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天空中微光數(shù)點,城市里寥寥燈光,一方清冷,我不禁裹了裹外套。
我此時站的地方,是何南帶我來的小學(xué)后山,是我整個童年的避風(fēng)港。猜想夏穎此時一定找我找的焦頭爛額,手機沒電,又不告而別。
我背對著何南,原本想說的話都說不出來,是他打破的這陣沉默。
“過得還好嗎?”
向來討厭這樣這俗套的開場,可此情此景,這仿佛是最好的問候。
“很好呀?!蔽遗D出一個微笑,讓我們之間不那么生分。
“怎么會想起做演員?!彼⌒囊硪淼哪幼屛液茈y把他和當(dāng)初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聯(lián)系在一起。
沒遇見我時他正年少,一分煩心事,七分無畏,九分良善,十分輕狂,可是后來,一切都變了。
“為了讓所有人都看到我啊?!蔽译p手撐著護欄,從半山腰上眺望這個城市。
說來可笑。我一開始踏進這個圈子僅僅是為了和顧許燁慪氣,可是漸漸的,我發(fā)現(xiàn)自己依賴上了這個職業(yè)。
“我很想你。”他忽然抱住我,力道很重,可我能感受到他的顫抖。
“南哥哥,手機借我一下,我經(jīng)紀人肯定急瘋了?!蔽彝崎_他。
他微微一愣,隨即從口袋里拿出手機。
我接過,剛放上耳邊,就聽到夏穎的抽泣聲。
“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個晚上……”夏穎在另一頭喋喋不休,我舒心的笑了笑,聽到熟悉的聲音真好,讓我不至于淪陷。
掛了電話,我看向何南,“送我回去吧,被人看到不好。”
何南會意,眼角沒過一陣失落。我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可我知道,我們回不去。
車窗駛過一排排樹木,暗影在他的臉上深淺交替,我多想替他擋住。記憶飄回到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顧許燁還是一副痞里痞氣的神情,“顧清初,我東西撂教室了,你給我拿回來?!?p> 習(xí)慣了對哥哥唯命是從的顧清初毫不猶豫的闖進了初中部的教學(xué)樓,她不知道的是顧許燁只是為了捉弄她。教室里坐滿了人,可是沒人知道她是顧許燁的妹妹,沒有人知道顧家還有個小女兒。
站在眾人目光里的她窘迫,不安,不知道該進該退。
臺上的老師問:“這誰家小孩啊,怎么跑這里了。”
她抬眼望過去,教室里一陣嘩然。在她無助的時候,何南站了起來,一面賠笑著,“不好意思,這是我妹妹?!币幻娌活櫪蠋煹慕泻昂推渌瑢W(xué)的取笑把她抱了出去。
何南是顧清初心里的英雄,可是他不是溫清藝的英雄。
再后來,我踏進了娛樂圈,老季給我改名為溫清藝,至此,原本就幾近透明的顧清初連名字都沒能留下。
思緒被拉回,已經(jīng)到了家門口,告別的話也沒說一句,我直接下了車。背對著他,每一步都走的更遠,我猜不出他的表情,是悔恨,是懊惱,還是悲傷。
打開燈就看到夏穎梨花帶雨坐在沙發(fā)上,我嚇得后退了半步。想要上前道歉,就聽到夏穎的念叨:“我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干脆不回來得了?!闭f著,聲淚俱下。
我訕笑著道歉:“我以后一定隨身攜帶充電寶,今天這么晚,你別回去了?!?p> 她從指縫里看過來,哭聲漸弱,用稍有緩和的語氣說,“好吧?!?p> 我低頭淺笑,知道夏穎已經(jīng)消氣,便收拾了衣服往浴室走。
正在吹頭發(fā),忽然聽到了夏穎驚呼一聲,聲音之大,蓋過了吹風(fēng)機。我連忙跑過去,只見她一臉崇拜的看著我。
“小藝,沒想到你唱歌這么好聽?!?p> 我訕訕笑了笑,那是我循環(huán)了多少遍的歌,伴著我春去秋來,夏歸冬至,夜夜哄我入眠。
3月26日小雨
原本以為見到何南會睡不著,沒曾想一夜好夢,以至于到了早上沒聽到敲門聲。
夏穎惺忪著睡眼抱怨一大早擾人清夢的人,晃悠悠的走到門前。
我猛的從床上驚醒,隨后就是一聲驚叫刺破天際,完了,那一瞬間腦海里閃過很多借口,最后我選擇了坦白。
十分鐘后,客廳里遍布著詭異的氣氛,夏穎翹著二郎腿癱坐在沙發(fā)上,一身藍布小熊睡衣硬生生被她穿成了黑社會老大的氣勢,和平時的她判若兩人。而顧許燁低頭含胸,儼然一個受氣小媳婦的模樣。
“說,你跟小藝是什么關(guān)系。”
“兄妹,同父異母的親兄妹?!?p> 顧許燁和盤托出,我想攔他也攔不住,只好配合的點了點頭。夏穎顯然被驚的說不話來,支支吾吾道:“兄,兄,兄妹?騙,騙人的,吧!”
還沒等夏穎緩過神來,季博冬的電話一通接著一遍打了過來,溫清藝三個字又一次上了熱搜。
溫清藝音癡這個說法是有由來的,季博冬去年年初給我接了一檔真人秀節(jié)目《青春遠航》。
那個時候,正是真人秀節(jié)目如日中天的時候,季博冬和安楠給我安排的人設(shè)很快就讓我攬獲了大批粉絲。為了增強綜藝感,節(jié)目導(dǎo)演吳騰故意讓人在我的耳機里放一些洗腦的神曲,以至于我一直不在調(diào)上。
由于效果很好,安楠也就默認了這種做法,可是原本協(xié)商好在后續(xù)花絮里播放的“真相”也沒有按約定的播出。季博冬讓安楠去做協(xié)調(diào)工作,可是很顯然,安楠并沒有放在心上。
我唱歌的視頻被網(wǎng)友剪輯在了一起,不少人控訴我這個人設(shè)騙子,我一條一條的翻看底下的評論,沒有想到這件事會造成這么大的影響。
“為了紅唄,真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p> “脫粉了脫粉了?!?p> “粉絲別洗,洗不白。”
“溫影后能耐真大,跟自己老板不清不楚,還勾搭上了顧男神。”
“樓上的,說她是影后,簡直是侮辱整個娛樂圈?!?p> ……
又仔細看了看,文字并沒有變化。看來,言之鑿鑿,說的都是真心話。
有幾個我的粉絲和人在微博上撕罵起來,印象最深的就是“溫清藝給我生猴子”這個ID,從前是我的黑粉,不知道怎么突然轉(zhuǎn)性了。
其實他現(xiàn)在的做法,讓我更加為難。
團隊聯(lián)系了吳騰,可是他的態(tài)度很惡劣。季博冬的意思是不作任何回應(yīng),等這陣風(fēng)頭過了,再發(fā)聲明。我也贊同這個做法,氣定神閑的坐在沙發(fā)上背臺詞。
“小藝,你快看微博!”這些天,我總算明白夏穎只是看上去溫柔似水,實際上就是一個行走的喇叭,我無奈的揉了揉耳朵。
一個不知名的節(jié)目編導(dǎo)爆料,這是吳騰的慣用手段,在藝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給藝人設(shè)套,由于他是某衛(wèi)視高層的親戚,再加上他的節(jié)目很火,所以沒人敢說什么。
下意識的看向了顧許燁,他搖了搖頭。我又點進那個人發(fā)的爆料,屏幕上赫然幾個大字:是蘇鑫讓我這樣做的。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和這個叫蘇鑫的女人沒什么交集,她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