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懷安聽到皇帝的語音比較冷，只好后退幾步，對已經(jīng)被落下十幾米遠(yuǎn)的方秀一說：“方氏，還不趕快起來?！?p> 方秀一想到，今天的自己可能已經(jīng)不是屬于自己了，她的命今天是那個皇上的！她還是低著頭站起來，跟著何懷安到了皇帝面前，又跪下。
“皇上！”
“起來回話吧！”
“謝皇上！”方秀一想著，估計今天是瞞不過去了。
方秀一低著頭跪著的時候，皇帝并看不到具體情形，現(xiàn)在人站起來了，即使沒有抬頭，也清楚地看到方秀一臉上的傷。
“這是怎么回事？”皇帝的語氣冷得頓時能在這里下一場雪，“怎么這么一會兒工夫，就成了這般模樣？抬起頭！”
方秀一咬碎了牙，想著，你這個天煞的，你老婆打了我，你在這里充好人！她也就把頭仰了起來，直視周圍的每一個人。
現(xiàn)場的人看到方秀一的臉，心思各異。
“說，怎么回事？”
“皇上，是民婦不小心撞的。還請皇上饒恕民婦的不敬之罪?！狈叫阋恢啦荒苷f出事實。
“撞的？朕倒是不知道，這個皇宮內(nèi)院里有什么能把你撞成這個鬼樣子！”皇帝似乎真的生了氣，“馬澤承，怎么回事？剛才路上去了哪里？”
馬公公趕緊跪下來，重重地磕著頭，悲慘地說：“皇上，小的剛才就帶著方氏往坤寧宮去，沒有去別的地方??！”
“那怎么成這樣了？”
“這，這……”馬公公哪敢說是被人打的。
“不懂規(guī)矩的奴才！吳有才，交給你處置了！”皇帝讓吳公公處理了這個馬公公。
“皇上……”馬公公還想說什么，但直接被人堵住嘴拉了下去。
方秀一看到這陣勢，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如果皇上要繼續(xù)問，她該說什么，會不會也像這個馬公公一樣直接拖下去，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都兩說了。她好想看看何懷安給她有沒有什么暗示，但是她現(xiàn)在更不敢亂動了，萬一皇帝一不高興，她可真是沒有任何退路了。
“淑妃，剛才朕似乎看到你在那里，你知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皇帝看向吳淑妃，問話的語氣讓人捉摸不透他到底知道多少。
吳淑妃畢竟跟了皇上好多年了，看了皇后一眼后，就跪在了皇帝面前。
“皇上，是妾身讓人打的。”
“為何？難道她一個廚娘，還能得罪了你不成？”
“回稟皇上！”淑妃身邊的姑姑趕緊也跪了下來，替自己的娘娘解釋，“淑妃娘娘只是聽聞方氏家常菜做得好，想讓她做幾個，品嘗一二，但方氏不知好歹，斷然拒絕……”
話音未落，皇帝身邊的吳公公已經(jīng)出聲喝道：“大膽！豈有你隨意插話之理？來人，拉下去，五十大板！”
皇帝不動聲色，對這個處罰似乎很滿意。但吳淑妃慌了神，膝行幾步，聲淚俱下地說道：“陛下，錢姑姑出言無狀，妾身下去懲罰她，還請陛下息怒饒了她吧！”
“愛妃快快請起！地上冷！”皇帝愛憐地想攙扶起吳淑妃，但吳淑妃是鐵了心地要為自己身邊的姑姑求情，拽住龍袍下擺，哭得梨花帶雨的。
“陛下，您就饒了錢姑姑吧，她一定不會有下次了！”
皇帝臉上微韞，皇后趕緊過來打圓場，“妹妹快起來。陛下也只是責(zé)罰錢姑姑而已，將養(yǎng)幾日便可?！?p> 但是，吳淑妃可能覺得皇帝不會拿她如何，自己還是皇后的表妹，父親也是朝廷重臣，便有些肆無忌憚，還是跪著給錢姑姑求情。
“皇上，錢姑姑身子弱，這五十大板下去，只怕受不了，還請皇上能手下留情，饒了她這一回?；噬希 ?p> 方秀一因為跪在旁邊，此時已經(jīng)被大家自動屏蔽，所以她正好有機會偷偷看了幾眼皇帝本人?；实勰昙s四十，保養(yǎng)得當(dāng)，身材看著不錯，應(yīng)該平日里還是很注意鍛煉的。在吳淑妃哀求的時候，方秀一明顯地看到了皇帝微微地皺了皺眉，嚇得她不敢再看，趕緊低下頭，心里感覺到這個吳淑妃是不是要倒霉，倒不是因為打了她，她在這些人眼里大概也就是只螞蟻，最大的可能是皇帝不耐煩了，吳淑妃挑戰(zhàn)了皇帝的權(quán)威。雖然吳淑妃也是個美人，但在皇帝眼里，美色估計遠(yuǎn)遠(yuǎn)敵不過權(quán)力。
終于，事情的發(fā)展真的如方秀一所想的那樣。皇帝翻臉如翻書，“既然這樣，你就陪著你的錢姑姑一塊兒受罰吧，朕成全了你們的主仆情深。”
皇帝的語氣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溫度，似乎這個曾經(jīng)的枕邊人也只不過是張寫壞的紙一樣，隨手丟棄。
“來人，吳淑妃縱容手下毆打巾幗英雄，枉顧禮法，除去淑妃頭銜，搬離淑云宮，貶為昭儀?；屎笊頌楹髮m之首，教管無方，后宮事由皇后、貴妃、賢妃共治?！?p> 在場的人，不，應(yīng)該是在場的所有女人都傻了眼，包括方秀一在內(nèi)，全都沒反應(yīng)過來，一片靜寂。就為了這么一件小事，皇帝做了這么大的裁制？！一眾女人反應(yīng)過來時，只看到了皇帝遠(yuǎn)去的瀟灑背影和獵獵衣袂。
“謝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可憐的，被懲罰成這樣了，還要千恩萬謝的。方秀一低下頭，內(nèi)心這樣獨白，更讓她畏懼起萬惡的階級社會。
“方氏，走吧！”何懷安的聲音不大，但在這樣的氣氛中，格外清晰。
方秀一顫巍巍地抬起頭，不確定地問：“何大人，我能走了？不算大不敬？”
“可以走了，皇帝念你受過，還給了賞賜?！?p> 方秀一看看四周，吳淑妃已經(jīng)哭倒在地，宮女們安慰著，皇后倒是鎮(zhèn)靜，只不過，方秀一看到皇后似乎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或是何懷安。方秀一不解地慢慢站了起來，給皇后行了禮，就一瘸一拐地跟著何懷安走了。
“還能走嗎？”
“能走！”雖然在地上跪的時間長，膝蓋不舒服，但此時還是早早離開皇宮這個是非地為上策。
當(dāng)兩人坐在馬車上時，方秀一才感覺到后怕，這生死一線間?。?p> “怎么？害怕？”何懷安倒了一杯茶遞到方秀一手上，“喝口茶，暖暖！”
“害怕，害怕得很！”方秀一連忙點頭，她借著茶杯的溫?zé)岷么跽一貋砹艘恍┥裰恰?p> “不要怕，你不會有事的，否則我也不會帶你進(jìn)宮了?！焙螒寻舶参康?，“你不要擔(dān)心，府里還有御藥，臉上的傷很快就會好的。”
方秀一這時才感覺到了臉上的疼痛，沒有鏡子，她也不知道傷成什么樣了。不過，好歹命還在。
“我臉上的傷很嚴(yán)重嗎？”方秀一摸上臉時，疼得“咝”了一聲。
“嗯，有點?！焙螒寻采酚衅涫碌攸c了點頭，“不要怕，會治好的，一點痕跡都不會留?！?p> 方秀一手掠過耳邊，突然想起來，頭發(fā)也肯定亂了，說不定成了瘋婆子了呢。她趕緊抽出發(fā)簪，側(cè)過身子，對何懷安道歉：“還請大人見諒！”說話間，利落地綰了一個丸子頭，只是手好痛。
“大人，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恐怕不太適合讓孩子們看到。想厚顏向大人討個恩典?！?p> “沒問題，這是紗帽，你戴著。我讓半夏先回府收拾，待會兒有人帶你去，你最近就單獨住在院子里吧。孩子們，我會照顧好的。”
“多謝大人！”方秀一坐在車上給何懷安行了禮，表示感謝。今天，自己的遭遇也談不上多嚴(yán)重，只不過是受驚嚇居多。她不禁想起來皇帝說的那些話，一會兒說她不過如此，一會兒說她巾幗英雄，看來，自己的價值全憑皇帝的心情和喜好。但是，今天的這些事卻全都是以她為由頭的，難道皇帝是在利用她？不大可能吧？她只不過是個目不識丁、身份卑微的廚娘而已，就連那次受傷，也是被溫仁宜扭曲了事實，能利用她什么？她有什么是值得一個皇帝利用的？
“大人，我想斗膽問一件事情？”既然想不通，不如問問當(dāng)事人。
“講！”何懷安看到方秀一沉思了許久，也大概猜到了她要問什么，只不過，回不回答卻是他的事情。
“我想請問大人，如果沒有我，是不是會有別人？”方秀一問得很迂回。
何懷安意外地看了看方秀一，他雖然一直覺得這個廚娘并不是她努力表現(xiàn)出的那個樣子，但能這樣問出問題，還真是讓他意外。
“會！”
方秀一確定了心中所想，就是自己倒霉而已，這樣的事情正好被人能利用。這些人也真是非常人，能等這么長的時間，演了這么一出。
“那大人有參與嗎？”方秀一心里還真不想何懷安是那樣一個人。
“有區(qū)別嗎？”
是啊，有什么區(qū)別？即使事先不知情，現(xiàn)在也無法跳出渾水。
方秀一怔怔地看著何懷安，倒不是因為他的直白，而是她再次看到了跟思遠(yuǎn)和飛羽相似的容顏，再加上思遠(yuǎn)說的那些話，尤其是經(jīng)過今天的事之后，她非常慎重地開始考慮這個問題，這一切真的是巧合嗎？但是，自己是穿越而來，不認(rèn)得思遠(yuǎn)的父親，這是可以理解的?？扇绻螒寻舱娴氖撬歼h(yuǎn)的父親，難道他不認(rèn)得自己的妻子嗎？這么一想，方秀一就又開始打退堂鼓，是啊，哪有不認(rèn)得自己妻子的？即使這些年輾轉(zhuǎn)奔波，但容貌變化并不大?？磥?，真的是巧合了。如果自己貿(mào)然問起，說不定人家還會誤會她有什么企圖。算了，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何懷安看到方秀一從仔細(xì)打量，到欲言又止，再到全然放棄，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本來他也沒有立場去問，但考慮到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他還是決定問問看，能不能幫她一把。
“你是有什么事要說？”
方秀一搖搖頭，“沒有，是我想差了?！?p> 話音剛落，車外就有人說尚書府到了。方秀一戴上紗帽，下了車，車外已經(jīng)有一個中年婦女候著。
“這是王媽，最近，她負(fù)責(zé)照顧你?！焙螒寻埠唵蔚卣f了一下。
“有勞王媽媽了！”
“方廚娘客氣了！”王媽語氣不熱不冷的，不知道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