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云廷站在房門外,聽著里面的讀書聲,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嘴里還跟著碎碎念道:“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喪之威,兄弟孔懷。”
他的腦中不禁又浮現(xiàn)出那個人的面容來,“死喪之威,兄弟孔懷?!?p> “云統(tǒng)領(lǐng),您在這兒是做什么呢?”陳嬤嬤的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云廷的思緒。
云廷隨即反應(yīng)過來道:“沒……沒什么,就是趙家的兩位公子來了,請郡主過去一趟?!?p> 陳嬤嬤連忙去稟報離央,離央聽到消息后后驚道:“趙家的人。”
陳嬤嬤道:“說是趙家的兩位公子,怕只是小趙公子?!?p> “什么意思?”
“趙公子呢,今年正月的時候就說定了親事,剩下的小趙公子,一來王爺很是中意,二來年紀(jì)也還小,所以趙家就一直沒給小趙公子定親,這次王爺要郡主去見,多半是要給郡主說親了?!?p> 又是說親,上次不是才拒絕了嗎,怎么又提起這事。
“能不去嗎?”
陳嬤嬤急道:“郡主您說什么胡話呢,這怎么能不去,就是在屏風(fēng)后面看一眼,又不用您親自和小趙公子見面,您要是不去,王爺可會不高興的?!?p> 離央嘟著嘴道:“又不是沒見過?!?p> 最終離央還是拗不過陳嬤嬤,只能去了堂屋。
木質(zhì)雕花彩繪屏風(fēng)后,侍女為離央搬了一個座椅,隔著淺色的素娟,堂內(nèi)的人除了趙玄禮都能看見。
赫連裴楚不用去看,反正天天都在看。那就看看趙思禮,今日來沒有穿官服,沒有那日看得那么瘦小,倒是很俊俏的一個人。
赫連裴楚口中說的事多半是對趙玄禮說的,因為大多都是軍事上的事,八成只是為了留住這兩個人,好讓她來看一看。
可是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就算他生得俊俏些,總不能天底下生得俊俏的人她都去看兩眼吧。
離央只在屏風(fēng)后待了一小會,按她的說法,這是給赫連裴楚面子,然后就從側(cè)門離開了,沒想到一出門就撞上了陳嬤嬤。
陳嬤嬤見她出來,慌忙放低聲音問道:“哎喲喂,郡主,你怎么這么早就出來了?”
離央忙把她拉到遠(yuǎn)處道:“嬤嬤,你跟著我做什么?”
陳嬤嬤道:“老奴就是好奇這小趙公子在王爺面前是個什么模樣,讓老奴給您把把關(guān),省得您以后真嫁過去了會受氣。”
“嬤嬤你就那么想我嫁出去?”
“不是,這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離央反駁道:“對啊,男大當(dāng)婚,那怎么大妖怪都這個年紀(jì)了還沒娶親?”
陳嬤嬤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離央立即會意,又拉著陳嬤嬤往玉林軒走去,走得快到了且沒什么人的時候才道:“這您和王爺哪能一樣,再說了,王爺以前也是說過親的?!?p> “說過親,那是誰家的姑娘,怎么最后沒成?!彪x央一提到赫連裴楚的婚事就激動起來。
陳嬤嬤道:“其實就是五年前的時候,那個時候太皇太后想給王爺把婚事定下來,都給人家說定了,就是定國公家的女兒,王爺不愿意,又不好拂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就借著陰山戰(zhàn)事,恰好朝廷上又有人上奏建議王爺親自領(lǐng)兵,跑去陰山了?!?p> 離央這才回想起來,當(dāng)時朝廷想讓赫連裴楚帶兵的時候,他明明是不愿意的,最后突然又愿意了,原來是為這事。
“那然后呢,總不能大妖怪一去邊塞,這門婚事就吹了吧?”
“那哪兒能,還不是王爺自己寫了一封信給了定國公,要定國公為自己女兒的幸福著想,其實人陳家姑娘也是真心喜歡咱王爺,就是王爺不愿意,所以最后才沒說成?!?p> 話語間,兩個人已不知不覺走到玉林軒,為了避免院子里的人聽見,離央和陳嬤嬤等到進了房間才繼續(xù)。
離央又問道:“那他為什么不愿意,就算不滿意人陳家姑娘,也還有別家的??!”
陳嬤嬤說到這兒嘆了一口氣才繼續(xù)道:“還能是什么,五年前郡主您也就和言思差不多大,王爺要是娶親了把您交給誰養(yǎng)?就算王妃和王爺一樣寵愛您,要是王爺有了自己的子嗣,最后您還不是被冷落?”
原以為離央聽完這話總會有些感動,沒想到她卻突然笑起來,一邊大笑又一邊道:“哎喲,我的嬤嬤,你是哪兒聽來的這些話,哪怕有一千種一萬種理由,這個理由也不會是我,算了算了,你就當(dāng)我今天沒問你這話,不說了不說了?!?p> 陳嬤嬤見她笑得那模樣,氣道:“老奴要是不說,您又要問,老奴現(xiàn)如今說了,您又不相信,可真是叫老奴難做?!?p> 離央見陳嬤嬤有些氣惱,連忙又道:“不是,不是,嬤嬤,我不是不信,我就是覺得不可思議罷了,嬤嬤你別生氣啊,生氣了可是會老得更快的?!?p> 陳嬤嬤原本就不是真生氣,一聽離央的話,也就緩過來了,只是嘴上還不饒人,道:“郡主您少讓老奴操些心,老奴才能老慢些呢,算了,老奴去廚房看看晚膳好了沒?!?p> 離央由著陳嬤嬤去了,又笑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言桑和言思還在書房里,連忙又趕過去,沒想到一過去就看見段邵儀拿著她之前拿著的《詩經(jīng)》,情緒也不大對,眼里渾濁得似有眼淚即將流出,嘴唇也微微顫抖著。而屋內(nèi),卻只有他一個人。
“那個。”離央輕輕喚道:“你……怎么了?”
段邵儀聽見聲音,忙抹了一把眼眶,道:“沒事……沒事?!?p> “小桑和小思呢?”
“方才被墨汁糊花了臉,冬凝帶他們洗臉去了?!?p> “哦。”離央點了點頭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回頭看了一眼段邵儀,段邵儀見她回頭,沖她微微一笑,嘴角明明揚起,為何神色卻像是要哭出來?
可她總不能問他“你是在哭嗎,發(fā)生了什么事?”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她這么問,真的是很不合宜的。
小思片刻離央道:“那個,今天沒等你,別生氣?!?p> 段邵儀道:“屬下也是剛剛回來。”
“哦?!彪x央點點頭,輕手輕腳的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