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披著雪色皮毛的白狼呼哧呼哧吐著白氣,前腿著地趴在地上在冬日陽光下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旁邊四只比它小一號的雪橇犬你追我趕,你咬我一口屁股,我噴你一臉口水。各種顏色的馬屁悠悠地甩著馬尾巴,不時甩動前蹄碰到地面發(fā)出踏踏的聲音;比人還大只的緬因貓漂浮在空中,悠哉地打了個卷,突然被撲過來的夜鶯啄了腦袋。通體紅色的三尾火狐在半空中跳躍,火焰般的毛發(fā)像在燃燒一樣,為寒冷的冬日添加了一絲熱意;旁邊悄悄走近一只筆綠色白尾鴨,搖晃著身體慢慢挪到白狼邊,將頭無聲無息地埋進了毛茸茸的狼毛中,裝死般一動不動。
朝泱盯著綠色白尾鴨,眼里閃過一絲好奇。莫伊吃驚地問:“那些是什么?”
見多識廣的車夫大叔熱情介紹:“那些應該是來報到新生的坐騎,每年這個時候七界都很熱鬧。”
朝泱還是盯著鴨子,甚至有種上去摸一摸的沖動。青黛色的羽翎,潔白無瑕的尾巴,寶石藍色的瞳孔,這只鴨子簡直太好看了!有人不樂意了,叉腰朝著她們走來。他足有兩米多高,身材如鐵塔,雙腿如鐵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靈活地閃了過來。
“看什么看!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巴佬,只能租馬來上學,窮酸!小爺今天心情好,就勉為其難地讓你見識下什么叫神獸好了?!闭f完,“鐵柱”兄吹了一聲嘹亮的口哨,埋頭大睡的鴨子一個激靈,撲騰著翅膀朝她們飛來。
沒錯,是翅膀。兩片綠色翅膀撲騰速度很快,跟蜜蜂似的,飛的時候兩條細腿還拖在地上,姿勢乍一看,還有點像天鵝。可是——意識到被調(diào)戲的白狼很不爽,忽然仰天長嚎一聲,然后露出獠牙,一爪子將鴨子拍在了腳掌下。
朝泱:“……”
鐵柱:“……”
車夫和莫伊毫無留情地大聲笑起來:“哈哈哈!”
鐵柱很不爽,氣急敗壞,嘴里嘰里咕嚕說了一堆朝泱聽不懂的方言。就在這時,正津津有味看戲的喬娜忽然神色一肅,將離鐵柱最近的朝泱往后一拉,同時口中大喊:“退后——”朝泱胳膊被扯得生疼,正想問怎么了,一個巨大的黑色鳥頭已經(jīng)逼近眼前,刀刃般鋒利的鳥喙往她臉上啄來,翠綠色的三只眼睛也差點貼到了她的額頭!沒料到鴨子會變身的白狼爪子被鋒利的鳥喙刺傷了,此刻正憤怒地埋頭舔著自己的傷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瞧你們那慫樣!”而始作俑者,鴨子的主人正彎腰捧腹大笑。
脾氣暴躁的莫伊上前一步,抽出長劍就往黑色怪鳥砍來!怪鳥身體靈活,在莫伊毫無章法的攻擊下顯得游刃有余,時而升空時而落地,像表演雜技般在半空中翻騰。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以為這又是一場人獸合作表演,有些索性靠在了石柱上一邊喝酒一邊叫喊:“好!打它腦袋,對,左邊!”
莫伊打不過鴨子,朝泱翻身上馬,對還處于震驚狀態(tài)的車夫大叔說了句“借你的馬用用”,然后高高揚起馬鞭,狠狠往馬屁股上一抽!馬痛苦嘶鳴,不管不顧往鐵柱兄弟的方向疾速狂奔,鐵柱兄果然下意識避開了狂躁的馬,就在這時,朝泱從座位上一躍而起,憑借蠻力在鐵柱的肩頭狠狠一壓!
鐵柱兄弟是驚訝的,表情是癡呆的,直到整個人被狠狠摜在地上,后頸的頭發(fā)也開始著火時,他還是懵逼的。
一個女孩力氣能有多大?當朝泱撲過來時,他已經(jīng)做好了一巴掌把這只輕盈的小蜜蜂拍走的打算。可惜小蜜蜂非但不輕,還挺沉,往他后頸那一劈差點讓他眼前一黑。緊接著,后頸傳來滋滋的聲音,伴隨著一股焦味,他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種小蜜蜂還會噴火!
“啊啊啊啊啊啊斯芬克斯你這蠢家伙,趕緊過來幫我滅火啊蠢蛋!”
名叫斯芬克斯的怪鳥聽到召喚,很不情愿地掉頭,將疼得在地上直打滾的鐵柱兄弟叼起,往就近的噴泉池里一扔?!皣W啦——”鐵柱臉朝下砸進水里,濺起大片水花,怪鳥也沖進了水里,再出來時又變成了原來那只呆頭綠鴨,滑動著兩條細腿,在水面上悠閑地隨著水波一蕩一蕩。
眾人&眾獸:“……”
很快,人群中不知是誰率先鼓掌,然后,此起彼伏的掌聲響徹了整個廣場。還有人掏出銅幣,豪氣萬千地朝她們?nèi)舆^來,身上零錢不夠的就順手從籃子里掏出新鮮的鮮花瓜果等地朝她們砸來。
“精彩!太精彩了!”
“bravo!真是美妙至極的表演!請下次再來錫城演出!”
渾身濕漉漉吃了好幾口噴泉池水的鐵柱兄好不容易爬出來,就被接連飛過來的蘋果香蕉砸了一臉,暈頭轉向地再次跌回了水池中。
在一片喝彩中,有少年嚎啕大哭:
“我剛轉身買了包煙草,發(fā)生了什么……啊啊啊啊小白你怎么受傷了?誰?是誰撓的?”
“嗷嗚!”
“那個在池水里游泳的家伙我認識,是帝都那邊過來的,家里可有錢了??吹侥侵圾喿記]?那可是瀕臨滅絕的寒鴉一族,市場拍賣價格值5萬羅拉幣呢!”
“這種家伙也能來七界,該不會是家里有錢買進來的吧?切,我最討厭這種人了……”
“噓——小點聲,萬一被人家聽到了,小心被他的神獸咬死!”
……
朝泱一臉黑線地避開群眾熱情的“打賞”,將暴走的馬安撫好交給車夫,道完謝后邊拉著莫伊她們,火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剛來第一天就鬧出這么大動靜,這不是她希望的。
這時,東邊忽然傳來一聲清亮的鳳鳴,緊接著眾人的視野被一片金光籠罩,一只碩大無比的鷹首獅身的獅鷲獸身披萬丈霞光,踏著七色云彩無比拉風地停留在廣場上方,其華麗奢侈威嚴神圣的外貌讓眾人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一片寂靜中,一個輕柔,嬌媚又甜美的聲音緩緩響起:“賤民就是賤民,面對如此粗俗的表演竟還能笑得出來,呵呵?!背爸S又傲慢的聲音清楚地傳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被罵的眾人幾乎立刻就怒了,但一看到獅鷲獸那閃著圣光的雄姿,又默默把頭低了下來。
朝泱拍了拍同樣憤憤不平的莫伊,輕聲說:“走吧,再不走學校要關門了?!?p> 獅鷲獸扇動著黃金般的翅膀,??吭谒齻冾^頂不遠處。波娃坐在獅背上,面含譏諷地注視著下方。她有著一頭燦金色的波浪長發(fā),頭上戴著花冠,純白色長裙,腰間裹著一跳淡金色的腰帶。皎白的臉龐仿佛女神阿芙蒂羅特,身形婀娜多姿。
彩鳳幻鳥停靠在獅鷲獸旁邊,波娃往那輛黑金為主調(diào)的華麗馬車里一看,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烏薛哥哥,你在看什么?”波娃輕聲問,語調(diào)和剛才判若兩人。
“那是城野家的三少爺,今早剛到的,果然和傳聞中一樣,愛惹是生非?!币恢蝗硗t的火焰鳥單足站在馬車上,對車里的男人說。
烏薛沒有反應,目光在水池里的城野武和寒鴉一秒,又落在遠處那抹纖細的人影上。
“走吧,賀少爺還等著我們呢?!睘跹醒笱蟮赝笠豢浚瑥念^到尾都沒搭理旁邊的波娃。彩鳳幻鳥揮動七彩翅膀,高調(diào)地離開了廣場。波娃被人們好奇的,探究的,打量的目光注視得十分惱火,往朝泱離開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才拉起繩子。
獅鷲獸拍拍翅膀,在幻鳥留下的七彩霞光中,往北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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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一個小時,朝泱的資料就被送到了烏薛手上。
烏薛粗略一瞥,就把資料隨意扔在地上。送信的人心里一顫,忙彎腰詢問:“烏少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嗎?”烏薛的食指擱在桌面上,輕輕敲擊?!八唾R迦的關系,給我查清楚。”
送信的人悄悄抬頭看了一眼,卻嚇得立刻縮回了頭。原來烏薛深紫色的眸子正冷冷盯著他,尤其在提到賀迦二字時,眼里透露出一絲陰狠來。
待信使離開,烏薛才淡淡道:“賀迦不是那種熱心腸的人,他對這個叫朝泱的,關注度已經(jīng)高的不同尋常了?!?p> “所以您認為,或許我們可以從她身上入手?”火焰鳥的鳥喙一張一合,從窗臺上跳到桌上,黑曜石般的瞳孔直直與他對視。
“不是或許,”烏薛站起來,站在窗邊注視著外面的深夜,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