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監(jiān)看著眼前的玉至暖,嘆了口氣,他想皇帝的底線大約就是他的皇權(quán)了,而如今這女子公然挑戰(zhàn)皇帝的權(quán)威,想來皇帝嘴角的那抹笑容定然是在生氣,于是他大膽的推測,然后自作主張:“來人,將這女子帶走!”那太監(jiān)有些不忍,畢竟這女子著實(shí)漂亮,即便是那南楚公主也要遜色三分,可這天下女子眾多,再漂亮的女人再皇帝眼里都不值一提,因?yàn)樵诨实坌闹袥]有什么可以比過國事。
可就在幾個(gè)侍衛(wèi)靠近玉至暖的身邊時(shí),忽然有一股內(nèi)力將他們震開。
“誰敢動她?”是林風(fēng),他死死的護(hù)在了至暖的身前,狠狠的說。
那太監(jiān)嚇了一跳,因?yàn)樗匆姶丝袒实鄣难鄣子辛艘还缮钌詈?。他顫抖著說:“反了,反了,來人,將他們拿下。”
“住手,朕何時(shí)允許你們動手了?”皇帝森森的看著已經(jīng)跪地的太監(jiān),然后越過他,直直的走向了玉至暖,卻停在了林風(fēng)的面前,他說:“阿暖,過來?!?p> 他要她自己走到他的身邊。
玉至暖笑了笑,也不懼,走到了凌莫寒的身邊。
“想帶大將軍離開?”凌莫寒滿意的看著向自己走來的玉至暖,頷首道。
玉至暖點(diǎn)頭:“皇上,我想帶爹爹回寒山,還望皇上可以答應(yīng)。”玉至暖說完便跪了下來。
只是至暖膝蓋還未著地,人便被凌莫寒帶了起來:“若放你回去了,還出來嗎?”
“至暖只愿從此長伴父母身側(cè)?!庇裰僚а?,她不明白凌莫寒為何意。
“如此,便是放不得的?!绷枘上У?。
玉至暖抬頭:“何意?”
“讓大將軍回去可以,你得留下,入宮為后?!绷枘髟谥僚亩陷p輕說道。
玉至暖大驚后退幾步,滿臉不可置信:“你瘋了?”
凌莫寒卻笑:“我只給你三個(gè)月時(shí)間,除非,你準(zhǔn)備抗旨。若如此,那玉家之人的性命都被你握在手中。”
玉至暖看著凌莫寒離開的背影,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像被抽走了一般,凌莫寒,你讓我為后,究竟有何所圖?
只是,如今的自己卻別無選擇。
三個(gè)月后,鄴城街道鑼鼓喧天,熱鬧非凡,一眼望去盡是紅色。那街道上長長的送親隊(duì)伍與那頂華貴的喜轎讓圍觀的百姓不由的贊嘆,果然皇帝成親,非同凡響。
不過也讓他們頗為意外,聽聞皇帝登基兩年,滿朝官員都曾經(jīng)開口勸諫皇帝立后卻被皇帝忽視,傳言之中皇帝偏愛那西楚公主,只是不得太后喜愛,且西楚國人在他們的心中,不配為后。
可轎中之人是為國犧牲的大將軍玉呈之獨(dú)女,論功績,皇帝娶她倒是不為過。而且聽聞那玉至暖溫柔賢惠,樣貌也十分不錯(cuò),若所傳不假,那與他們的皇帝倒是一對璧人。
玉至暖坐在轎中,聽著外面的百姓的歡呼,一時(shí)有些晃神,她還是為凌莫寒穿上了這件天下女子最為尊貴的喜服,她看著喜服上那一只只精美的鳳凰,有一絲苦笑,鳳凰雖為天下之尊,可若是失了翅膀,便也就是失去了自由,沒了自由的鳳凰卻不是她想要的。
可為何她還是坐進(jìn)了這個(gè)牢籠呢?為了父母團(tuán)聚?可當(dāng)初即便沒有凌莫寒的那一句話,她也會一意孤行的將父親帶回寒山。
若是為了玉家其余之人?可那些人與自己有何關(guān)系?于她而言不過是一群陌生人罷了,她從不喜歡多管喜事,而他的父親也一直讓她為自己而活。
所以這些理由于她而言根本不是理由,她只要入了寒山,這世上除了秦楠與林風(fēng)再無人可入。
她撫上自己那一顆混亂的心,嘴角是一抹苦澀的笑容。是啊,為什么呢?她明知,凌莫寒心中之人不是自己,她明知,凌莫寒娶自己不過是做戲給天下人看,讓他們知道他北鄴皇是多么重情重義,立功臣之女為后,從此即便玉家沒了玉呈為了這份榮耀也不會生出異心。
是為還他當(dāng)年陪自己送母親最后一程的恩情嗎?可自己在寒山救他之時(shí),便已經(jīng)告訴自己,他們兩清了。
承認(rèn)吧,玉至暖,你是為了自己,為了心中那份期盼,為了心中那份莫名其妙的喜歡而心甘情愿的坐進(jìn)了這牢籠之中。
花轎入宮,在那一聲聲的威嚴(yán)之中,他們終于禮成,只是玉暖對于自己今后的人生,就如同被遮著自己眼睛的紅蓋頭一般,看不見眼前的要走的路,只能任憑她身旁男子的牽引。她開始慌了,這真的是她今后要走了路嗎?卻已經(jīng)無法回頭。
所以她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便是等那礙事的蓋頭落下之際,迅速認(rèn)清自己要走的路,她糊涂了一次,再不能糊涂第二次。
至暖安靜的坐在那張龍床之上,心底一片茫然卻也有了決定。
她望著拿一雙越來越近的紅色靴子。他將她的蓋頭掀下,在喜婆的一道道祝福中喝下合巹酒,從此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至暖想笑,因?yàn)樗溃谒宰约褐荒苁沁@北鄴國的皇后,而不是凌莫寒的妻子。
過了許久,喜房之中終于只有他們二人。至暖沉默的坐在凌莫寒身邊,呆呆的看著前方,至于凌莫寒再做什么,想什么,她毫不關(guān)心。就這樣,喜房之中一片安寧,安靜到讓人忍不住發(fā)慌。
不知過了多久,凌莫寒站了起來,扭頭看了至暖一眼,然后揮了揮衣袖,準(zhǔn)備離開。
“皇上?!庇裰僚凶×俗约荷砬皽?zhǔn)備離開之人。
?凌莫寒的身形微微一愣,隨即嘴角露出了微微笑容,然后迅速藏起,轉(zhuǎn)頭冷冷的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皇上,我為何要立我為后?”玉至暖不慌不亂的問。
“朕以為你知道的?!绷枘?fù)手而立。
“我也以為自己是知道的,可后來想想又覺得不大對,若你因?yàn)槲业?,你大可不必如此,畢竟這些年你的能力,北鄴百姓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你更不屑這區(qū)區(qū)一個(gè)重情重義的名聲不是嗎?”
“的確不屑?!绷枘蛑僚吡艘徊降?。
?“所以,我想要一個(gè)答案?!敝僚膊粦钟谒牧鑵柕哪抗猓敝钡膶ι系?。
?“皇后之位不可再拖,而你最為合適不是嗎?”
?“可我明明記得你心中有一女子?”至暖皺了皺眉,隨后恍然不誤,笑:“也對,合適而已,我的身份的確是保護(hù)她的最好盾牌。不過皇上,這世上從來一個(gè)人愿意當(dāng)免費(fèi)的盾牌?!?p> ?凌莫寒的眉頭微微皺起,隨后頗為有興趣的問:“哦?你想與朕談條件?”
“是,我想?!?p> “說來聽聽?!?p> “第一,我要你在這宮中保我平安無恙,第二,若有一日,我這盾牌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那就放我離開。”
凌莫寒看著玉至暖的眼神中讓人捉摸不透,卻無緣帶著幾分危險(xiǎn):“你,想離開?”
“若是必要,我想?!敝僚瘓?jiān)定的說。
凌莫寒只覺得自己心中有一股無端的怒火正在隱隱冒出,可看著眼前的那張倔強(qiáng)的小臉,卻無從發(fā)泄。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說玉至暖的脾氣極好,溫柔善良,循規(guī)蹈矩,可只有他知道,那不過是她的偽裝,是她對無謂之事的態(tài)度罷了,若是真的遇上了什么她想做的事,她從來都是沒規(guī)矩的,一旦是她認(rèn)定的事,她便倔的像頭驢一般,而那時(shí),妥協(xié)的從來都是他自己。
凌莫寒有時(shí)不禁會想,是不是那時(shí)的自己太過于縱容這個(gè)丫頭,才叫她對自己如此無法無天,想走就走,從不回頭更別說對她妥協(xié)一次。卻笑,即便他知道很多事不可以,但那時(shí),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那份縱容。
如今,她終于回來了,卻告訴他,她仍然想要離開。
可這一次,玉至暖,我不會再縱容你了。
凌莫寒看著玉至暖,冷笑一聲,揮了揮袖準(zhǔn)備大步離開,卻又聽她說:“皇上,今晚可不可以請你留下,只要今晚便可。”
凌莫寒看著至暖:“為何?”
“既然今日是我大婚之日又是皇后,所以今晚這面子我不想丟。不過,我并非貪心之人,往后之事我再不會麻煩于你?!?p> “你的面子與朕何關(guān)?”凌莫寒挑眉笑道。
“若皇上不想太后責(zé)怪的話,若皇上想讓大家各自安好的話?!敝僚玖似饋恚従彽?。
“你在威脅朕?”凌莫寒微微瞇起了眼睛。
“是又如何?我今日坐在這里,也是受了你的威脅不是嗎?”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與你?!绷枘慌葱Γ辽倌负筇鬯钦娴?。
他笑著伸出手臂,然后意有所指的看著玉至暖。
玉至暖不懂,只得站在一旁不再看他。
“過來,替我寬衣。”終于,凌莫寒忍不住開口提醒玉至暖道。
至暖笑了笑:“皇上,我以為我們睡覺就沒必要寬衣了,不是嗎?”說完,便直直的越過凌莫寒,坐在梳妝臺上,將頭上那些麻煩的首飾去掉。
凌莫寒見如此有些憋屈,不過面對她倒也是習(xí)慣了。于是摸了摸鼻子,自己解了外衣,看了一眼還在梳妝臺前煩躁的解著首飾的玉至暖,不由笑了笑,那笑在燭火的映襯下,褪去了平日了假意,竟然可以如此柔軟。
他走到至暖身后,伸手替她解去那纏繞在她后腦的發(fā)簪,一頭烏黑柔軟的青絲瞬間傾瀉于他的眼前,也擾亂了他的心神。
至暖看著鏡中的自己,臉龐有了一抹隱隱的紅暈,猶如身上通紅的嫁衣一般,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謝,多謝?!睖?zhǔn)備起身之時(shí),卻被他按下。
“別動?!?p> 至暖楞了楞居然真的順從的坐在木椅上,一動不動的看著鏡中的自己與她后方的他的身影,是自己看錯(cuò)了嗎?為何她隱隱覺得,凌莫寒在笑呢?
正當(dāng)至暖出神的看著那抹若有若無的微笑之時(shí),她忽然覺得渾身一個(gè)顫栗,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身后之人,他不知從何拿了一把銀梳子,然后一下一下的給她梳子后面微亂的發(fā)絲。
“凌莫寒,你這是第一次給女子梳頭吧?”至暖感受著凌莫寒小心翼翼深怕弄疼自己的極為不熟練的手法,忍不住笑道,卻忘記自己一時(shí)脫口而出了他的名諱。
凌莫寒聽得至暖直接叫了自己名字,微微一愣,卻笑,也不去制止于她,一如他們幼時(shí)一般。
“你覺得誰敢?”凌莫寒微微挑眉道。
“也是,但凌莫寒這是你主動的與我無關(guān)?!敝僚碇睔鈮哑饋怼?p> 凌莫寒撇了撇嘴,心中微惱,手中不由的下了力道,惹得至暖叫了出來:“凌莫寒,疼!”
只是說完,玉至暖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皇上,我不是故意直呼你的名諱,我只是...”
“我有說什么嗎?”凌莫寒見玉至暖如此突然沒了興致,于是將手中的銀梳子塞進(jìn)了至暖手中,沒好氣的說完,便直直的走向了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