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回來后,見云魘坐在夜九歌身邊看著夜九歌。輕聲說道“公子,讓我給主上換一身衣服吧。”云魘看了看夜九歌的衣服,點了點頭“也好!”起身往房間外走去,突然回過頭來“方子呢?我親自去抓藥!”丹青立馬把藥方拿出來遞給云魘,云魘看了一眼之后便出了房門。
等云魘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丹青去廚房準備些吃食,她怕夜九歌醒來會餓,臨安一人坐在一樓大堂守著。見云魘回來迎上去說道“公子,藥給屬下吧,屬下拿去廚房煎了,等九姑娘醒了就可以服用了?!?p> 云魘沒有說話,把藥遞給臨安之后便上樓去了,只是他剛推開房門看到里面景況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呼吸都快停止了,夜九歌不見了。云魘立馬沖進廚房,對著臨安問道“小夜兒呢!”
“九姑娘不是還沒有醒嗎?”臨安一臉懵,自己公子這是怎么了。
“確定我走了之后沒有人來過!”
“沒有,公子怎么了?是不是九姑娘出事了?”臨安問道。
“小夜兒不見了!”云魘此時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轉身便往外沖,想要把夜九歌找到。
“公子!”
云魘剛沖出千端閣大門,只聽得一道帶了些虛弱的聲音從高處傳來“云魘!這里!”
“小夜兒!”云魘的心情可謂是大起大落,看到夜九歌后,他也立馬飛身上到了屋頂,坐在了夜九歌的身邊。追出來的丹青和臨安見此也都識相的回去了煎藥的煎藥,準備吃食的準備吃食,總之不會去打擾云魘和夜九歌。
“小夜兒,你醒了怎么不聲不響的跑到屋頂上來了?”云魘問道。
“你看這里的景色是不是很美?”
云魘聞聲看去,大街上車水馬龍,遠處萬家燈火?!按_實挺美!”晚風拂過,云魘偏過頭見夜九歌穿的單薄,遂脫下了自己的外袍給夜九歌披上。夜九歌轉過頭看著他說道“這大熱天的,你想熱死我嗎?”
“啊?哈哈哈哈哈!那個,熱的話咱就不披了!”因為云魘才發(fā)現(xiàn)這幾天天氣正是炎熱,就連晚風都夾雜著熱浪。說著便把披在夜九歌身上的衣服給扯了下來抱在手上,“小夜兒,既然熱的話我們就進屋吧,屋里會涼快些。”
“我想坐會兒?!?p> “我陪你?!闭f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云魘看向遠處的晚景,屋頂他沒少待過,只是這景他確實沒有好好賞過。只是忽然他好像聽到了低聲的抽泣聲。本以為聽錯了,只是他轉頭發(fā)現(xiàn),夜九歌抱著雙腿,將頭埋進了手臂里。見此云魘的一顆心都揪了起來,伸出手想去抱夜九歌,但是還是收了回來,改成拍了拍她的背。
“云魘我就是個禍害!我害了父皇,害了母后,害了太子哥哥,害了千千萬萬的西玥百姓!如今,就連芊芊都……”
“小夜兒!這些都不是你的錯!”停了一會后云魘接著說道“小夜兒,跟我走吧。百里書鴻起兵造反,東辰內亂,百里熙玄親眼見到自己的兒子為了皇位要弒父殺君,最后死不瞑目,百里書黎厭惡皇位,但也被你設計坐上了那個位子,失去自由。當年參與過那件事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活成了自己最不想活的樣子,生不如死。小夜兒,你的仇也算是報了。如今的東辰也就是靠百里書黎撐著,遲早有撐不住的時候。東辰江山早晚會葬送在他百里氏自己的手中。小夜兒,你也該回去了!”見夜九歌沒有說話,云魘立刻說道“如果,你還是放不下百里書黎的話,留在這里也……”
“好!”
“?。俊币娫启|還沒有反應過來,夜九歌接著說道“我說我跟你回去!”
“真,真的嗎?”云魘激動地都結巴了,又問道“那百里書黎,你……”
“如今也沒有什么放的下放不下的了,說起來這么多年我或許是恨過,但是也早就原諒了吧,云魘,你說當年的罪魁禍首我都原諒了,可是為何我還是不開心呢,不是說心胸寬廣的人會很開心嗎?我,真的累了!”夜九歌說道。沒帶面紗的臉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蒼白。
“那是因為,你沒有原諒你自己!你愧疚,自責,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到自己的身上,一直在冷靜的克制自己?!?p> “也許吧!這么多年過去了,如今百里書黎他都有了自己想護著的人了,他和柳若依確實很配,我也該從過去的陰影里走出來了?!币咕鸥杩粗启|微笑著說道,這個笑容是發(fā)自內心的笑,她是真的放下了,想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那小夜兒,我們什么時候走!”云魘真的是太激動了,他本來沒打算夜九歌會同意和他一起走的。
“你來定,隨時都可以?!币咕鸥枵f道。
“那明天如何?”云魘盯著夜九歌,那雙眸子,神采飛揚。
“明天?后天吧,我想好好安置楚芊芊。”夜九歌說道。
“好!就聽小夜兒的!我現(xiàn)在就回去收拾行李!”說完便要下房頂,但好像想到了些什么轉頭看向夜九歌“小夜兒,你也下來吧,大晚上的待在屋頂上不好。”
夜九歌笑了笑,起身和云魘一起下了屋頂。進了千端閣后,云魘端來煎好的藥讓夜九歌用下。之后夜九歌便開始寫信給前往丹陽的桑梓和桑禪二人。
“小夜兒!你可有什么東西要收拾,我去幫你一起收拾來!”
“并無!幾件衣物而已?!?p> “也是!回了無殤宮,要什么沒有,其他累贅的東西不要也罷!小夜兒,記得早些休息哦!”云魘說完便端著藥碗出去了。
夜九歌安葬好楚芊芊之后,在千端閣中丹青站在她的對面?!白?,不必如此拘謹?!?p> “謝主上!”說完丹青便在夜九歌對面坐下了。
“今后有何打算?”夜九歌問道,這千端閣本就是她建立來掌握告京城大小官員的動向,以及探查消息所用,如今她要走了,這千端閣似乎也沒什么用處了。
“屬下求主上恩典,讓屬下繼續(xù)留在千端閣,將千端閣經營下去!”丹青突然跪下說道。
“這若是你想要的生活,留下也不是不可,先起來吧?!币咕鸥枋疽獾で嗥饋碜抡f話。
“丹青過謝主上!”
“倒也不用謝我,也是你這么多年來應得的?!币咕鸥杳蛄艘豢诓杷?。
“哦對了主上,這里有一封信。是今天早上一個小童給屬下的?!闭f著將一個信封遞給夜九歌。夜九歌看了看信封,沒有署名。拆開看了一眼,手輕輕的顫了一下。
“小夜兒!都收拾好了,可以出發(fā)了!”云魘人未至聲先至。推開房門,看到夜九歌盯著一封信在發(fā)愣,湊過去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收了一些。將那封信從夜九歌手上抽走,“小夜兒,去吧。反正也是最后一面了。”
“好,我去和他做最后的了結,我一會就回來,你等我,我不會耽誤行程。”
“好!我就在這里等你!”云魘找了個凳子坐下。
說完夜九歌便往信上說的地點淡月茶莊,丹青見云魘一直看著夜九歌走的方向,說道“公子為何不隨主上同去?”
“我去算什么?人家又沒約我?反正小夜兒已經答應我了,會隨我回去的,那我還怕什么?”云魘雖然嘴上說的這個樣子,實際上這心里總覺得不踏實,總覺得有事情要發(fā)生。
淡月茶莊,夜九歌剛走進去,只見小二走過來說道“姑娘這邊請,有人包下了整個茶莊,命我在此等候姑娘!”
夜九歌沒有說話,跟著小二往里走,小二將其帶到一處涼亭外,說道“姑娘就是這兒了?!闭f完便退下了。
夜九歌慢慢的走過去,在那人面前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太傅大人如此大費周章的請我過來,不知有何指教?”
“若是不以陛下的名義,你又怎會過來?南曦公主!”柳思呈盯著夜九歌說道。
夜九歌拿著茶盞的手頓了頓,沒喝也沒有放下茶盞,而是拿在手中把玩,“所以太傅大人這是要秘密處決了我?”夜九歌乜乜眼睛,眼角閃現(xiàn)譏誚的笑意。
“這信上所說可是真的?”柳思呈將一封信推到夜九歌面前。夜九歌掃了一眼,放下茶盞。說道“是真的如何?是假的又如何?太傅大人,如今再糾結這些似乎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p> “說的不錯!七王爺謀反自裁,先帝薨逝,這些已然無法改變,如今再糾結這些確實沒有意義了!只是你西玥皇族的身份如果爆出去怕是會引起不小的轟動吧!即便陛下想護著你,怕也是有心無力!”柳思呈說道。
“說起來我也算是幫了太傅一把不是嗎?太傅你一直想讓百里書黎繼位,但是如果沒有我,百里書黎最后應該不會繼承皇位吧。而如今的東辰要是沒有百里書黎應該遲早會被北嶼吞并吧!所以太傅大人你不應當禮尚往來,幫我守住這個秘密嗎?”夜九歌話雖然這般說但是這語氣卻是毫無所謂。
“我今日單獨邀你前來便是不想把事情鬧大!”
“哦?這樣嗎?條件呢?”夜九歌開始把玩腰間的紅玉蕭。
“離開東辰!離開陛下!”
聽此,夜九歌將紅玉蕭重新插回腰間,盯著柳思呈說道“如果不是太傅多此一舉邀我前來小敘,此刻我怕是已經出城了。”
“此言當真!”
“你們不想見到我,我其實也不是很想見到你們!陪你們玩了這么久,我也厭倦了,是時候該走了?!币咕鸥枵f道。
“好,若你今日所言當真,我也……”柳思呈話還沒有說完,便臉色痛苦的捂著胸口,不一會便口吐黑血,倒了下去。
“太傅?”夜九歌見此眉頭皺起,走過去探了探柳思呈的鼻息,已然斷氣。抬眼便見到桌上沏好的茶,“茶里有毒?”
“快!圍起來,一只蒼蠅都不許放走!”隨著這聲令下,許多腳步聲漸漸靠近這個涼亭,只見楚湘王和禁軍統(tǒng)領龐斌站在前方,讓人里三層外三層的把這個涼亭圍了個水泄不通。見此夜九歌緩緩起身,心下了然,看來今日一不小心入了旁人挖好的坑了。
“太傅大人!你……”龐斌連忙走過去,探了鼻息之后勃然大怒“夜九歌,你居然真的敢毒殺太傅大人!”
原來今日早晨楚湘王和龐斌都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說夜九歌要在淡月山莊毒殺太傅,所以兩人急忙往這里趕,半道上碰上了,遂一起過來了。
“怕是此時我說什么你們都不會相信了?!?p> “夜九歌!證據(jù)確鑿,你還想狡辯!”龐斌十分氣憤。
“證據(jù)?我怎么沒看到有什么證據(jù)?”夜九歌覺得好笑,也當真笑出了聲。
“這便是證據(jù)!楚湘王將桌上的那封信舉了起來,信中揭發(fā)你挑唆七王爺謀反,暗殺先帝,這些被太傅大人知道了,所以你要殺人滅口!”楚湘王說道,“來人,抓起來!”
“誰敢動她!”只見云魘飛身而至,將幾個想上前抓夜九歌的士兵拍飛出去。
“你怎么來了?”
“小夜兒!幸好我來了!你走了之后我心中難安,實在放心不下,就想著過來看一眼,沒想到果真出事了!”云魘說著便將夜九歌護在身后。
“這不是丞相大人的男寵嗎?果真是敗壞世風!都給我拿下!”龐斌說道。
“都給朕住手!”百里書黎的聲音傳來,士兵自覺讓出一條道讓百里書黎進來。
“參見陛下!”
“陛下,你怎么過來了?”楚湘王問道。
“皇叔!你們鬧出這么大的動靜真當朕是死的嗎?”
“陛下,今日……”
“龐斌!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私自調兵!”
“末將有罪!只是夜九歌毒殺太傅,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龐斌說道。
“老師!”百里書黎這才看到倒在地上的柳思呈,連忙走過去,發(fā)現(xiàn)柳思呈已然斷氣,站起身看向夜九歌。
“你看什么!小夜兒才不屑于去殺這個老頭!”云魘說道。
百里書黎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夜九歌,似乎是在等夜九歌的解釋?!澳悴恍盼??”夜九歌說道。
“陛下!你可千萬不能再被她給迷惑了,這就是證據(jù)??!就算她夜九歌沒有毒殺太傅,這上面的罪狀也是死罪?。 背嫱鯇⒛欠庑胚f給百里書黎。百里書黎看了一眼便撕掉了。
“陛下!”
“都退下,朕要帶丞相回宮,準確的說,是帶朕的皇后回宮!”百里書黎說道。
“陛下!不可兒戲??!”楚湘王說道。
“皇叔,此前圣旨已下,這個你是知道的!”
“陛下,那道圣旨根本就沒有頒布出去!”
“雖未頒布,但,君無戲言!”百里書黎的態(tài)度很強硬。
云魘見此想說些什么,但卻被夜九歌制止了,只聽夜九歌出言道“不用如此麻煩了,不管這道圣旨是否真的存在,我都不會遵旨的,百里書黎,痛快點,這路你讓還是不讓!”
“九歌!你別鬧了!”百里書黎壓低聲音道“只有如此,我才可護住你,只要你成為皇室中人,那這件事便不歸三司所管,我就……”雖然他可以強硬的下令讓禁軍退下,但是私心作祟,他不想讓云魘把夜九歌帶走,因為這一走,夜九歌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我沒有殺人,為何要你護!說起來你終究還是不信我!”夜九歌冷聲說道。
“我信你!”
云魘見這場面,要想離開怕也只有動手了,只是夜九歌有傷在身,不宜動手,自己就算是再能打,也架不住這里三層外三層的禁軍圍攻啊。半晌,突然靈光一現(xiàn),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對百里書黎說道“百里書黎你欠我一個條件,還記得吧!”
百里書黎看到那塊玉佩,臉色沉了沉,“記得!宮上這是想好要什么了?”
“本座用這塊玉佩換本座和小夜兒離開!”云魘笑了笑。
“不行!九歌不能跟你走!”百里書黎說到。
“看來,你這是要爽約了。你當真以為你今日能攔得住本座和小夜兒嗎!本座只是懶得動手怕傷了小夜兒!”云魘警告到。場面一時之間沉默了下來,氣氛緊張,仿佛有一桶炸藥在此,一點就炸了。
半晌百里書黎沉聲道“讓開!放他們走!”
“陛下!”
“陛下三思啊!”
“朕說了,放他們走!”
“陛下!這個妖女殺了太傅大人,豈可這般輕易的放其離開!”禁軍統(tǒng)領龐斌說道,原先的禁軍統(tǒng)領在百里書鴻叛亂時戰(zhàn)死,這個龐斌是柳思呈提拔上來的所以對柳思呈十分的感激,如今柳思呈橫死,他是最不想放過兇手的。
“放肆!你的眼里只有太傅,可還有我這個陛下!是想抗旨嗎!”百里書黎怒喝道。
“末將不敢!放行!”龐忙跪下,順帶著讓手下的人放行。
見此云魘拉著夜九歌的手便走。與百里書黎擦肩之時,百里書黎說道“九歌,你可會后悔?”
“既已無情,又何來后悔!”說完并未回頭穿過人群,離開了這里。
“九兒!你當真要離我而去了嗎?”看著夜九歌的背影,百里書黎無限傷感。
半晌,聽得百里書黎出聲道“厚葬!”說完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