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給媽媽買衣服來著。喏，這是我給媽媽選中的衣服?！闭f著，她爽快地準備付錢?！斑@位先生也看中了這件衣服，但只有一件了。”售貨員一邊取下衣服，一邊說。“是嗎？這叫英雄所見略同。家誠，不然這件衣服就讓給你吧?！比鹌嫉馈！斑€是算你的，你先看中的?！奔艺\道。他們推推搡搡了一會兒，還是瑞萍最終買下了。
出了商店，家誠的心情突然陽光明媚了起來?！叭鹌?，我們一起去坐坐，吃點東西吧。很久沒有看到你了?！奔艺\道?！昂冒 ！比鹌伎雌饋砗芩?，今天在單位工作很順利，雖然她現(xiàn)在的工作已經(jīng)走向了幕后，但是她新近策劃的一個欄目深受觀眾好評，所以她今天的心情大好。
他們走進一家店，大概還沒有到飯點的時候，店里稀稀落落的，人不很多。他們選了一個僻靜的角落落座?！凹艺\，我記得你上高中的時候很靦腆，都不怎么愛說話?，F(xiàn)在也變了好多哦?！比鹌夹χ粗艺\說。
“是啊，工作讓我改變了很多，我現(xiàn)在每天都和孩子們在一起，每天和他們都有說不完的話呢。”家誠也笑了。
今天的場景從來沒有在家誠的想象中出現(xiàn)過。這么多年來，家誠無論走到哪里都沒有忘記過瑞萍，只要他一想起她來，他內(nèi)心那個最為敏感的部位就不由得被觸動了。
他多么渴望像今天這樣坐在瑞萍的對面，看著她的臉，聽著她朗朗的笑聲，和她無拘無束地談話啊。哪怕一時三刻也好，哪怕讓他放棄一切他都愿意啊。
但是當這一切真的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又有些緊張，又有一些不安，一切都好像夢境一樣不真切。然而一切又是那樣真切，現(xiàn)在她就坐在他的對面，睜著大大的眼睛，那樣熱忱的看著自己，無所顧忌地談笑著。還是那樣明媚、熱烈，就像正午的驕陽，讓他有種溫熱的眩暈。
“家誠，我們喝些啤酒吧！”她提議?！班?，好啊！”他突然想起她會喝酒，但酒量怎樣，他并不知道。他們喝著酒，談起高中時代的那些事情。
“對了，那時候你的英語，真的是！你現(xiàn)在不是教英語吧？”瑞萍道。
“怎么會。我數(shù)學最好，自然是教數(shù)學了。你不知道，那時候那個英語老師，什么都教不來，問他題目，他說讓我們以后出國問老外?！贝蟾攀呛攘诵┚?，家誠也不再那么拘謹了，他們談起從前的事情，他們都很快樂。
“還有那時候，你可真膽小?？吹较x，嚇得要死。不過我也知道，你們女孩子都怕小蟲子的。”家誠道。
“什么小蟲子，那么大的一個，哪個女孩子不害怕？”瑞萍道。
他們絮絮地說著話，“那些都過去了。后來我們都工作了。再后來......?！彼f著，說著，卻說不下去了。不知道是剛才酒喝得太急，還是其他的什么，她的眼睛里竟有了淚花了。
“瑞萍，你不要說了?！彼沧柚顾馈?p> “不，我要說，你讓我說。這些年我還從來沒有跟誰說起過。后來，哦，你都知道吧，我結(jié)了婚，本來以為自己能幸福，誰知道他竟然背著我和月蓉好了。我，又沒有人愛了，我又一個人了.......?！彼跣醯卣f著，看家誠的眼神漸漸迷離起來。她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漸漸醉倒在桌上了。
家誠憐惜地看著瑞萍，他的心中一時五味雜陳。是的，這么多年，關(guān)于她的一切，雖然都是從別人的口中得知的，但是他卻心里一直替她不平，替她惋惜。他知道這段痛苦的人生經(jīng)歷必定會給她帶來打擊和傷害。今天他依然能看到過去那段婚姻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他匆匆地付了錢，輕輕地背起伏在桌上的她，向她的家的方向走去。此時，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風輕輕地吹著，帶著些春天的味道。他靜靜地走在那條路上，心中百感交集。他從來不曾這樣親密地和她接觸過，她的身體綿綿的，軟軟的。她靜靜地伏在他的肩頭，乖巧得像一只小羊。
到了家，周阿姨把他們迎進房門?！鞍⒁?，我是家誠，瑞萍的同學，瑞萍今天喝多了，我送她回來。”他把她放在床上，細心地替她蓋好被子。她的臉因為喝了酒的緣故，紅紅的，卻煞是好看。
他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聽著她說著滿口胡話：“他們都背叛我了。我又沒人愛了。這世上就剩我一個人了......?！彼捶磸蛷偷卣f著這些話。
“瑞萍，誰說就剩你一個人。你還有爸爸媽媽，你還有我。嗯，瑞萍，你要記住，你還有我?！贝晕察o了些，他看著迷迷糊糊地瑞萍的臉，認真地喃喃地說著。
他伸出手來，用溫熱的大手憐惜地溫柔地拂過她的頭發(fā)，她的面頰，就像撫慰一個受傷的靈魂。那樣溫情的充滿愛憐的撫摸啊?！澳阒绬幔瑥母咧袝r候，我就開始喜歡你了，這么多年，我從來沒沒有放下過你啊?！彼粗哪槪耘f認真地喃喃地說著。
她好像聽到了什么似的，微微地皺了皺眉。是的，她聽到了，她有些迷糊，但是她卻聽得真真切切的。高中時，她不是不明白他對她的心，但是那時候她覺得一切要以學業(yè)為重，所以她不拒絕也不跨越。
但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女人了。她，還有權(quán)利去愛，去接納他嗎？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配不上他了。
她本能地翻了個身，背對著他，避開他深情撫摸的手，然而她的發(fā)際，她的臉頰還殘留著他指尖的余溫。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愣了愣，終于收回手來。這么多年，他終于有機會向她表達自己的心意了。
然而他卻得到這樣的回復，哪怕是她迷迷糊糊中的回復。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這么多年的愛得到的卻是這樣的回應。他愣怔了好一會兒，終于站起身來，無奈地離開，然而他心里的溫情依然沒有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