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來訪的人，方秀一覺得真有點累，想一想以后若干年都會面臨這樣的局面，還真是一個大的挑戰(zhàn)。
飛羽一早上就安安靜靜地在房間里看書、練字、休息，方秀一看到女兒乖巧的樣子，心里還真有點不舒服，這么好的姑娘，卻偏偏要躲在家里一個月。
“寶貝，看書呢？”
“娘！”
方秀一坐在飛羽的對面，愛憐地說：“這一早上來的人，想必你也知道是誰了。牛小姐呢，也被家里禁足了，曹小姐和吳小姐也都受到了家里的責罰。這件事雖說不大，但因為事關我和大人，所以，就牽扯到你們這些小孩子身上?！?p> “娘，我懂，我也很喜歡待在家里，娘和爹爹不用擔心我。”飛羽很體貼地安慰母親。
“我知道，我們飛羽最善解人意了。現(xiàn)在既然這樣了，我們就積極迎接吧。說再多喪氣的話，也是徒勞?！?p> “娘，女兒也這樣覺得?！?p> 下午思遠下學后，何懷安陪著飛羽留在家里，方秀一帶著思遠就去了李嬸的住處。
何懷安把李嬸母子安排在了城南，就一處一進的小院，正房四間，南房三間，東西廂房各兩間，看著還不錯，不張揚，也不寒酸。
“李嬸！”
方秀一去的時候，李嬸正在縫被子。
“哎呀，是壯壯娘，快進來！”
屋內的擺設很簡單，滿足了基本的生活需求，也很整齊。
“李嬸，這一向可好？”
“好，好。壯壯爹接我們進了京城，還給我們安排了地方，我這腿最近也好太多了。還有啊，壯壯爹還給我安排了兩個人，幫我做事。你說，我一個老太婆，怎么能勞煩他呢。”
“李嬸不要放在心上，這都是壯壯爹能做到的。你和生金那時對我兩個孩兒好，壯壯爹都記著呢，就想報答你們呢！”
“唉，報答什么啊，我也沒做什么。對了，妞妞今天沒過來？”李嬸還不太清楚何懷安和方秀一母親的身份，只當是一般的官。
“李奶奶，妞妞做錯了事，爹爹讓她在家反省呢！”思遠說道。
“壯壯！李奶奶都不敢認了，這還是我們的壯壯嗎？長得這么??！”李嬸拉住思遠的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奶奶！”
“那妞妞不知變成什么樣了，那么乖巧的孩子，能做錯什么？你們真狠心！”
“李嬸，等過一段時間，妞妞就能來看你了。”方秀一看了看，又問道，“對了，生金呢？”
“說是壯壯爹給他安排了什么事，中午就走了。也虧得壯壯爹不嫌棄生金一根筋，還幫他找活干?！?p> “李嬸這就見外了，我們現(xiàn)在就像一家人一樣，不用那么客氣。”
方秀一跟李嬸又說了好多話，檢查了一下吃穿用度，也交代了兩個仆人一些事情，才準備離開。
“壯壯娘，我雖然不識字，也不懂什么，但也能看得出，壯壯爹肯定不是一般人。你是個命好的，我和生金也跟著你沾了光。我也沒什么好拿出手的，這些是我給妞妞做的幾個布娃娃，你幫我?guī)Ыo妞妞?！崩顙鹉贸鲆粋€小包裹打開，里面有五個布娃娃，五種花色，五個打扮，“不知道妞妞現(xiàn)在還喜歡這些不?！?p> 方秀一拿起一個看著，針腳真的很細密，娃娃的衣服都經(jīng)過了細心的剪裁，李嬸真的是用心了，她真的很感動。
“李嬸，這么好的東西，怎么能不喜歡，連我都想讓李嬸幫我做幾個呢。妞妞前幾日還說起你給她做的布娃娃。以前的那幾個，現(xiàn)在還在呢，妞妞跟個寶貝似的?！狈叫阋坏故菦]說假話，那幾個布娃娃都擺在飛羽的床上，有事沒事就拿在手上，都已經(jīng)有些破舊了。
“唉，我這老婆子也沒什么手藝，全靠你們不嫌棄。”
“哪有什么嫌棄，別人家想要還沒有呢！”
回到尚書府時，何懷安和飛羽正坐在院子中間的石桌旁說著什么，一看就很開心。
“娘，哥哥！”飛羽抱著方秀一的胳膊，“娘，李奶奶想我了沒？”
“當然想了，還說我心狠，罰你了。李奶奶還給了做了好幾個布娃娃呢?！?p> “真的嗎？快讓我看看。”
飛羽急急地打開包裹，把幾個娃娃抱在懷里，“李奶奶真好，我太喜歡這些娃娃了！”
方秀一好笑地看著飛羽，這么大了，還喜歡這些東西。她一瞬間就想到了大抱枕，對啊，現(xiàn)在有條件了，就做幾個大抱枕。
“大人！”
“回來了？還滿意嗎？”
“當然滿意了，大人安排得很周到。謝謝大人！”方秀一也問起來李生金，“生金是跟著你嗎？”
“沒有，我準備讓生金跟著思遠，今天，讓他跟石大山他們先熟悉一下?！?p> “爹爹，你是說，要把生金叔叔放在我身邊？”思遠正在和妹妹看那幾個娃娃，聽到了這個安排。
“是的，你要單獨生活了，李生金力氣大，人也忠厚，就跟著你吧。既然是你的人了，以后你就給他安排吧。爹爹就不插手了?！焙螒寻沧罱环叫阋挥绊懙?，也很習慣地在思遠的頭上摸來摸去。
“我知道了，爹爹！”
方秀一看著大家高興，趁著天氣也好，干脆吩咐下人把飯菜就擺在了石桌上，一家人在外面吃。兩個孩子自然沒意見，何懷安也是完全順著方秀一的想法。
吃過飯，方秀一覺得難得大家放松，就建議一家四口人一起在府里逛逛。
“大人，不知意下如何？說起來，我還一直沒在府里轉過呢。”
“好?！?p> 一家人平日聚在一起的時候一般就是在吃飯的時候，像現(xiàn)在這樣一起散步，還真是頭一遭。思遠和飛羽是最開心的，走在前面，一路嘰嘰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什么。
“大人，這是御賜的？”
“是的，是皇上當年賜的府邸?！焙螒寻惨彩巧降谝淮胃粋€女人和兩個孩子在黃昏時散步。
“那我們能改動嗎？”
“一般而言，不能。”
他們是出了主院往西走，西邊更像是人住在園林中。主院和西邊相隔的就是一條石磚路，路邊都是蒼郁的大樹。
“大人，這地方還真不錯，就像園林一樣。”再往北走一點，就是一座假山。
“據(jù)說是先皇時，一位商人所有，后來因事下獄，收為國有?！?p> “哦，看來他也是家大業(yè)大?！弊哌^假山，北邊是另一個地方。有一排矮墻，把一排房子和園林隔了開來。方秀一只知道西北一角，是王媽住的地方，“大人，這一邊的房子是做什么用的？”
“沒什么用，空著?！?p> “啊？多可惜啊，空的時間長了，房子都廢了?！狈叫阋皇钦娴男奶?，想以前，大家為了立足之地，一輩子都在奮斗，但現(xiàn)在卻有人浪費著這一大片地方。
“你看著辦吧，想做什么都可以?！焙螒寻矊Υ瞬⒉桓信d趣。
“我？好吧，再看看吧?！?p> 順著矮墻，是一小片林子，再往西邊走，就是方秀一上次養(yǎng)傷的院子。方秀一當時住的時候，還是個廚娘，也不敢亂走，現(xiàn)在看著，還確實不錯。
幾個人走到院子門口，里面出來兩個婦人，趕緊給行禮。
“見過大人、婦人，公子、小姐?！?p> 何懷安就“嗯”了一聲，沒打算再多說話。
“你們不必緊張，我們就是隨便走走，這里平常少有人住，你們打起精神，不要發(fā)生意外就好?！狈叫阋恢荒軘[出自己的當家夫人的譜。
“是，夫人?！?p> 再往南走，有一個人工湖把南北分開，有幾座小橋通行。
“爹爹，我以后就要住在這里了?！憋w羽雖然不舍得分開，但還是接受了。
“嗯，你以后多加小心。”何懷安牽起飛羽的手，說，“既然你是這里的主人，那么就帶我們看看吧?！?p> “好的，何大人！”
聽到這父女倆的對話，方秀一也思遠都覺得好笑，尤其是方秀一，上午還聽人說，何懷安對人冷淡，看來，真的是把溫情都留在了府里。
因為之前飛羽住過一段時間，所以這里沒有其他地方那么冷清，院子里留著幾個人看守著，現(xiàn)在都出來迎接。
“好了，你們不用跟著了。我?guī)Т笕撕头蛉?，還有何公子過來視察一番?！憋w羽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何懷安寵著，思遠敲了一記飛羽的頭。
“這是我的臥室，這是我的會客室，這是我的工作室……”飛羽從正房一一介紹，連灶房和雜物房都沒遺漏。
“看了何小姐的地方，我深感受傷?！彼歼h貌似很心痛。
“怎么了？”方秀一奇怪地問道。
“因為我的地方只有何小姐的一半大！別人家都是重男輕女，怎么我們家卻相反了呢？”思遠做出一副傷心欲望的樣子。
“你呀，沒發(fā)現(xiàn)這么皮！”方秀一好笑地拍了拍思遠的腦袋。
“你才知道啊，娘不是經(jīng)常說，女兒是珠寶，兒子是蓬蒿！”飛羽笑嘻嘻地拽著何懷安的衣袖。
何懷安摸了摸飛羽的頭，也說道：“是啊，我們飛羽不僅是珠寶，還是何府的掌柜的。我們都得巴結著，否則一日三餐也不濟?！?p> 思遠聽后，趕緊抱拳鞠躬，“請何小姐海涵，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千萬別往心里去?！?p> “看你態(tài)度不錯，明天給你加雞腿！”
一家人都高興壞了，連何懷安也忍俊不禁，開心地摟著兩個孩子。
晚上，方秀一對何懷安說了上午的事。
“大人，我覺得事情不能這么擴散了，否則別人會說我們恃寵而驕?！狈叫阋挥悬c擔心。
“不用擔心。我們現(xiàn)在這個身份，無論如何都會成為別人談資。飛羽現(xiàn)在不出門，過幾天，他們的熱情自然就會減弱。京師里最不缺的就是家長里短?！?p> 聽何懷安輕飄飄地說著，方秀一也覺得心安了。她一直認為何懷安比自己有智慧多了，只要何懷安覺得沒事，那就肯定不會有問題。
“嗯，我相信大人的。不過，我還想到一件事，大人幫飛羽找一位禮儀老師，這一個月，就住在府里，提點飛羽?！狈叫阋幌胫?，既然都已經(jīng)萬眾矚目了，就干脆做全套了。
“好?！焙螒寻惨膊环磳Α?p> “但是，大人不要找來那種古板的人，否則大家不好溝通。”
“好。”
“最好等飛羽搬過去，老師就能過來?！?p> “好?！?p> “大人一直說好，沒有其他意見嗎？”方秀一覺得，這樣的態(tài)度是不是表示一種敷衍？
沉默良久，何懷安很真誠地對方秀一說：“我沒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