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阿深,是在一年以后了。
冷臨淵許了肅州做他的封地,離京之官突然回京,是因卿如冰她有孕了。
冷臨淵起初是喜不自勝,后來見她日日愁容滿面,便生了擔憂。他怕她不愿留下腹中的胎兒,背著他做出什么不利于孩子的事來。
想來想去,他能拿來威脅她的,只有卿玄深。
阿深站在她身前時,她手中的藥盞驚得摔在地上。
他高了,也瘦了,終是長成了堅毅又沉穩(wěn)的樣子,她的眼淚就那樣流了下來。他蹲到她身前為她揩淚:“阿姐,別哭,就要做母親了,要堅強些?!?p> “我……”想到腹中胎兒,她欲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
或許這對于任何一個女子而言,都是莫大的喜事,偏偏于她,是最大的打擊。因為她明白這個孩子若降生,因這不堪的身世,將背負怎樣的污名。
他眼中的痛苦和決然清晰可見:“阿姐放心,我一定會討回一切,讓你不再受辱。你等著,等我來接你離開這污穢之地?!?p> 如今冷臨淵夜夜都要去長樂宮,守在她身邊。
昏昏欲睡時,卿如冰感到一雙大手撫上她已微隆的腹部,那手小心翼翼的,竟有些發(fā)顫。
他有妃嬪無數(shù),卻無一子嗣,她恍然想起,他早已過而立之年,卻是第一次,要做父親了。
“如冰,算我求你,從前的事你有氣皆撒到我身上,要打要殺我決不皺一下眉頭,只是別嫌棄這個孩子……”
他來牽她的手,將她一雙手盡捧于掌中,輕聲道:“以后我們的寶貝,她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建一座通天的塔,親自去替她摘來,無論她要什么,我都愿意給?!?p> 掩住心頭的抖顫,她闔眼假裝睡去,不知過了多久,他俯下身,然后有溫溫的唇落到她的眼上,無比地輕柔:“你也是……”
不久之后,有朝臣彈劾寧國公卿玄深,參他與多名將領交往甚密,大理寺細察之下,他意圖逼宮謀反的計劃也敗露,卿如冰知道消息時,卿玄深已經(jīng)被押入大理寺,聽說還受了刑。
她不顧一切要去牢里看阿深,宮人攔不住便稟了冷臨淵,他臉色鐵青地趕來,沉著聲叫人送她回宮去。
“你放了他,我就回去?!?p> “放了他?”他顯然發(fā)了怒,“你可知道,他的密謀早已敗露,我不愿動他,是因你有了身孕??纱舜危垢遗c北夷勾結,簡直不知死活!”
“那又如何?”她冷笑著,“若不是為保阿深,你以為我會留著腹中的孩子?冷臨淵,你敢動阿深,就別想要這個孩子!”
他震驚地看著她,眼中有驚、有怒、更有痛,嘶啞著嗓子開口:“這孩子,原來是你用作威脅我的籌碼?”
“不然呢?”她偏過頭去,不讓他看到她眼中的脆弱,“不然...我為何要懷這個孽種……”
他立在那里,一語不發(fā),仿佛是再沒任何力氣去反駁她。
良久,他才上前,伸手想觸摸她的腹部,卻又怕驚到她似的垂下手,她第一次聽到他用那種卑微又無助的聲音道:“如冰,求你別這么說,孩子會難過的……”
她攥著拳,仿佛想借此聚起力氣支撐自己:“我現(xiàn)在回長樂宮,回去的時候若沒聽到阿深安全無虞的消息,到時候你別怪我……”
冷臨淵親自去大理寺下旨放了卿玄深,又令他同自己一起前往長樂宮去見卿如冰。
可等他剛到長樂宮外,就見宮人驚慌地跑出來,見了他忙趕來跪下稟道:“陛下!公主她……小產(ch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