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葉茗專門交待,下午早些回來,因為今天是中秋節(jié)。因此,大家回來都有些早。
回到家,胡立德說道:“步槍使用時間長了以后,一定要好好保養(yǎng)槍機,讓它始終處于良好的戰(zhàn)斗狀態(tài),一會讓滿屯叔教你分解和保養(yǎng)槍機,要把擊針、擊針簧這些小零件都要擦拭保養(yǎng)上油?!睏畎颤c了點頭。于滿屯聽到胡立德的安排,看著少語的楊安,心想:“這兩個人,還真像叔侄倆?!?p> 夜色已經(jīng)降臨,在胡立德和戚大貴的幫忙下,葉茗操持了小半天,五人終于坐在了八仙桌上。晚餐,十分豐盛,有豆腐燉江鰱、辣椒炒肉絲、醬香牛肉、鹵全鴨、花生米、滑藕片……,還有一壇十里香白酒??粗鴿M桌大菜,于滿屯叫道:“今天有口福了,好香,嫂子手藝最棒了!”
胡立德拿過酒壇,給每個人都倒了一小碗白酒。最后,詢問地眼光看向葉茗。
葉茗朝胡立德俏笑道:“那就少來點。”
看著這一桌可口的菜肴,楊安突然想起了揚州,不知道媽媽和爺爺、奶奶、叔叔、嬸嬸、福伯他們,還有小荷是否也在一起吃著這中秋的團圓飯。想到這些,楊安竟有點神思不屬。
楊安的思緒回到了揚州,楊安覺得這幾年的中秋都過得特別有意義、特別有意思。
在揚州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習(xí)俗。每年中秋晚宴后,奶奶都一臉正色地主持拜月儀式。家里的男人把八仙桌搬到小院,奶奶朝著滿月的方向設(shè)下供案,擺上一盤清蒸鱖魚、一個大大的月餅、柿子、石榴、芡實、桂花糕等食物,還有一整條帶著芽尖的香蓮,燃香點燭。小院丹桂飄香,沁人心脾,中秋的清輝灑向小院的每一個人,奶奶帶著媽媽、嬸嬸、余媽,后面還有小荷、楊安拜月神,奶奶還會虔誠地祈福。每年幾乎都會祈求月神保佑全家平安健康、吉祥如意。拜月之后,奶奶按照家中的人數(shù),包括下人在內(nèi),平均分配那個盤子大小的月餅,即使林小誠哥哥不在家也會為他準備,而后還會將石榴之類的供品與大家分食。奶奶總是滿臉喜悅地說:“這些都是經(jīng)過月神賜福的,香蓮象征生生不息、子孫綿延不斷,石榴、芡食象征多子多福,有蓮有魚就是年年有余……?!?p> 即使大家早已知道這些習(xí)俗的寓意,奶奶也會在分食供品時再次快樂地給大家傳播一遍。在這一刻,她儼然一個快樂的老頑童!奶奶的祈福與快樂,和中秋圓月的清輝一樣,照亮每個人的心田,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
想到這里,楊安不知道今年這個中秋,揚州的家人會怎么度過。想到自己離家出走,給家里帶來的影響,心生不安與自責。好久,楊安心境略略安穩(wěn),心中一本正經(jīng)地念道:“爺爺、奶奶,祝福你們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祝福我們?nèi)移桨步】?、吉祥如意!?p> 揚州,林家小院,豐盛的晚宴,雖然氣氛仍然熱烈,但與往年相比,大家都覺著少了一點什么,即使每年楊安在桌上從來都是自顧自地吃東西,少言寡語。李桂花若無其事地吃著這些美食,不愿提及楊安,擔心破壞節(jié)日的氛圍。林家人自然都不愿在桌上提及這事,擔心讓苦命的李桂花心中平添一份苦惱。
晚宴后,奶奶一如既往地主持拜月神。小院,八仙桌上擺滿了供品,奶奶取出火柴,燃香點燭,虔誠地拜月神,一臉正色地祈愿:“月神保佑,保佑我們林家這一大家子人平安健康、吉祥如意!保佑我們的安兒在外平平安安,早日平安回來!”說到這里,老臉上掛滿淚水,李桂花、周氏、余媽、小荷聽到這一祈福,聽到奶奶情緒的波動,眼中都溢出了淚水。
如果楊安看到這些,他一定知道自己雖然是個“小啞巴”,其實早已成為這個家庭中的不可或缺一員。
走廊里,站著觀看拜月儀式的老爺子、福伯、林修,也是為之動情。林老爺子仍是這個大家庭的主心骨,要說對楊安的喜歡,全家人沒有人比他更喜歡楊安,林家到林小誠這兒是五代單傳,來個楊安,自是皆大歡喜。這時,老爺子“呵呵”地干笑了一下,說道:“都放心好了,我老爺子感覺最準了,我覺得楊安一定沒事。桂花,別擔心,安兒一定沒事的,上次福伯說在漢口看到一個人像安兒,還后悔沒有喊上兩聲,沒有追上去認一認,說不著那就是他。只要他平安就好,兒子在外闖闖也好。他敢為了小荷打齊家那小子,就說明他是真正的男人了!”
小院里,林小荷聽到爺爺?shù)脑捳Z,竟有幾分相信,心情平復(fù)了一些,心里也是默默地念道:“臭鑿子,你究竟跑哪兒去了,真是個笨蛋,跑出去了還不知道回來。不回來也罷,連信都不知道寫一封,你看這一家人讓你給折騰成什么樣子了。再不回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p> 漢口,胡立德給葉茗倒上小半兩酒,說道:“今天是中秋節(jié),來,一起來一下,慶祝慶祝?!睏畎不剡^神來,動作遲緩了半步,已經(jīng)看到胡立德、滿屯、大貴實誠地喝了一大口。于是趕快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一串火流過喉、嗓,直入腸、胃,楊安完全沒有準備,還被這白酒嗆了一下“咳、咳、咳?!?p> 看著楊安被嗆著,于滿屯問道:“安楊,被嗆著了,沒事吧?喝過白酒沒有?”
“沒事,還沒喝過白酒?!?p> “哈、哈、哈!大老爺們,連白酒都沒喝過,丟不丟人。”在東北,男人不喝白酒也是件丟臉的事兒,于滿屯大聲打趣道。
“安楊,別聽他瞎說,不喝酒又沒有什么。我們南方又不是每個人都喝酒,我爸就不喝酒?!比~茗說道。
說道自己的父親,葉茗頓時神色黯然。葉茗也是出生于書香門第,父親、母親都是教師,然而葉茗執(zhí)著地嫁給了逃難而來的碼頭搬運工,她的父親理所當然地十分尷尬,竟然一氣之下與她斷絕關(guān)系,葉茗和胡立德從去年以來回家多次,連帶的禮品都被她父親從屋里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