙滿血復活,變成了一名光榮的羅德島女工……啊是干員。
作為一名獵人,邢一凰比任何人都清楚獵物的喜好。
————————但在拉斐爾面前,邢一凰才是獵物————————
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月亮散發(fā)出來的光線足以讓所有人都能看到黑暗中的道路。原本這個時候邢一凰已經(jīng)回到了家里抱著枕頭想著瓦倫丁睡覺了,但今天她卻罕見的沒有回去休息,反而是跑到了一個距離她家很遠的一處地方,而原因就是……
皎潔的月光下,漆黑的街道中,一個瘦小的身影不緊不慢的走著。她的身材并不高大,看起來還有些迷你,讓邢一凰想起了瓦倫丁的那個可愛正經(jīng)的老姐。但是她相信,這個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黑暗中行進的家伙,絕對比拿著盾牌和手銃的雷蛇還要恐怖。雖然對方的腳從沒有離開過陰影一步,但是在跟蹤過程中她曾回頭觀察過身后的情況,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邢一凰看清了對方的臉。
紅色的額發(fā),在黑夜中仍閃爍著危險光芒的暗紅色眼睛,被面罩遮住的半邊臉,還有她身上的服裝,掛在腿邊的匕首……
一切的一切都讓邢一凰想到了整合運動里的某位干部。
弒君者。
弒君者的發(fā)現(xiàn)是個偶然。當時邢一凰正蹲在貧民窟的最高處進行同步,同步完成了正準備來個信仰之躍的時候,她的視野中突然闖進來了一個極為顯眼的家伙,就是面前的弒君者。那時太陽仍在地平線散發(fā)著余熱,天空仍然亮著,那抹紅色就像是一束火苗一樣渺小。
只能說幸虧邢一凰的視力比別人好上不少,要不然那么一點火焰她還真看不到。
發(fā)現(xiàn)了目標怎么辦?那自然是跟上去了。于是邢一凰開始了曾經(jīng)她重復了千百遍的流程——跟蹤獵物。只不過弒君者這個獵物有些過于特殊,在跟蹤過程中邢一凰有好幾次險些被發(fā)現(xiàn),但還好最后沒出什么事,就像剛才那樣。這場跟蹤從傍晚一直進行到了午夜,她也抽時間向凱爾希匯報了,但得到了一句繼續(xù)跟蹤的回應之后對方就再也沒說過話,結果她就一直跟蹤到現(xiàn)在,轉遍了大半個貧民窟,還發(fā)現(xiàn)了兩處整合運動新建起來的據(jù)點,收獲不小。
如果瓦倫丁知道了這事,肯定會去找凱爾希要求加錢。
在確定了身后沒有人跟蹤之后,弒君者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拐進了一個路邊的小巷子。巷子口的燈閃了閃,邢一凰丟失了對方的影子。她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壓低呼吸俯下身體向那個小巷子移動著,腳步比變成貓的夜煙還要輕盈,速度確實絲毫不減。
很快,邢一凰的視野中就出現(xiàn)了那條巷子的全貌,但里面除了黑暗沒有任何東西。
跟丟了。
但是她并沒有慌張,而是閉上眼睛繼續(xù)壓低自己的呼吸。在剛剛的跟蹤過程中丟失目標的情況確實是出現(xiàn)過幾次,但是最后都被她給找了回來。
就跟瓦倫丁的“生機”一樣,邢一凰的源石技藝可不只是普通的把她變成超人。她不僅能壓榨自己身體肌肉的潛力,還能像瓦倫丁一樣對自己的器官進行加強。
時間就好像變慢了一樣,邢一凰的感知能力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敏銳。此刻在她的耳中,這個夜晚開始變得不再寂靜。微風拂過發(fā)絲的聲音,路邊蟋蟀的叫聲,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在她的耳朵中都像是戴了擴音器一樣被放大了數(shù)十倍。一瞬間,邢一凰感覺自己身處雷暴之中,耳膜都快被撕裂了。她皺了皺眉頭,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很快,那些暴躁的雜音就消失了,她選擇性的屏蔽了那些聲音,只留下了自己想聽到的聲音。
兩顆健康的心臟發(fā)出的心跳聲。
一顆是她自己的,還有一顆是……
邢一凰猛然睜開眼睛,同時身體向后一仰。黑暗中她的眼睛看不見任何東西,但是她能聽得到利刃劃過空氣的撕裂聲,夾雜在心跳聲中極為刺耳。
獵人被發(fā)現(xiàn)了,獵物開始了反擊。她的爪子撕開了夜幕,揮向獵人的心臟。
————————不知道寫什么好,就隨便寫兩句吧————————
貧民窟的夜依然是安靜的,哪怕其中已經(jīng)爆發(fā)了戰(zhàn)斗。但是戰(zhàn)斗的雙方都極為有默契的將自己的一切都隱藏在了黑暗之中,化為了影子不停地交纏著,留給世界的只有揮過空氣的呼呼聲。
邢一凰不敢全力以赴,因為她知道這周圍有一個整合運動的據(jù)點,但那個據(jù)點里有沒有其他的整合運動干部就不知道了。而且,此刻的她赤手空拳,沒有任何武器能夠擋住弒君者的匕首,只能處于被動盡量躲避。無聲且致命就是弒君者的作戰(zhàn)風格,雖然這里是龍門,但是昏暗寂靜的環(huán)境對她來說就是主場。作為一個絕不與人正面交鋒的殺手,她在這黑暗中竟然奇跡般的跟邢一凰打得有來有回,難解難分。
要知道曾經(jīng)在切城的時候,弒君者就表示過如果不能一擊必殺,邢一凰一定能將她摁在地上摩擦。
叮!
終于,這場無聲的戰(zhàn)斗出現(xiàn)了第一個響聲。在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過后,雙方拉開了距離,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弒君者又潛入進了黑暗之中蟄伏了起來,準備給邢一凰來一個致命一擊,邢一凰扔掉了手中的磚頭,閉著眼睛慢慢后退,同時耳朵聽著周圍的聲響。
因為剛剛的戰(zhàn)斗她的心跳聲比一開始要大了一些,而且對方也在刻意的壓抑著聲音,所以邢一凰想要像一開始那樣快速準確的定位到弒君者的位置就有些困難,不過她還是能找到的,就是需要時間。
環(huán)境再次回歸了寂靜,似乎邢一凰的周圍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生命的存在。但她有沒有聽到腳步聲,所以可以排除弒君者逃脫的可能性。這個夜晚并沒有那種五彩斑斕的黑,睜開眼的話還是可以看清一些東西的,不過那樣視線察覺到的信息就會對她產(chǎn)生影響,不如就閉著眼做一個盲人,將聽力的優(yōu)勢最大化。
咯啦。
一塊小小的石頭落到了地面上,邢一凰朝著那個方向轉動身體,卻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危險。與此同時,隱藏在她身后的獵物撲向了獵人,在月光下露出了鋒利的爪牙。
但獵物終究是獵物。
邢一凰猛地轉身,心跳聲瞬間增大,全身上下的細胞在此刻都活過來了,新陳代謝的速度比平常快上數(shù)倍,尤其是她右臂的肌肉,仿佛吃了四十二罐蛋白粉一樣隆隆鼓起,攥緊的拳頭像是放鞭炮一樣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朝著弒君者的方向猛地一揮。而在半空中的弒君者只能瞪大雙眼愣愣地看著突然變成綠巨人模式的邢一凰朝著她揮出砂鍋大的拳頭沒有任何的應對之法,她就連擺動手臂用匕首去擋住攻擊都做不到。
她是個殺手,不是黎博利人,做不到在空中自如改變方向這種能把牛頓氣死的操作,而邢一凰卻能在瞬間完成轉身、爆體、橡膠火箭炮這一些列動作,因為那不歸牛頓管,看得弒君者只想罵娘。所以這一下攻擊,我們可憐的弒君者小姐是完完整整的吃了下來,像是一個炮彈一樣直接撞在了墻上,在寂靜的夜里發(fā)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就算受到如此嚴重的攻擊,她都沒有發(fā)出一聲呻吟。
墻壁沒壞,不是因為是炎國制造的原因,而是因為邢一凰特地收了力。凱爾希給她的命令中說了,如果發(fā)生戰(zhàn)斗最好活捉別打死,所以弒君者小姐現(xiàn)在還能好好地躺在地上吐血還是得感謝凱爾希醫(yī)生的。
看著躺在地上ORZ不斷吐血的弒君者,邢一凰甩了甩因為高速摩擦空氣而冒煙的胳膊,有些驚訝。雖然剛剛那一下不致命,但獵物應該已經(jīng)昏迷了才對,現(xiàn)在弒君者還能躺在地上吐血讓她都有些懷疑自己對力度的掌控是不是下降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弒君者的生理耐受很強。
不管是哪種原因,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俘虜弒君者向上級報告。就在邢一凰準備再來一下的時候,弒君者突然抬起頭對著面前的敵人吐出一口血沫,邢一凰躲閃不及,被對方噴出來的血糊了一臉,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她沒有理會自己的臉,而是直接朝著弒君者躺著的方向打出一拳。
黑夜中,似乎有什么地方爆炸了,驚飛了一片鳥兒。
邢一凰伸手抹去臉上的血污,揉了揉因為砸碎墻壁而流血的拳頭,將視線移向遠方。
在繁華的上城區(qū),那棟樓體外懸掛著龍門標志的大廈頂,黑色的濃煙裹挾著橙紅色的火焰沖向天空。在那混亂之中,邢一凰似乎看到了一頭巨龍的影子。
“看來我來晚了?!?p> 黑夜中,一道藍色的電光閃過。瓦倫丁看著邢一凰面前已經(jīng)碎成末的墻壁,撓了撓下巴。
“如果能早來半分鐘弒君者就跑不掉了?!?p> 他走到邢一凰的面前伸出手,遞給對方一張小小的手帕。邢一凰看著面前那個熟悉的藍色雙角,接過手帕蓋在了臉上,也蓋住了自己微微翹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