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跋涉
艾莉絲深夜回來了，帶著滿身血跡。
她顯得很鎮(zhèn)靜，根本沒把這一身的污血當(dāng)一回事。
“我已經(jīng)走過一遍了，西蒙，一直從教堂到達幽暗古堡外的河岸。我沒有進去古堡，路上沒有食尸鬼群聚集，我想大家都能夠順利通過的?！卑蚪z平靜說。
這一路上的艱辛只字未提，好像她只是去集市里逛了一圈街，然后回來告訴西蒙都有什么首飾可以買一般。
“你沒受傷吧？”
“沒有?！?p> “好，辛苦了。我們將會在明天黎明放出第一縷陽光的時候出發(fā)?！彪m然知道她很強，但能見到她安全歸來西蒙還是松了一口氣。
次日清晨，自由民們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討論，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
以鐵匠巴德為首的十二個自由民選擇留下，巴德打鐵出身，從小就當(dāng)鐵匠學(xué)徒，雖然沒有斗氣卻也孔武有力，算是有一定自保能力。
他相信教堂這里仍是個安全的地方，而且能就近搜集瀑布鎮(zhèn)的物資，靠著他和其他幾個男人的能力可以好好活下去。
西蒙靜靜聽完他們的決定，對他們的選擇表示很遺憾，尤其是身為鐵匠的巴德，是他將來定居古堡必定需要的人才。
他的護衛(wèi)劍士手中長劍都幾乎卷了刃，而且未來還需要更加多的武器和鎧甲。
但他尊重巴德和其他人的選擇。
“既然你們決定留下，我也不挽留了，希望你們能好好活著?！?p> “領(lǐng)主大人，雖然我不看好你們的行動，但還是祝福你們?！卑偷乱荒樰p松說道，“而我們將會在教堂里好好地活下去，我們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一些應(yīng)對辦法?！?p> 在他身后的十一個自由民，也有著如釋重負的輕松。
他們本來還害怕西蒙會強行帶他們走，將他們當(dāng)做開路的炮灰之類?，F(xiàn)在既然男爵沒有這個想法，他們便覺得未來已經(jīng)一片光明，反倒為那些選擇離開而即將送命的人感到憐憫。
“我沒想到你會選擇背叛男爵大人，巴德！”格倫很有些不忿，怒瞪巴德，“你明知道我們需要一個鐵匠，而你是瀑布鎮(zhèn)唯一的鐵匠！”
巴德不為所動道：“我只是做出我認為對的選擇，在這樣的瘟疫之下我都能存活下來是多么的幸運，是神的眷顧，我還不想就這樣出去送死。”
“狗屁的幸運！你能存活下來，是因為我?guī)銈儊砹诉@里，還因為男爵大人拼命守住了教堂，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不應(yīng)該背棄男爵大人！”格倫清秀的臉有些猙獰，眼里像是要噴火似的等著巴德。
巴德害怕地退后了一步，不自然地移開視線，他再怎么孔武有力，跟格倫這個裂地劍士比還是差得遠。
西蒙按住格倫的肩膀，淡淡說道：“人各有志，不能強求。格倫，去安排大家出發(fā)吧?！?p> “是，男爵大人?！备駛愔荒苌钗豢跉鈮鹤∨穑銖姳３种Y儀得體，轉(zhuǎn)身走出教堂宣布出發(fā)。
西蒙隨即看向巴德，點頭道：“也祝福你，巴德先生。其他人選擇跟隨你留下，想必是認同你能保護他們，這是一份沉重的責(zé)任，希望你不要辜負大家的信任?！?p> 巴德茫然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
西蒙淡淡笑了笑，揮揮手作別。
“男爵大人……”西蒙轉(zhuǎn)身正要離去，巴德身后一個自由民小心翼翼地開口，“請問，能不能給我們這些人留下一點小麥和黑面包？我們出去尋找新的食物也需要時間……”
在旁邊指揮巡邏隊搬抬物資的羅杰頓時不樂意了，怒道：“你們還想要食物？這是我的巡邏隊員拼了命搜集回來的！你們出過什么力氣嗎？”
西蒙沒有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吩咐道：“羅杰騎士，數(shù)十二份口糧留給這些自由民?！?p> “可是……”
“從今天開始，他們不再是我的領(lǐng)民，這當(dāng)做是我對他們最后的遺贈?！?p> “好吧?！绷_杰嘟嘟囔囔地答應(yīng)，食物這么短缺的情況下，他覺得就不應(yīng)該給這些叛徒留下哪怕一塊面包。
但男爵吩咐下來，他不得不從。
“感謝男爵大人?！卑偷碌热硕即笙策^望，對于失去的領(lǐng)民身份，卻是并不怎么在乎。如果男爵帶著大部隊死在了路上，這瀑布鎮(zhèn)就是他們這些自由民的地盤了，他們已經(jīng)開始沉浸在翻身當(dāng)家做主的喜悅中了。
西蒙已經(jīng)徑直離開，三百多人的隊伍開始跋涉。
羅杰匆匆留下一些食物快步跟上。
“羅杰大人，我們真能走到幽暗古堡么？”巡邏隊長跟在羅杰身邊，憂心忡忡地問。
羅杰搖搖頭，臉色同樣發(fā)白。
這樣的長途跋涉真的有意義嗎？路上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萬一不湊巧碰上了食尸鬼群，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滅頂之災(zāi)。
回頭看向大部隊，很多人都是滿臉悲戚，大有一往無前、向死而生的悲壯。
這些農(nóng)奴和自由民，沒幾個人認為自己能順利到達幽暗古堡，他們自瘟疫開始的那一天起就躲到教堂里，沒有正面對抗過食尸鬼，食尸鬼對于他們來說是恐怖又強大的。
大家都做好了死在路上的準備。
其實這一次出發(fā)前往幽暗古堡，沒有眾人想象中那么九死一生，西蒙有著十足的把握。
他和嘉文，艾莉絲，格倫分三個不同方向引走路上大部分的食尸鬼，羅杰帶著見習(xí)劍士護送領(lǐng)民前進，巡邏隊員和強壯的獵戶在外圍，老弱小孩在最里面，偶爾漏掉的一兩個食尸鬼對這樣準備充分的隊伍構(gòu)不成威脅。
西蒙嚴令中途不準停歇，不準放慢腳步，必須一直走到幽暗古堡才可以停下，餓了就邊走邊啃黑面包。
從教堂到幽暗古堡需要一天的腳程，走得快些，中途不停歇的話，他們便可以趕在太陽落下前到達。
大家都又累又渴，但沒有人開口抱怨，所有人都知道，停下來就是死。
前進的道路有男爵大人和神秘的游俠開路，后退的道路卻只有饑渴的食尸鬼在追尋著他們，傻子都知道該怎么選。
隊伍里，有著一頭酒紅色秀發(fā)的女孩扶著一個老人前行。
老人年紀大了，腳步闌珊，女孩嘴里不斷地為老人打氣：“堅持住啊伍奶奶，我們一定能走到幽暗古堡的，西蒙大人和艾莉絲姐姐都在保護我們！還有這么多劍士大人，還有巡邏隊的哥哥們和獵人大叔們，他們會把所有食尸鬼都撕碎！”
“到了大城堡里，我們就可以找一個干凈舒服的房間好好睡一覺，那可是堅固的城堡，食尸鬼撞破頭也進不來，很安全的！伍奶奶，我還沒去過任何城堡呢，您去過嗎？您也沒去過吧，再走一段，我們就可以到城堡了……”
女孩的碎碎嘴讓身邊的人安心了些，就算再累，也還是咬牙堅持。
絕望的時候看一看女孩精致的小臉，也就感到被治愈了，這么可愛的小女孩都在堅強前行，他們更沒有放棄的理由。
再堅持一會，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走到那個傳說中的城堡了……男爵大人在保護大家，食尸鬼沒有攻擊我們……
每個領(lǐng)民抱著這樣的信念堅持著，互相扶持前進。
西蒙腦袋脹鼓鼓地痛，他今天恐怕已經(jīng)用了超過三十次控制術(shù)，他的身體素質(zhì)也是幾個人里最差的，但他仍舊要一路上保持警惕，不停戰(zhàn)斗和趕路。
要說累，他是最累的那個。
他本可以跟領(lǐng)民走在一起，躲在最里面那個圈里安安全全地趕路，可身為一個男人，一個擁有斗氣的見習(xí)劍士，他做不到那么心安理得地躲著。
這大概是他的性格使然，說不上什么理智不理智。
“定！”兩只試圖沖上來的食尸鬼被他用控制術(shù)控制住，命令它們站著不動后，西蒙提著劍慢慢走上去，一劍一個砍掉。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這樣的重復(fù)工作有些麻木，就像揮劍劈死兩只雞一樣沒有多少波瀾，剛穿過來時的那種恐懼和惡心早消失得無影無蹤。
太陽漸漸西斜，透過茂密的森林射到黑土地上，樹影婆娑。
現(xiàn)在抬頭看向天，從枝繁葉茂的樹林縫隙中，大概會看到夕陽西下。
天很快就會黑了，那時候才叫一個危機四伏，就算再多一倍的劍士都不可能將食尸鬼全部引開。
西蒙心里有些焦急，步伐頓時加快，正是又饑又渴的時候，往前再走了一段，忽然聽見有流水聲。
西蒙精神一振，快步走出森林，便見一條大河橫在面前，金黃的太陽正在大河盡頭緩緩落入水面，倒映得滿河波光。
遠眺大河對岸，那是大片大片碧綠的草地，草原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山坡。
而在山坡高地上，赫然有一座巍峨的城堡拔地而起，像一個灰色的巨人手持兩根短槍蹲在山坡上，槍尖高聳刺破天際，莊嚴雄偉。
這瑰麗的景色，震撼住了西蒙，他從未想象過在這個充滿血腥和恐懼的末日里，會看到這樣一座夢幻城堡。
“幽暗古堡，終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