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江湖上有什么最特別的去處,那可就不能不提云落客棧了。云落客棧是眾人心里公認的地方偏,菜難吃,價格貴,小二態(tài)度還不好,可是這么多年了,也沒人敢在嘴上說一句客棧不好,達官顯貴、英雄豪杰對此地趨之若鶩,客棧每日也是客源不斷,座無虛席。
客棧不大,也就一兩層小樓;菜品不多,只隨主廚心意;小二寡言,吃飯打尖全憑個人。要問這云落客棧地處偏僻,既不是繁華之地,也非交通要道,每日賓客卻絡(luò)繹不絕的原因。那可全是沖著云落客棧的名頭來的了,掌勺的前威虎幫幫主,兩個小二一個是年紀輕輕的武林盟主,一個是兇名在外的勾云刀。因此,云落客棧,江湖上消息最靈通之地是當之無愧。
前兩年世人都猜測客棧掌柜有蓋世神通,江湖上傳得神乎其神,可要問姓甚名誰,誰也說出個所以然來,畢竟誰也沒見過。不過能請前威虎幫幫主為掌勺大廚,客棧小二也各個都是威震武林的大家,掌柜肯定不簡單。
嚴寒冬日,外邊飄著鵝毛大雪,客棧內(nèi)生著火盆,每個桌上都有人燙著酒,交換著彼此近日獲悉的情報、朝事。
忽然,一陣馬蹄聲在客棧外停下,一伙奇裝異服的倭人下馬來,在客棧門口嘈雜著,率先下馬的一個臉上帶有有刀疤的漢子一腳踹開了客棧大門,一陣風雪帶著寒氣掃進了客棧,座上的客人都被凍得瑟縮了一下。
幾人進門后掃了一眼四周發(fā)現(xiàn)沒有位置,一個年長的武士對著一個帶著面具的男子耳語了幾句,面具男子也低聲的回了幾句,后年長武士對刀疤指最角落的兩張桌子,刀疤心領(lǐng)神會,拔出了***,指著邊上兩桌的人,威脅著“讓開,去那邊,這位置我們要了”,兩桌的人都是商人都不會武功,不想惹事,就移到了別的桌上跟其他人擠擠。此間,小二胡立坐在柜臺上擦著到,瞇著眼看了一會,又繼續(xù)拿布擦刀,似乎沒打算管。
八個人分散開,就在那兩個桌旁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過了一會,見始終沒人過來,刀疤又大喊:“小二呢,上菜?!?p> 整個客棧的人第一次見這種場景,都看著他們,沒人說話。胡立拍了一下旁邊打著瞌睡的林將,林將睜開眼掃了一眼,又閉上了眼睛,似乎客棧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刀疤看到?jīng)]人理他,便走到林將面前嚷嚷“叫你呢,上菜?!?p> 林將頭也沒抬,回道“沒菜。”
這話說出來別說刀疤不信,客棧眾人也是呆了。刀疤不依不饒:“你做客棧的怎么會沒菜?!?p> 林將被煩的受不了,抬起頭回他“有也不賣你?!?p> 刀疤氣急敗壞,一下就把***架到了林將的脖子上。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等著看這群倭人的下場??蜅i_了這幾年,也不是沒人仗著人多,在客棧鬧事,但都沒有好結(jié)果。雖然客棧就四個人,一個廚子,兩個小二,但哪個是好相與的?還有一個從不露面的掌柜。
林將嗤笑了一聲,絲毫沒在意脖子上的刀。對著胡立笑了一下:“掌柜以前怎么交代的,不做外邦人的生意,你現(xiàn)在把這群人放了進來?這個月的帳不想要了?”
胡立擦著刀冷冷的回了一句“你以為,就我一個人拿不到月銀嗎?”
刀疤看根本沒人理他,大罵了一聲“八嘎!”就要把林將前的那張桌子砸爛。
面具男子對著刀疤說了一句什么,刀疤停下了手,恨恨地看了一眼林將和胡立,回到面具男旁邊。一伙人收拾了一下就離開了。
第二日,客棧內(nèi)就有人在議論,昨日那伙倭人四處下戰(zhàn)書,說要挑戰(zhàn)中原武林的最強。
后來幾日就不斷傳來比武情況,金刀王輸了,飛刀傳人輸了,李家輸了,連西北擅鞭的程家金鞭都斷了。一個月,中原武林幾個世家慘敗。
那伙人在贏了幾場之后放出豪言:“中原武林不過如此?!?p> 有人看不慣那伙人囂張的氣焰跟他們說,有本事就去云落客棧挑戰(zhàn),那里面可都是狠人。
八個人輾轉(zhuǎn)之后還是回到了云落客棧。倭人在客棧門口叫囂著:“客棧里可有人敢出來應(yīng)戰(zhàn)?中原武林不過爾爾!”
這幾日,江湖上愁云慘淡,被這伙倭人震住了,客棧里也沒什么人來,零零散散坐著幾個客人。
了解云落客棧的都知道,云落客棧里有可能應(yīng)戰(zhàn)的只有胡立了。眾所周知,林將在林昴死后就封劍了,并且在林昴墳前發(fā)誓此生不再動用武功。掌勺的楊城也早就宣布退出江湖,已經(jīng)不管江湖事很久了。
大家都看著胡立,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胡立在眾人的注視下,仔細的用布把刀來來回回擦了很多次,又在眾人的目光中把刀收了回去,對這種挑釁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幾個倭人以為胡立是怕了不敢應(yīng)戰(zhàn),大笑幾聲,便要揚長而去。
突然,面具男子拔出***就向胡立砍去,胡立左躲右閃,始終沒有拔刀,實在躲不過去了,就拿刀鞘擋一下。
兩個人就這樣打了上百個回合,打出了眾人視線之外。
“你為什么不拔刀?!泵婢吣羞叴蜻厡⒄f道。胡立不應(yīng)。面具男子重重的砍了一下胡立的腰側(cè)喊道“拔刀!”。胡立反應(yīng)不及,只能拿刀柄硌了一下,虎口一下就被震裂了,血滴在雪地上,刀也拿不住掉在了地上。胡立不管面具男子的攻勢,就彎腰去撿刀,面具男子就順勢把刀頂在胡立的脖子,緩緩開口:“胡立,是我?!闭铝嗣婢?。
胡立聽這聲音,立刻抬頭看著竹江,瞪大了雙眼。
竹江的父親是日本商會的會長,時常要來中原采購。五年前,十八歲的竹江就隨父親的商船來到中原,但不想整日隨父親采購奔走,想獨自去游覽名山大川,就趁著會長不注意跑了,會長派了幾批武士都被他躲開,在一次計劃失敗即將被抓住的時候,胡立湊巧路過,出手幫了他,打傷了那幾個武士。從此,竹江就一直跟著胡立,胡立趕他也不走。一路上,胡立不愛說話,只有竹江一直在問東問西。在他們走江湖的那一年,胡立也打跑了好幾批會長派來抓他的。胡立雖然也好奇為什么一直有人抓竹江,但也沒有去問,以為竹江只是招惹了什么人。
直到有一次,會長要會回日本了,就派了陪伴竹江一起長大并教竹江功夫的老管家?guī)Я藥讉€武士來帶竹江回去。幾個武士團團圍住了胡立,管家拿出一根抹了蒙汗藥的針要刺在竹江后頸,竹江一心擔心胡立,也知道管家不會害自己,就沒有注意到后面。但是胡立不知道,眼尖瞧見管家拿出細針,以為管家要害竹江,就不顧自身安危把刀飛了過去要殺管家,誰知竹江一看管家有危險,突然沖出來卻擋在刀前,刀口沒入很深,血滴了一地。胡立眼睜睜看著竹江中刀倒下,心都涼了。
管家抱著竹江,竹江在昏倒的最后用日語對著管家說了一句“放過他,他是我朋友。”就暈倒了。管家用巧勁一把把了刀拔了出來扔在地上,帶著竹江走了。
胡立抱著那把染血的刀在原地坐了一天,連刀上的血都已經(jīng)干了發(fā)黑,胡立才想起來用衣袖擦掉上面的血漬。
胡立每次拿著那把刀就覺得上面沾滿了竹江的血,怎么也擦不干凈,一遍一遍的擦。
竹江把到移到了胡立胸口,看著他說道“如果當初你是因為誤傷了我,而害怕用刀,那我現(xiàn)在就是來告訴你,我沒事?!闭f完,就拿刀刺了進了胡立的胸口,在刀尖遇到皮肉時,竹江頓了一下,又堅定的刺了進去,刺破皮肉又立刻拔刀拔出來“現(xiàn)在我也刺了你一刀,我們兩清了,你可以放下了嗎?”
之后,胡立還是在云落客棧當小二,卻再也不擦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