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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雖冷有你即暖

第二十四章 渡難齊上陣

世間雖冷有你即暖 琉琉瓶 2150 2019-09-09 23:16:58

  筠娘在無人時和阿蘿也算計,一家子五張口,種下的莊稼尚沒有到收獲的時候,日子艱難哪。幸虧楊老爹是莊稼里手,搶在秋末種了幾茬南瓜黃瓜之類,收了不少,曬干存著過冬。再加上崔大哥時不時能打些獵物回來,這日子方能胡亂地挨著。可是終究是三天兩饑,常常短缺,日常的飽暖問題始終是需要解決的燃眉之急。

  阿蘿也嘆息道:以前在府里時哪知平凡百姓竟過的是這種日子,當(dāng)時日日魚肉糕點,尚嫌膩味,真是不知人間疾苦。

  筠娘道:此一時彼一時,還是得想個法子,幫崔大哥貼補點家用才是。

  阿蘿道:話是這么說,可是我們畢竟是女子又不能出去做工,怎么掙錢呢?

  筠娘點頭道:不如我們再編些竹器來賣吧。

  阿蘿卻搖頭道:不行姐姐,那竹器雖然可以賣錢,上次你編了那些之后,手指都磨出血泡來,這才好了幾天,我不忍心啊。

  筠娘正要勸她,朱夫人推門進來了,手里捧著一個藍色的布袋。

  放在了筠娘和阿蘿面前道:這是你們朱大哥活著的時候,最后一次幫人家寫文章掙的,如今家里吃緊,筠姑娘拿去置辦些吃穿用品吧。

  筠娘馬上拒絕道:嫂子,這是朱大哥留給你的,我不能要,崔大哥也不會要的,你還是留著吧。

  朱夫人道:如今大家都是一家人別說兩家話,九郎一個人為全家奔波勞碌,難道你就不心疼?錢掙來就是為了過日子的,如今正是需要用的時候,何必推辭呢?

  筠娘心里一熱,正不知說什么好。

  只聽阿蘿驚呼了一聲:這么多錢啊,這些都是朱大哥賣文章掙的嗎?

  朱夫人道:說也奇怪了,這是他幫人寫了一封家書掙的,那人真是大方,一下子給了這么多,你們朱大哥一輩子靠寫文章賣的錢也沒有這么多呢!

  阿蘿不禁也稱奇。

  筠娘心思一動,聽上次朱夫人所形容要向他們買字帖的人的面容,便覺得有可能是王寧。后來又由官府出面巧取豪奪,不惜將大哥大嫂一家毀滅破壞殆盡也要將那字帖真跡弄到手,倒像是王家老爺?shù)淖黠L(fēng),他酷愛書法,是人所共知的。只是那王寧雖然是富家子弟,有著自私自利軟弱膽小的毛病,卻并不是一個心腸歹毒之人,怎么會作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事?

  又轉(zhuǎn)念一想,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王家老爺來到炎城做太守,那些下官屬吏必會借機諂媚逢迎,怎么會沒有機會知道太守心頭所好,又怎么不會想方設(shè)法弄來孝敬。

  筠娘想到自己當(dāng)初在府里時,哥哥握劍抄弓,總是對那些兵器愛不釋手。于是,總是有人想方設(shè)法送來精工良器,來討哥哥的歡心,從而攀附杜家。曾經(jīng)有一次,哥哥得到一把用獸骨做的良工,耐力十分的好,弓上鑲嵌著五色的寶石,甚是美觀,且十分趁手。沒想到被父親知道后,當(dāng)著哥哥的面將弓劈作兩半。筠娘記得,父親當(dāng)時說了楊貴妃的故事。楊貴妃愛吃荔枝,于是便要下面進貢荔枝到皇宮里。那荔枝產(chǎn)在嶺南,京城遠在長安,而荔枝又是一個三兩日就會毀壞變質(zhì)的東西,困難可想而知。為了滿足貴妃娘娘的要求,荔枝從嶺南運回長安,快馬加急,跑死的快馬幾乎填滿了溝壑。正所謂宮中美人一破顏,驚塵濺血流千載。筠娘記得父親意味深長地說:一個人欲望的膨脹,在小,會害了自己,在大,那就是禍國殃民了。所以,有識之士,應(yīng)該清心寡欲,不能因為自己的一點小好,就使得百姓瘡痏。

  以前體會不到父親話中的深沉意味,如今看著慘淡無依的大嫂,便覺得父親的話有千斤之重。

  見朱夫人態(tài)度堅決,筠娘不好再推辭,只是用掉朱大哥死前留下的最后的一筆錢,到底是于心不忍。于是便說:這些錢啊我們就先放到大嫂那里,以防以后有個急需用錢的時候。如今,我們好手好腳的,還是先想個法子掙點衣食所需為是。

  筠娘將要再編些竹器來賣的話告訴崔佑,希望他能再幫著劈些竹篾來用,不料崔佑反對的態(tài)度之堅決,比阿蘿更甚。他有點自責(zé),但馬上又說可以到更遠的地方去碰碰運氣,又或者可以去挖些黃精、撿些橡實充當(dāng)食物。

  但筠娘認為這些都不是長久之計。

  楊老爹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現(xiàn)在家家缺錢少糧,都向山里想辦法,山上的野獸怕是越來越難找了。

  筠娘知道崔佑是心疼自己,可是現(xiàn)在的情勢,別說是勞累傷手,就是丟了半條命能熬過這個冬天去,也是多少百姓愿意做出的選擇。

  于是溫聲細語地勸說他們:如今我們?nèi)硕?,可以不用像上次那樣連夜趕出來,可以慢慢地做,況且我還可以教阿蘿和大嫂,大家一起做。

  朱夫人倒是痛快道:這天寒地凍的,卻是沒有其他辦法可想。就這么辦吧

  于是,在筠娘保證不會讓自己太辛苦的情況下,崔佑答應(yīng)下來。一時間大家分工,崔佑去砍竹子,筠娘教阿蘿和朱大嫂編竹筐。阿蘿早就陪筠娘編過,但卻學(xué)藝不精,只會勉強編個竹籠之類的粗具,做不來精細的活,慨然感嘆道:姐姐,都說刺繡是最難的精細活計了,可是你說說,我怎么學(xué)得會刺繡,卻弄不好這個呢?

  朱大嫂試了半天,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她對阿蘿說:以前嫂子我啊,跟著我那相公不營生計,過慣了吃飽了等睡游手好閑的日子了,這活啊,好像總不上我的手似的。

  說著將自己手里編的歪斜咧嘴的竹筐遞給阿蘿,阿蘿接過來,笑著說:哎呦,嫂子這是編筐呢?怎么比董大娘的席子還要破!

  二人只得無奈放棄,借故去干別的活兒了。筠娘無奈搖搖頭,一個人繼續(xù)工作。

  突然一個編好的竹籠底遞到了自己的眼前,一個聲音柔柔地說:是這樣嗎,筠兒。

  筠娘抬頭一看,是碧桃舉著手里的活問她。筠娘笑著說自己只顧著手里的活兒,竟沒有發(fā)現(xiàn)碧桃什么時候來的。一邊接過碧桃手里的竹籠來看了一圈道:好靈巧的手,才第一次就編成這樣,真是不錯呢。

  碧桃開玩笑地說:師父,您覺得我這徒弟資質(zhì)如何?

  筠娘笑著說: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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