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宮乃中南國三大門派之一,非容顏姣好者不能入,其中入門弟子又分上中下三階:上者乃春夏秋冬四階,各階四人,共十六人;中者乃十天干階,各階也是四人,共四十人;下者地支階,各階十人,共一百二十人,多為清秀可愛者。
除入門弟子外,還有左右護法四人,大護法一人。
李承晏乃六皇子,因救過現(xiàn)任梨花宮宮主南宮錦,又武功頗高,得了先皇允諾認南宮錦為義母,因而成了梨花宮少主。
李明,在梨花宮內(nèi)是春明。春明本無姓,自小在梨花宮長大,十二歲時因被南宮錦派做李承晏隨侍,由春字輩越階成為有名無權(quán)的“大護法”。跟了李承晏,便被賜姓李。
李承晏主仆二人每年夏天都會在梨花宮住一段時日。此次不過住了月余。因春桃失蹤,又莫名損了些地支的弟子,便自告奮勇要查辦。一路南下查至富陽縣,在城郊破廟跟丟了人,卻意外撞見了鄭悠然。
李承晏排行最末,一向得寵;又多年在梨花宮行走,多得女子喜歡。哪想受鄭悠然嫌棄,一時氣不過便胡鬧起來。若她服個軟兒,事情也便罷了。誰知這個女人不知死活,那他得讓她知道得罪他的下場,否則,將來還怎么混?
她若漂亮,哪怕清秀,自我感覺良好也就罷了,長得黑瘦丑,哪里來的底氣,挑釁他一個傾國傾城的人?
果然是丑人多作怪!
但是,他若與丑人斗智斗勇,豈不有損顏面!
所以,無奈之下只能讓春杏把鄭悠然變白一些??梢娺@女人也是得了大造化了,若非遇見他,哪里有變美的機會?
李明看著他可愛的少主一臉得意,少不得咳嗽兩聲以示提醒:“少主,眼看天黑了,咱們是不是得回去了?明天不是還要捉弄那個鄭姑娘,咱們要早點睡覺養(yǎng)精蓄銳呀!”
“什么鄭姑娘,”李承晏翻了一個好看的白眼,“叫她黑丫頭!”
“這……”他哪敢呀!李明暗自擦了擦汗,誰知少主是真恨她還是假恨她?
主仆二人說著便回了福順來歇下。
只說第二日李明去隔了兩條街的朱記粥鋪買了早點回來,正要叫伙計服侍李承晏梳洗,不想推門看見他的少主衣著光鮮地在鏡子前左扭右擺,見他回來,一挑眉,立時會意:“少主今日真是傾國傾城!”
“換個詞夸我!”雖然事實如此,這呆子也忒不上道,那么多好詞,是被他吃了。李承晏繼續(xù)在鏡子前顧影自憐,“我怎么那么美!”
“少主您今天雄姿英發(fā)……”李明一頭黑線,他每日苦背成語就是為了應(yīng)付此情此景,在梨花宮練功都沒這么累!
真怕他哪天因為詞語匱乏而憋禿了腦袋!
“嗯,今天的粥額外得香甜!”李承晏優(yōu)雅地吃著東西,一想到那黑丫頭即將被捉弄后的黑紫面皮就渾身通泰。一頓早飯足用了半個時辰,期間還特意叫了伙計進來問糕點果品、游船登山去處,又叫伙計去教坊司找了倆唱曲兒的來,準(zhǔn)備晚上慶賀?
李明心里直納悶:“按理說,少主應(yīng)該還不至于喜歡那鄭姑娘,頂多就是感興趣?那姑娘長相不好,也不溫柔賢淑,粗枝大葉,喜歡罵人,睡覺還流口水磨牙,看男人喜歡直勾勾地盯著,天不怕地不怕的,又沒有武功……”
某女在牢房里直打噴嚏……
突然電光火石之間,有什么東西噼里啪啦地閃現(xiàn),啊,原來少主喜歡那鄭姑娘就是因為她不像個女人嘛!
一定是這樣!李明下了結(jié)論,心里舒坦不少,不再糾結(jié),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地等差遣。
正莫名高興的李承晏當(dāng)然不知道李明所思所想,用了早飯,又寫了副字:“嗯,這字進步不小,怎么看怎么舒服!”評頭論足一番,大剌剌歪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唉呀,今天怎么那么高興呢!”說完,又哼起小曲兒來。
六歲以前,他真的特別開心。有父皇母妃和兄姐們的疼愛,今天打鳥上樹,明天拉弓射馬,一會兒喂魚逗鹿,轉(zhuǎn)身追貓攆狗。功課也不甚在意,他最小,除了五姐大他三歲,四哥尚且年長他十歲,學(xué)也隨心,不學(xué)就到處玩。
一切都是那么舒坦!
然而在六歲生辰那天一切都變了!
他仍像以前那樣“沒心沒肺”地玩鬧,只是大哥越發(fā)得沉穩(wěn),母妃越發(fā)得噬甜肥胖……
原以為他會一直這樣下去,沒想到在破廟遇到鄭悠然后,那份舒坦仿佛要回來了!連空氣都如兒時般無拘無束。
是的,他懷念的那個無憂無慮的李承晏要回來了!
神思恍惚間,鄭悠然毫無緣由自信的黑臉浮現(xiàn),他也得出了結(jié)論:捉弄黑丫頭讓他快樂。
鄭悠然當(dāng)然不知道此時李承晏的想法,正在夢里看“孔雀”開屏,一陣陣嘻嘻哈哈哼哼唧唧膩膩歪歪的笑聲從富陽縣大衙牢房西側(cè)第二間強勢地鉆進第一間。
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氣飄來,轉(zhuǎn)眼到了午飯時間。
翻個身,某女揉著眼:“師父,都晌午了,怎么廚娘還沒送飯來?”衙差都被秦大人喊去捉拿真兇去了,只有個白胖壯壯的廚娘在。
“哎呦,”豁牙牛天師捂著肚子,“為師我已經(jīng)吃飽了!”說完還白了她一眼。
“師父,你為啥這么看我?”好像怨婦?。∴嵱迫恢毙?,“莫非您已得道成仙,餐風(fēng)飲露便可?”
“餐風(fēng)飲露是沒那造化,我是聽‘妖孽聲繞梁’不知肚子餓。”豁牙牛天師憤憤不平,“誰沒年輕過?”
呃,小臉兒一紅,她還能說什么?認慫吧!這一絲絲嫉妒的味道,酸酸甜甜就是爽!
嗯?突然一股薰艾草的煙霧自外面胡同順著鐵窗大大方方飄了進來?西側(cè)牢房外壁是一個幽深窄小的死胡同,鮮有人來。除非有人劫獄。
“哎呀,蚊子真多,必須得好好地薰一薰才行!”李承晏的腦袋突然出現(xiàn)在鐵窗上,即使在煙霧之中,他的臉依舊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