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升了官，尚書大人很忙碌，一直過了五六天，方秀一才有機(jī)會把那塊石頭送出去，因為尚書大人那天上午很早就回來了。
方秀一站在院子里，等著三冬過來。三冬還沒出現(xiàn)呢，那個半夏倒是看見她站在小院子里，好像有事，但又不敢過這個主院，他回去就把三冬叫了出來。三冬正在向尚書大人匯報院子里的事情，急急忙忙地過來，方秀一從來沒有主動找過她，這次也應(yīng)該是有什么事。
“怎么了？方廚娘，有什么事嗎？”
“是這樣的。我的兩個孩子說我們在尚書府里，受了尚書大人很多的恩惠，上次大人過生辰，沒趕上，但他們就想補(bǔ)給尚書大人一份禮物，還麻煩你能幫我轉(zhuǎn)交給大人?！?p> 三冬看著手上的石頭，好像很普通，但那個壽字他還是認(rèn)得的。他看了一眼方秀一，對方似乎就是送個禮而已。
“好，沒問題，你去忙吧，我給你帶過去?！?p> 方秀一看著三冬的背影，心跳慢了下來，終于送出去了，好像做賊似的。她剛回到廚房準(zhǔn)備中午飯，半夏走了進(jìn)來。
“是大人有什么吩咐嗎？”她跟半夏不熟，也不知道該怎么稱呼。
“大人請你過去一趟?！卑胂牡穆曇袈牪怀鰜硎鞘裁辞榫w。
“請我，過去？”方秀一有點(diǎn)心慌，該不是送錯東西了吧？
“方廚娘，請！”
方秀一忐忑不安地跟著半夏來到書房。
“大人，方廚娘來了?！卑胂倪€要在外面稟報一聲。
“進(jìn)來?！狈叫阋宦牭嚼锩娴穆曇艉艹练€(wěn)，心更慌了，不會是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吧？
方秀一兩世加起來，第一次走進(jìn)了一個高官的書房，心里難免有些緊張和不安，尤其對方還是個隨意拿捏她小命的高高在上的人，真不知那些穿越人士怎么有那么大的膽子能跟這些人叫板，她卻連心平氣和都做不到。
書房特別大，就像一個小型圖書館，寬大的書桌后坐著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一個三十歲上下還長得挺好看的男人，不過，這個男人似乎有點(diǎn)面熟。方秀一有點(diǎn)呆住了，她沒想到如此位高權(quán)重的一個人竟然這么年輕，主要是她怎么就是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這個人。
“咳咳。”三冬在旁邊提醒。
方秀一收回目光，趕緊給尚書大人行了禮，“大人?！?p> “嗯?！鄙袝笕耸诌吘蛿[著那個石頭，“這個石頭，是令公子做的嗎？”
“是的，大人。字是哥哥寫的，雕刻是弟弟完成的?！?p> “嗯，不錯，我還是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只是這個時間晚了一些?！鄙袝笕苏f得慢悠悠的，也聽不出來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上次知曉大人生辰的時候，他們也才買了這塊石頭?！?p> “這個壽字和背面的字都是你家大公子寫的嗎？”
“是的，大人?！?p> “還真為難他了。這個雕工，看起來很生疏，不知道學(xué)了多長時間?！?p> “讓大人見笑了，他學(xué)了差不多兩年多了?！?p> “兩年多？是你們在杭州府時學(xué)的嗎？”
方秀一吃了一驚，關(guān)于這個，他們從來沒向別人說過，看來，進(jìn)這個尚書府不是那么偶然的，說不定，人家早把她查了個底朝天，但是，有沒有查出她的衰神附體呢？
“是的，大人?！?p> “沒想到，小小年紀(jì)，還有這般成就。”尚書大人翻來覆去看著石頭，好像要看出花兒來，“不過，你既然讓他們都去讀書，難道這個不會影響學(xué)習(xí)嗎？”
方秀一斟酌了一下，如果自己說的太過有道理，那自己不識字的謊言就會被戳破，這個尚書大人一查就能知道，自己的那番理論和見識從哪里來？她現(xiàn)在根本不敢有一絲絲的僥幸。
“讓孩子們讀書，也是想讓他們以后能當(dāng)個官，就像大人一樣。這個雕刻，孩子喜歡，也說不耽誤，我也不懂，如果大人說耽誤讀書的話，我回頭讓他們不要做這個了?！狈叫阋槐M量讓自己成為一個有過磨難但沒讀過書的人。
“哦，是嗎？像我一樣？你覺得當(dāng)官好嗎？”
“當(dāng)然好，能領(lǐng)俸祿，還不受人欺負(fù)?！焙竺孢@句話倒真的是方秀一的想法。
“嗯，你說的也不錯，當(dāng)官可不就是能欺負(fù)人嘛，官越大，能欺負(fù)的人就越多?！鄙袝笕撕眯Φ卣f著，連旁邊的三冬也咧開嘴無聲地笑著。
方秀一臉紅了，被人這么調(diào)侃，還真有點(diǎn)尷尬。
“下去吧?！?p> 方秀一彎腰福了福，就退出去了。
書房里，靜悄悄的，尚書大人在想什么，三冬和半夏動也不動地站著。
“半夏，你去叫石大山過來?！绷季茫袝笕瞬砰_了口。
“是，大人。”
三冬張了張嘴，終于沒忍住，“大人，難道這個方廚娘有問題嗎？”
“三冬，你覺得呢？”
“小的覺得方廚娘很本分，也很能吃苦?！?p> “是啊，很本分，能吃苦。三冬，跟了我這么多年，想法還那么簡單。等半夏回來，你看他怎么說?！?p> 三冬受了指責(zé)，乖乖地等在一邊。
半夏帶著石大山走了進(jìn)來。
“大人！”石大山抱了抱拳。
“大山，上一次你陪著方廚娘的孩子出門，還記得當(dāng)時的情況嗎？”
“記得，大人?！?p> “那你說來聽聽，不要遺漏?！北緛韺@個廚娘也沒什么在意的，只是對她的調(diào)查越來越讓人費(fèi)解。
石大山回憶了一下，盡可能完整地說那天的情況。
“我中午去私塾，把飛羽和思遠(yuǎn)接了出來，先帶他們吃了午飯，然后帶著他們?nèi)チ四莻€小吃一條街，吃了點(diǎn)小吃，買了幾個玩具。后來，飛羽問哪里有賣石頭的地方，讓屬下帶他們?nèi)タ纯?。我就帶著他們?nèi)チ顺悄系哪莻€玉石城。飛羽和思遠(yuǎn)好像很喜歡那個地方，逛了很長時間，最后他們還買了一塊石頭，花了一兩銀子。晚上帶他們吃過晚飯后就回來了。”
“那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尚書大人想看看石大山能不能發(fā)現(xiàn)點(diǎn)什么。
石大山回想著，差不多都過去兩個月了。
“如果說不對勁，就是這兩個孩子根本不像窮人家的孩子。他們吃飯很安靜，不隨意走動，買那塊石頭，雖然講了價，也花去一兩銀子，沒有心疼?！?p> “你跟了一下午，那么你覺得他們的容貌如何？”
“兩個孩子乍看之下，不是很突出，皮膚也不白，帽子都快遮住眼睛了，但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我越看越覺得好看?！?p> “嗯，還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要說還有什么，就是那個小的，叫飛羽的，隨身帶著一把刀，就藏在袖子里，不過，這把刀好像不大。”
“嗯，那是雕刻刀?！鄙袝笕艘宦牼椭朗鞘裁吹叮鳛榈窨處?，隨身攜帶工具是正常現(xiàn)象，但像這個孩子這么小的，攜帶刀具這么隱蔽的，就有點(diǎn)可疑了，好像在防備什么一樣。
“好了，三冬，你也聽了這么多了，而且，你和那個廚娘打交道最多，你也說說吧。”
“我沒覺得方廚娘有多大的問題，她很勤快，也很負(fù)責(zé)，半夏，你也看到，她每天給大人做的飯菜，一定很用心。尤其那幾天，大人生病了，她著急地都上火了，比咱們看著都心急。”三冬也知道能在大人身邊的人，都經(jīng)過嚴(yán)格的調(diào)查，包括那個方廚娘，其實(shí)已經(jīng)被調(diào)查過了，否則也不會這么安穩(wěn)地待著，但是他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他相信善良是能感受到的。
尚書大人似乎被觸動了，低頭想了想，“其實(shí)三冬也有一定的道理，我可能想多了。你們下去吧，半夏留下?！?p> “大人！”
“半夏，你讓陳六去問問，那天他們?yōu)槭裁匆埣侔胩?，我不相信就是為了讓孩子散心的緣故。?p> “是，大人。”
這個消息一會兒就回來了。
“大人，方廚娘對先生說那天是兩個孩子的生日，這么多年一直沒過過，所以請了半天假。”半夏也沒想到是這么回事。
“生日？就在那天？四月二十二日？”尚書大人不敢相信，怎么如此湊巧，兩個孩子的生日竟然跟他同一天?！按_切嗎？”
“已經(jīng)查證過，戶籍上確實(shí)是這么寫的?！卑胂穆犼惲鶊蟾娴臅r候，第一時間就是去查看戶籍。
“戶籍是在應(yīng)天府？派人繼續(xù)往下查，看看能不能查出別的東西?！鄙袝笕讼铝嗣睿瑳Q不能允許身份不明的人留在身邊，“另外再派兩個人，一個人跟著孩子，一個人跟著她。每天匯報?！?p> “是，大人！”
卻說方秀一從書房出來，有點(diǎn)驚魂不定，倒不是害怕那個尚書大人，而是擔(dān)心自己做不成尚書府的廚娘了，畢竟這里還是挺讓人滿意的。聽起來，那個尚書大人好像有所懷疑，難道是這個石頭引起的？不就是個石頭？難道還有什么秘密不成。
方秀一在苦思，尚書大人在思慮，方秀一不懂尚書大人的多疑，尚書大人不相信方秀一的簡單，只是在不停地忖度著對方。
“娘，尚書大人喜歡我們送的禮物嗎？”飛羽渴望地問著母親。
“當(dāng)然很喜歡，大人還說你小小年紀(jì)竟然有這么大的成就，還說思遠(yuǎn)的字寫得好呢。不過，大人也說了，以后不用送了，心意他領(lǐng)了?！?p> 雖然說孩子們也沒想著說要得到什么，但這樣的結(jié)果明顯讓他們有點(diǎn)失望。
“知道了，娘！”思遠(yuǎn)輕聲說道。
方秀一嘆了一口氣，畢竟是小孩子，極其渴望得到別人的夸贊，尤其是尚書大人這么高階位的存在。但是，現(xiàn)實(shí)就是現(xiàn)實(shí)，高高在上的人與人為善，只不過是他們不在乎那點(diǎn)付出，而不是因為人性本善。
雖然方秀一有千萬種猜測，但她也沒發(fā)現(xiàn)三冬有什么異常，反而好像更照顧她了，比如會讓她休息一下，還會問問兩個孩子的情況，這讓她的小心肝更是不能平穩(wěn)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