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伍以前要多威風就有多威風,在他面前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僧斔鎸θ綦x時,他就沒脾氣了,任由她胡鬧,任由她蹬鼻子上臉。
若離剛上初中那會兒,齊伍已經稱霸市一職高。
當一群人抄著鐵棍、狼牙棒浩浩蕩蕩走在去干群架的路上,小若離不知如何得知這個消息,背上帆布包就急急忙忙從教室跑了出去。
若離氣喘吁吁地停在這群兇神惡煞面前。
她張開雙臂,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tài)擋住了齊伍的去路。
她瘦瘦小小的,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但她的眼神卻堅毅無比。面對一群手持棍棒、目露兇光的混混,即使她的腳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她也死死地擋在他面前,不放他走。
反觀齊伍,校服外套松松地搭在肩膀上,手里什么也沒拿,皺著眉的他卻比身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可怕。他身上緊繃的線條似乎因她的出現而放松了些許,他只這樣看著她,也不說話,也不動作。
四周靜得可怕,誰也不敢率先打破沉默。
若離緩緩低下頭,聲音不大不?。骸皠e去打架了?!?p> 齊伍懶洋洋地從煙盒里掏出一根煙來咬在齒間,摸出打火機用手遮在臉側擋住了風,低頭、點火,從嘴唇的縫隙里吐出一口煙。
青煙直入若離的面門,嗆得她不得不劇烈咳嗽起來。
齊伍只低低地笑,問她:“還不回去?”
她嗆得厲害,再次抬起頭時眼眶一周已蒙上了一層水霧。
她還是倔強地搖了搖頭,在一片煙霧繚繞中,她的眼睛亮得厲害,“你跟我一起回去?!?p> 若離的腿抖得厲害,渾身發(fā)軟。
齊伍知道她怕,他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腦袋安撫她。
手下一個兄弟似乎看出他們五哥內心的動搖,不耐煩道:“五哥,別讓兄弟們寒心,那群孫子就等著咱們認慫呢,要是這趟不去,以后他們有一陣子猖狂?!?p> 齊伍斂起劍眉,一陣沉默后他徑直繞過若離,大步向前走去。
若離站在路邊,看著齊伍離她越來越遠……她緊緊握住拳頭,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齊伍思緒萬千,好像有什么噎住了他的喉嚨。
身邊的小弟看出來齊伍的情緒不高,低眉順眼道:“五哥,女人這種東西,您還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何必為她一個而寒了兄弟們的心呢。”
齊伍偏過頭剛想說什么,就感覺到有什么貼住了他后背。
若離環(huán)抱住他的腰身,從身后緊緊抱住了他。她的身體一顫一顫的,話中帶著哭腔:“齊伍,別去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她就這樣一直抱著齊伍,一個人在那里低喃著什么,一邊說一邊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一群大男人欺負了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
那場群架終究是沒能干成。
許博豪那時也還只是個小毛孩,整天跟著齊伍瞎混。他后來回憶那天的場景,喟嘆一聲,感慨說:“還是離姐那招美人計管用,把冷酷的五哥都騙心軟了。那天要不是離姐犧牲了自己的美色,恐怕我們這群人那天之后都兇多吉少了。”
也是后來才知道,隔壁高中的那群刺頭藏了管制刀具在身上,打算跟他們來個魚死網破。
畢竟拿棍的干不過帶刀的。
齊伍坐在路邊的小攤上邊給她擦眼淚邊好笑道:“又不是讓你去打架,你哭什么?”
若離吸了吸鼻涕,哽咽著聲音說道:“我還不是怕嘛?!?p> 齊伍挑了挑眉,尾音輕佻:“嗯……怕我弄你,還是怕我干你?”
若離瞪了他一眼,哭得更厲害了:“你不懂……”
若離是真的怕。
怕齊伍會再次弄一身傷回來。
她是親眼見過齊伍額頭上那道驚心動魄的疤是從何而來的。
他頂著滿臉的血還回過頭來反問她:“你沒事吧?”
去醫(yī)院縫合傷口,拒絕用麻醉的他硬生生扛下了那十幾針,全程他都沒吭一聲。倒是若離中途好幾次都沒忍住去走廊外面低聲哭泣。
所有人都看得出來,若離在齊伍的心中是與眾不同的。唯獨她自己,明明事事精明看得通透,在這件事上卻比牛還要遲鈍。
薄涼的晚風吹在他們身上,給肝火燒的正旺的兩人稍稍降了溫。
齊伍氣得摔翻了手中的芬達,橙色的飲料鋪的滿地狼藉。
他這火氣來得莫名其妙,他同樣也覺得若離杠得莫名其妙。
他鮮少在她面前發(fā)過脾氣,就算是有幾次也只是當著她的面對別人發(fā)火。
這次,他卻忍無可忍對她大動肝火。
許博豪在路邊買完東西,剛回來就看見這不對付的兩人。
他連忙上前,嬉皮笑臉地沒話找話說:“你們說金典這最近是認識了什么尤物啊,好幾周了都沒看見他的影子,這小子太不義氣了,見色忘友。”
若離瞥了一眼冷硬的齊伍,將氣球塞到了他手里,沒好氣道:“氣球還你。”
齊伍捏著氣球紅繩的手不斷收緊,他看著遠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離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衣衫,抬頭看了看夜色,也不知是對誰說:“不早了,我先回去了?!?p> 許博豪看了眼齊伍手中那讓人跳戲的氣球,他當然不會像若離那樣傻傻的以為那是齊伍給自己買的。
不用齊伍給他使眼色,他便抓過氣球一路跟了上去。
“離姐,這氣球送你的?!?p> “誰買的?”若離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她此時的情緒。
許博豪只抓了抓腦袋,“嘿嘿”干笑了兩聲。
“幼不幼稚,都多大人了?!彼谥须m滿滿的不喜,卻不自覺地伸手去接過氣球。
漆黑的夜,趕上最后一趟地鐵,若離在最近的地方下了站。
穿過大道,獨自一人走在這僻靜的小路上,若離莫名有些心慌。
樹影重重,冷風撲面,蕭瑟而凄涼。
一個身影自暗處而來,蓋住了她身后昏黃的路燈,擋住了她世界的光。
但卻讓她眼前隨之一亮。
緊接著便是溫暖的還帶著人體溫的外套披上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