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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錄

第二十八章 小人物的大局觀后感

天定錄 溫毅陽 2689 2020-02-17 20:39:17

  說實在話,對于劉光世這種奔軍之將,吳益向來嗤之以鼻,可以說打心眼里瞧不上,無奈,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眼下只能以大局為重,暫時犧牲齊英社小團體的利益,說到底就是“殺一人救一船人”了。

  不過,為了防止波及面太廣,傷及無辜,他在講述過程中,故意隱瞞了諸多重要細節(jié),譬如說李小寶的復(fù)仇計劃,韓琎的后臺背景,以及他們與齊胡麻異姓三兄弟之間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等等。

  這樣一來,等于放棄了支撐論斷的一系列證據(jù)鏈,所謂花氏姐妹刺殺陰謀,就變得沒那么真實可信了,是以劉光世聽完之后,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就懶洋洋的問道:“老幺,此事你怎么看?”

  昨夜右翼甲兵突襲齊英社藏身之所,花云英事先早有準(zhǔn)備,完全可以一走了之,然而卻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主動要求做日更夫人,如此反常,如果說生性多疑的劉光季一點警覺都沒有,顯然不大可能。

  他之所以愿意往好的方面想,主要是因為麻三郎之死,尤其是小阿花假扮啞巴混入日更宅之事,花云英全都解釋得滴水不露,然而問題來了,既然是不得已而為之,那么早在幾個月前就潛伏在少保府的齊英社女子花小朵又是怎么回事兒?

  適才在都廳官邸的時候,經(jīng)吳益如是提醒,劉光季越琢磨后脊背越發(fā)冷,本來是巫山云雨的好事兒,別到時候弄成了刺刀見紅的血光之災(zāi),那就得不償失了。

  “兄長!”

  此刻他的聲音里透著擔(dān)憂:“若依愚弟之見,此事應(yīng)當(dāng)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花氏姐妹真如吳校尉所言,包藏謀刺之禍心,后果不堪設(shè)想??!”

  吳校尉?

  吳益聽到這三個字,微微愣了愣神兒,原來昨夜韓誠所言非虛,他已經(jīng)從副尉搖身一變成為校尉,這就意味著距離釋褐為官的小目標(biāo)越來越近了。

  令人可惜的是,這種遷階之賞來路不正,找不到實至名歸的成就感,他正暗自嗟嘆,忽聽劉光世長長的哦了一聲道:“若依幺弟之見,應(yīng)當(dāng)如何處置啊?”

  看上去漫不經(jīng)心,其實語氣里透著難以掩飾的失望,畢竟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天鵝肉,吃不到嘴里著實心有不甘。

  知兄莫如弟,劉光季沉默了片刻,忽然話鋒一轉(zhuǎn)道:“愚弟以為,花氏姐妹是否圖謀不軌,不能輕信吳校尉的一面之詞,惟有試探之后方能明斷,若是誤判,恐錯失良機……”

  “如何試探?”

  劉光世一下子來了興趣,忙直起腰身問道。

  這還用問啊,當(dāng)然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

  劉光季下意識的往前靠了一步,壓低聲音道:“找個替身假冒兄長,洞房花燭夜之時,進去一試不就清楚了?”

  以假充真?

  吳益差點笑出聲來,虧他想得出來,就不怕替身假戲真做?

  見過戴綠帽子的,沒見過哭著喊著請人戴綠帽子的,誰要是當(dāng)了這替身,怕是只顧想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這種美事了吧!

  劉光世淌過的女人河,比劊子吳見過的都多,他倒是沒往這方面考慮,再說了,又不是什么明媒正娶,充其量算是露水夫妻而已,倘若真能試出好歹來,卻不失為萬全之策,當(dāng)下?lián)狩仔Φ溃骸疤嫔碇嬌趺?,不知可有合意之?”

  “尚無,待愚弟詳加甄選……”

  劉光季慎重的搖了搖頭,剛才只是靈機一動才想出這么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哪能一下子就找好了愿意以身犯險之人?

  “哈哈,一事不煩二主,”

  劉光世忽然用手一指吳益,笑道:“就你去吧!”

  我?

  我去?

  我勒個去!

  吳益差點沒背過氣去,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我還有救嗎?

  劉光季沒能即刻反應(yīng)過來,他偏頭望著吳益,明顯有點發(fā)懵,劊子吳長得的確偉岸健碩,但是除了身高與兄長相仿之外,其它幾乎風(fēng)牛馬不相及,尤其是臉型,兩人相差了一個打腫臉充胖子的距離,兄長怎么會想到讓他當(dāng)替身?

  可是轉(zhuǎn)念細細一琢磨,登時恍然大悟!

  此前兄長的確是見過花氏姐妹幾次,不過那都是在她們賣藝之時在臺下暗中窺視,對方從來不曾親眼見過他,因此誰當(dāng)替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一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彼身的妙招——劊子吳不是說花氏姐妹意欲圖謀不軌嗎,既是如此,一事不煩二主,那就由他自證真假吧!

  劉光季想明白之后,會心一笑道:“請兄長放心,愚弟這就命方士擇定良辰吉日!”

  本來按照他的意思,既然是合歡之喜,不管最終結(jié)果如何,人生三大喜事之一的洞房花燭夜,怎么也得挑個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吧,不料劉光世卻不耐煩的大搖其手道:“不用麻煩了,就定在今晚吧!”

  今晚?

  吳益猛然心下一沉,他正暗自盤算著如何逃過此劫,沒想到報應(yīng)來得如此之快,今晚就要他以身犯險!

  說來有點可笑,之前他以大局為重,一心想著無論如何不能把淮西搞亂了,其實那根本不是他該操的心,也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事情,對于蚍蜉一樣的小人物來說,當(dāng)災(zāi)難來臨之際,惟有自救自保才是顧全大局的正確打開方式!

  此刻距離天黑,最多只有兩三個時辰,太過倉促了,劉光季一臉錯愕,冒冒失失的問道:“來日方長,兄長何必急在一時?”

  劉光世瞪著眼睛半晌沒有言語,起身在坐榻前來回踱了幾步,忽然停住腳自言自語道:“唉,要變天了??!”

  劉光季哦了一聲立馬脫口道:“兄長的意思,莫非朝廷真要……”

  他的話剛說一半,就被劉光世用眼神給制止住了。

  兄弟二人面對面打啞謎,搞得吳益滿頭都是霧水,他禁不住暗自揣測起來:聽話里話外的意思,莫非他們的好日子快到頭了?

  事實上他猜的大致不差,對于劉光世這個喜歡躺在安樂窩里數(shù)錢的奔軍之將來說,好日子很可能就此一去不復(fù)返了。

  話說自從去歲一舉擊潰了洶洶來犯的偽齊南侵大軍,以宰相張浚為首的主戰(zhàn)派迅速膨脹起來,與此同時,朝野上下恢復(fù)舊疆的呼聲越來越高,就連從骨子里渴望與虜寇媾和的皇帝趙構(gòu),也被一時的勝利充昏了頭腦,突然召令劉韓張岳四大將,赴行在集議出師事宜。

  劉光世剛剛保住宣撫使之位,正準(zhǔn)備守著太平州老巢過幾天逍遙自在的好日子,沒想到又要大動干戈了,無奈皇命難違,原打算最近幾日就動身啟程,豈料正好趕上花氏姐妹投懷送抱,不抓緊享用更待何時?

  這里面的曲折內(nèi)幕,吳益并不清楚,也沒功夫關(guān)心,這個時候他只有自救自保一個念頭了。

  “小校乃相公牙兵親隨,替身效死自是本份,然則年齒相差過于懸殊,若是被花氏姐妹一眼識破,豈不壞了相公的好事?”

  一個是土埋半截之人,另一個還是生瓜蛋子,除非眼瞎,否則只需打個照面就露餡了,吳益琢磨半天找來的這個理由,雖說有推脫之嫌,但也并非沒有一點道理。

  “吳校尉勿需多慮!”

  劉光季的白臉上閃現(xiàn)一絲絲詭笑:“年齒之別,莫過于面相,只需粘上一副年長者的髯口,儀容稍加修飾即可,此乃內(nèi)府俳優(yōu)慣用伎倆……”

  俳優(yōu)就是戲子,她們確實是易容方面的行家,只是好不容易想到的借口,三兩句話就給堵上了,吳益覺得嗓子眼里發(fā)干,真想跳起腳來罵娘,可惜,不敢啊。

  “老幺啊,稍后吩咐下去,給他準(zhǔn)備一副金絲軟鎧,以防萬一……”

  劉光世慢慢踱到吳益面前,直直的盯著他看了片刻,徐徐道:“無論今晚如何,你都不再是牙兵校尉了。”

  什么意思?沒過河就準(zhǔn)備拆橋?

  吳益愣了愣,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劉光季便夸張的拊掌大笑道:“吳校尉,不,應(yīng)該稱呼你吳將軍了,恭喜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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