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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夫人沉浮記

第一百零三章 枝節(jié)橫生

一品夫人沉浮記 黃沙漫道 4752 2019-10-21 19:00:00

  難得大家偷閑半日,相談甚是愉快,方秀一也旁觀得很自在。顧夫人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準(zhǔn)備了午飯,飛羽和其他幾位姑娘在顧琪芝的院子里單獨吃。

  “你們就當(dāng)是自己家,不要客氣。”顧夫人明顯得很開心,方秀一聽說顧夫人出閣前還曾不愛紅裝愛武裝,但現(xiàn)在似乎更像是標(biāo)準(zhǔn)的高門貴婦了,“這是府里剛請的南方廚師,你們嘗嘗看?!?p>  “怎么突然想起來換個廚師?”葛夫人問道。

  “也不是換,是加了一個廚師。上個月,大夫說老太爺?shù)娘嬍承枰{(diào)整,我家老爺就想起了南方菜,說是清淡一些?!?p>  方秀一暗暗點點頭,南方菜是多清淡,不僅是老年人,就是年輕人也比較適合。

  “是啊,但大家都習(xí)慣了重口味,恐怕還得一段時間適應(yīng)?!鳖櫡蛉说拿妹谜f道。

  “妹妹說得對,老太爺剛開始怎么都不愿意吃,不過,近幾日已經(jīng)好了很多,氣色上也見有變化了。”

  “嗯,菜品確實不錯?!敝x夫人吃了幾口,還挺喜歡,“我覺著我們這個年齡的也很適合,回頭我也請個南方廚子,偶爾做個調(diào)劑,倒是不錯的。”

  大家紛紛點頭附和,方秀一也深以為是。

  突然外面有些喧嘩,似有人高聲喊叫什么,大家都看向顧夫人。

  “秦媽媽,出去看看?!鳖櫡蛉俗屓顺鋈ゲ榭?。

  秦媽媽剛出去,那個門簾還沒有完全落到門檻上,方秀一就聽到外面?zhèn)鱽硪宦暱藓啊?p>  “夫人,夫人,你不能這樣對我們娘倆呀!”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聲音毫不顧忌地傳進(jìn)來。

  只見顧夫人臉色稍有異色,有些勉強(qiáng)地說:“抱歉啊,先失陪了,我出去看看。”

  看到顧夫人步履匆匆,幾人面面相覷,但接下來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方秀一,這讓充滿好奇心的方秀一有點惴惴不安。但誰都沒說話,更不好出去,連顧夫人的妹妹也沒有出去。

  “夫人,小如也是大人親生,你不能就給她許配了這樣的人家呀!”可能是見到顧夫人出去了,那個女人的聲音倒是小了不少,主要是哭。

  “這樣哭鬧,成何體統(tǒng)!”顧夫人可以壓低聲音,“張媽,怎么做事的?”

  “對不起,夫人,我剛才一疏忽,就……”一個中老年婦女的聲音慌張地解釋道,“快點的,堵住了嘴,給我拉回去!”

  一陣混亂,似乎要把人給綁了。方秀一不知道來者何人,正在幻想外面的畫面。但似乎來人很是厲害,竟然沒把嘴給堵上,又漏出來幾句。

  “我……十八年……你好狠……”

  嘈雜之后,外面很快恢復(fù)了平靜,里外都安靜得針落可聞。

  門簾掀起,顧夫人走了進(jìn)來,臉上已經(jīng)平靜如常,帶著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

  “讓你們見笑了,府里的下人不懂規(guī)矩?!鳖櫡蛉藘?yōu)雅地坐了下來。

  “姐姐多想了,誰府里每日沒幾件糟心事?!鳖櫡蛉嗣妹冒参孔约旱慕憬恪?p>  “就是,若有下人亂了規(guī)矩,找個牙婆發(fā)賣了便是,為此傷神不值當(dāng)!”謝夫人的話里透著一股狠勁。

  大家從剛才外面的只言片語中基本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但顧夫人沒有明說,其他人也都裝不知道。

  方秀一沒說話,她也猜出個大概,但看到大家都裝傻充愣,她實在有些不痛快。

  “是啊,就是這個理兒。來來來,我們不說那么些糟心的事,這是廚師做的點心,你們吃吃看?!鳖櫡蛉孙@然不愿多說。

  馬上,大家的話題就轉(zhuǎn)到了點心上,紛紛夸贊顧府的南方廚子手藝高超。方秀一看到這幾個人為了掩飾尷尬,平日里一次可能只吃一塊點心,這次竟然都吃了兩三個,幾盤點心都差不多要見底兒了。她突然間覺得,自己跟這些人真是格格不入,既然大家關(guān)系不錯,就應(yīng)該合力解決問題才是,怎么也不應(yīng)該像現(xiàn)在這般不問一句,不過,也許是因為跟她不熟,不好說吧。她真的希望原因是后者,最起碼還說明顧夫人是有朋友為她分擔(dān)的。

  幾人各懷心思吃了些東西后,就紛紛告辭回府,只有顧夫人的妹妹留了下來。

  顧琪芝帶著幾位小姑娘走了過來,跟各位告辭。似乎是葛夫人家和李夫人的女兒,比飛羽略小一些。

  待過了垂花門準(zhǔn)備出去坐馬車時,那個謝夫人停了下來,方秀一還有點奇怪地看著她。

  謝夫人面色不善地看著方秀一,語氣尖銳地說道:“叫你一聲何夫人,是看在顧夫人的面子上,但你卻無自知之明,頂著那么個晦氣的名頭,到處招搖。”

  包括方秀一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其他人是雖然嫌棄方秀一的名聲,但礙于面子也不會當(dāng)眾戳穿,而方秀一是沒想到原來這些人真的相信那些虛妄的東西。

  “謝夫人,這是怎么說的,何夫人是我特地請過來的,再說了,一切都是意外?!鳖櫡蛉松锨按驁A場。

  “什么意外!你想想看,這位霉夫人目前所到之處,有什么好事?遠(yuǎn)的不說,就說今天,你說說,還不都是她帶來的霉運?!”謝夫人說完還不解氣,又對方秀一說,“你一個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的鄉(xiāng)野村婦,盡給人帶來晦氣。我勸你,還是安穩(wěn)地待在尚書府里,不要出來丟人現(xiàn)眼了。想來也奇怪,何懷安竟然也不嫌棄!”

  方秀一這些年經(jīng)歷過許多,比這還惡毒的指責(zé)她也面對過,但這是京師,是她的丈夫孩子生活的地方,怎么能容忍這種無端的污蔑!

  “謝夫人,是吧?我自問行得正坐得端,雖然出身鄉(xiāng)野,但也知道禮怎么寫。遇到事情,我知道如何面對和解決,而不是怪罪于這些無稽之談?!狈叫阋黄鋵崒@樣的一個名頭并沒有多少顧忌。

  “何夫人,請勿見怪,謝夫人向來有口無心,都是無心之語,還請不要放在心上。我在這里替她賠罪了!”顧夫人過來拉起方秀一的手輕拍。

  “哼!你再這樣,有你好受的!”謝夫人不屑一顧。

  “對對對,何夫人,不要放在心上,她呀,就那張嘴,其實心里沒什么的?!逼渌麕兹艘布娂娺^來勸解,“看這天兒冷的,馬車都在外面等著呢,我們趕緊上車吧,改天再敘?!?p>  幾人掰扯著謝夫人的身子,拉著往外走,謝夫人憤憤不平地瞪了一眼方秀一。

  “謝夫人,還請留步!”站在方秀一身邊的飛羽不愿就此放過。

  幾人都看向飛羽,只見飛羽不慌不忙地先行了個禮,然后說道:“謝夫人,飛羽實在不懂,堂堂天子腳下,乾坤朗朗,天理昭昭,大路條條,怎么家母就不能出府?怎么這世間的意外都是家母所致?若按謝夫人如此道理,家母豈非能影響天意,那請問謝夫人,你將圣上置于何地?難道你想忤逆不成?!”

  飛羽一句重過一句,聲音不大,卻字字重?fù)魩兹诵纳?,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對對方秀一的不敬?p>  “你、你……”謝夫人差點沒站穩(wěn),咬牙切齒地指著飛羽。

  “我怎么了?難道謝夫人不是這個意思?還是謝夫人想我們一起到御前去辯個分明?!”飛羽步步緊逼。

  “飛羽,誤會一場,今日大家只是來為我慶賀生辰,沒什么意外,謝夫人只是口誤而已。你說是嗎,何夫人?”顧夫人趕緊把方秀一拉出來當(dāng)擋箭牌,這個飛羽只要遇上她母親的事,一點兒都不饒人。

  “顧夫人,飛羽知道顧夫人一番好意,但有些人真是一無所知,胡言亂語,實在有違禮教!”飛羽知道自己母親為了面子會選擇退讓,但她不愿意。

  “你、你這個不知所謂的野丫頭……”謝夫人氣憤之下,有點語無倫次。

  “謝夫人,請自重!小女可是圣上親封的郡君,莫非你質(zhì)疑圣裁?”如果不是礙于場合,方秀一也想上去打人了。

  謝夫人雖然還是生氣,但好歹找回了幾分理智,眼里噴火似地盯著方秀一和飛羽,幸虧有幾位夫人攔著,否則說不定也想撲過來。

  “哎呀,這是哪兒跟哪兒啊,大家都是我的朋友,有個分歧也是難免,但不要傷了和氣。天太冷了,我就不留各位了。改日我登門賠罪!”顧夫人略有幾分急色,這可能是她做出的最失禮的事情,主動趕客人離開。

  “就是,拌個嘴而已,過幾天就好了。我們快回去吧,這半天不在,府里估計都亂了。”葛夫人趕緊附和。天知道再吵下去會發(fā)生什么,搞不好都得下獄了,抄《論語》算什么。

  顧夫人親自扶著方秀一上了馬車,臨行前低聲說道:“對不住了,何夫人,還請多包涵?!?p>  “又給顧夫人添麻煩了,我真過意不去?!?p>  “都是意外,都是意外。何夫人慢走!”

  放下車簾,馬車走動,方秀一終于放松了下來。人和人的交往真的很難說。

  “娘,我是不是做得不好?”飛羽早已收起剛才的張牙舞爪。

  “傻孩子!沒有比我們飛羽做得更好的女子了!”方秀一欣慰地摸著飛羽的頭發(fā),“這些人就是這樣,自以為是,你退一步她就進(jìn)一步。只是辛苦你們了,總要想著來保護(hù)娘,思遠(yuǎn)也是?!?p>  “那是當(dāng)然的,以前我們小,娘保護(hù)我們,現(xiàn)在我們都長大了,當(dāng)然是由我們來保護(hù)娘了!”

  不過,方秀一的關(guān)注點現(xiàn)在不在這個事情上,她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所以一路上都比較沉默,反而沒有注意到飛羽擔(dān)心的眼神。

  “娘,你不要擔(dān)心,娘是這個世上最好的母親!”下了車,飛羽在路上安慰道。

  方秀一剛才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愛憐地握著飛羽的手說道:“娘不擔(dān)心這些,我們問心無愧就好。娘只是想起來另外一件事情”

  何懷安回來得很晚,方秀一陪著吃了晚飯,然后又去看了兩個孩子,這才要就寢了。

  何懷安在內(nèi)院的書房是正房西邊的耳房,差不多小兩間房大小,用屏風(fēng)隔成兩個空間,外面的是一個簡易的書房,里間是臥房。由于是內(nèi)院,三冬等人不能進(jìn)來服侍,何懷安又不想身邊有丫鬟在,所以這間房子后來一直是方秀一在打理。

  方秀一每天晚上給這里放好熱水,鋪好被褥,準(zhǔn)備好朝服,早上過來收拾床鋪,整理換洗衣服,然后帶丫鬟打掃房間,點好熏香,在中午時分再將熏香滅掉。這樣的事情做了快一年了,她沒有覺得不妥,但今天卻被顧府的意外給觸動了。

  一切都準(zhǔn)備好后,方秀一沒有像往常一樣就離開,而是明顯地有些猶豫,欲言又止的。

  “你們早上的事,我聽說了,你不要放在心上,這世間多是不明事理的蠢人?!焙螒寻舶参康溃詾槭欠叫阋幌敫f上午在顧府的事情。

  “不是這個,再說了,我也不在意這些?!狈叫阋焕^續(xù)說道,“大人,顧大人身邊是不是還有妾室?”

  “你怎么想起來問這個?”何懷安有點奇怪。

  “有還是沒有啊?”

  “顧大人身邊有兩個妾室。”

  兩個!方秀一有點吃驚。

  “顧大人有兩個妾室呀!”方秀一有點難為情,為她即將要說的話。

  何懷安不解地看著方秀一。

  “大人,是這樣的,可能也是我疏忽了。這一年,大人對我很是照顧,我知道我也做得不好,連管理府里的事情都交給了飛羽,在孩子們的學(xué)業(yè)上也沒有幫什么,現(xiàn)在想起來確實是很失職?!?p>  “你想說什么?”何懷安問道,很明顯方秀一實在顧左右而言他。

  “我吧,是突然想起來這么一件事。大人你看,顧大人身邊還有兩位妾室,但大人你卻……”方秀一本來是低著頭說話,但話還沒說完,似乎就感到身邊一股冷意,她抬頭一看,何懷安真的是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大人,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到,大人、大人如此年紀(jì),正值壯年,卻每夜獨臥,是不是也……”

  方秀一說得很為難,她前世沒談過戀愛,這一世一來就在生孩子,對男女之事一知半解。這一年來,雖然大家名義上是夫妻,但一直分房睡,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兩個人同床共枕的事情,似乎何懷安也沒這個想法,那她更沒想法了。但是今天顧府那個妾室的一頓哭喊卻讓她想到,雖然不確定何懷安現(xiàn)在身體是否有問題,但他既然不喜歡她,那應(yīng)該是不是給人家另外的機(jī)會?

  事實上,方秀一話還未盡,何懷安起身就直接走了。方秀一下意識追在后面,“大人、大人……”

  何懷安一路快步,方秀一一路小跑追趕,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追趕,就跟著感覺走了,似乎心里有那么一絲慌亂。

  何懷安去了外院的書房,侍衛(wèi)們和半夏等人雙眼圓睜地看著兩人一前一后進(jìn)了院子。但是何懷安沒給方秀一機(jī)會,直接關(guān)了房門。

  “半夏,送夫人回去休息!”何懷安在書房內(nèi)給半夏下命令。

  方秀一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外,她此時也才完全清醒過來,自己竟然一路追了過來,還被人家給擋在了門外,并且是在一眾侍衛(wèi)面前。

  “大人……”叫了一聲“大人”,方秀一不知道要繼續(xù)說什么。道歉吧,自己似乎沒錯,解釋吧,自己剛才應(yīng)該說得很清楚了。她就是想不通,這個何懷安平常都是冷靜自持的,今晚這是哪根筋搭錯了?

  何懷安沒再說話,但也沒開門,半夏等人又不敢趕方秀一走,所以在大半夜的冬夜里,方秀一呆呆地站了很長時間。

  “夫人,到少爺屋里喝杯茶吧?!卑胂慕K于提醒道,他不敢讓方秀一進(jìn)書房,也不敢主動讓方秀一回內(nèi)院。

  方秀一搖搖頭,低著頭,沮喪地往回走。石媽媽也正好手拿大氅急匆匆地趕到了這里。

  “夫人,天寒地凍的,可不敢拿自己身子開玩笑。”石媽媽把方秀一當(dāng)成是自己的孩子,由衷地關(guān)心著。

  方秀一任由石媽媽給披上衣服,喃喃道:“石媽媽,是不是我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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