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是育沛到極北之地的第十日,育沛這十日來釣魚戲冰好不愜意,若不是這極北之地實在是干燥了些,以后長長久久的住下去也未必不好。但是極北之地實在太過寒冷,大白和雪獅子雖然有著厚厚的皮毛,但是也不太愿意動彈,終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倒是更加圓潤了。
冰面如同光滑的鏡子般,更襯的這極北之地空空蕩蕩,育沛說話輕聲輕語,生怕嗓門兒一大將這冰晶的鏡子震得碎裂開來。
育沛雖是溫吞性子,可是等了十日,心中未免也有些焦躁。便來到白長老的屋前,想再問問究竟。這十日她日日前來,與白長老倒也算投契,說起一些在育沛山做山神的日子,倒也是暢快的緊,白長老閱歷頗豐,與他相談,十分舒適。
育沛隨重闕來極北之地時,不過還是配在他腰間的蜜蠟珠子,靈識封印在里頭不見天日?;旎煦玢绲模参炊嗔粢猱?dāng)時的白長老。
“育沛?正好,與老夫一同去冰封湖?!卑组L老正好出將門來,見育沛徐徐走來,捋須笑道。
“白長老——”育沛剛開口,白彰便道,“你與我來,便知曉了?!?p> 唔,冰封湖的銀鯉她是看到過的,不過銀鯉通身銀白,在冰封湖下似與冰層融為一體一般,她只能看到似有銀白的物體游動,卻看不真切。
前往冰封湖路上的景致與別處無甚不同,只是更加寒冷了些,萬里無云的天空泛著魚肚白的顏色,窸窸窣窣的灑下了細(xì)密的雪粒。就算是育沛早已有些適應(yīng)這極北之地的嚴(yán)峻氣候,在那晶瑩的雪粒觸碰到她臉上的肌膚時,還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白彰快步前行,“快些走吧,在極北之地的雪天里跋涉,任你是仙體,也是要損耗的?!庇纥c點頭,快步跟上了白長老的腳步。
冰封湖是極北之地最大的湖泊,綿延數(shù)千里,茫茫無際,與極北之地相融合,其寒氣尤在極北之地之上,生靈退散,萬物難以生長,是極荒蕪的流放地。在數(shù)萬年以前,極北之地冰封湖,是用來流放十惡不赦的魔頭以及觸犯仙規(guī)的仙人的地方。
這么一個被默許為冰封牢獄的地方,如今卻成了一片荒蕪,育沛耳聞是因為數(shù)萬年前,當(dāng)時的天地之主還并不是如今的天帝,而是一位暴虐無常的魔羅。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將違抗者放逐極北之地,他利用極北之地的天險將那些人永遠囚禁在這里,那些人心口都有他的封印,若踏出極北之地一步,便生不如死。
“白長老,當(dāng)年的魔羅,真的葬身在冰封湖嗎?”育沛忍不住開口。
傳說當(dāng)年魔羅的暴行惹天下震怒,各路神妖竟聯(lián)合起來,將魔羅殺死,據(jù)說就是因為當(dāng)年那場大戰(zhàn),極北之地本就空無的土地,如今已然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的生機。
“葬身?”白長老嗤笑一聲,“天生魔羅,生于天地,自然只有天地可滅?!彼n老的面容似乎有一絲不屑的意味。
這長老言下之意,似乎對當(dāng)年無惡不作的魔羅甚是推崇?
“那他去哪兒了呢?”育沛問道,白長老突然停住,育沛本來快步前行,這一停使得育沛險些撞到白長老身上,只見那白長老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也沒言語,就盯了育沛一瞬,便又前行了。
育沛連忙跟上,心下卻疑慮萬分,這長老好怪的脾氣。
風(fēng)雪又稍大了些,肆虐的狂風(fēng)直吹的育沛的衣服獵獵作響。漫天的雪落下來,迷住她的眼睛,育沛趕緊捏了個千斤墜的法訣兒,這才穩(wěn)住了身形。
但見白長老依舊是快步前行,身形絲毫未受狂風(fēng)所累。育沛嘆了口氣,快步追上白長老。
經(jīng)過路上狂風(fēng)驟雪的洗禮,育沛只覺得自己像經(jīng)歷了什么酷刑一般,她雖經(jīng)歷過驚險可怕的境地,但總得來講日子都是平和安穩(wěn),她是最會給自己找舒服的,這極北之地氣候惡劣至此,育沛心中暗暗發(fā)誓,再也不要來了。
終于到了冰封湖的邊緣地帶,與別處一片荒蕪的景致不同,冰封湖的湖邊上竟然生著仿佛一棵干枯龐大的古樹,那樹干枝丫的生長走向?qū)嵲谑窃幃?,綿延冰封湖,像是將冰封湖攏在懷里一般,細(xì)細(xì)看去,這些樹雖長勢浩大,但是顏色都是一片蒙蒙破敗的灰色,在這空無一物的天地間顯得更加荒涼。
“走吧?!卑组L老卻也是沒看這枯枝一眼,徑直向銀鯉所在的淺水區(qū)走去。
淺水區(qū)的冰層也是厚厚的一層,只見白長老不知道施了什么術(shù)法,那原本霧蒙蒙的冰層竟逐漸的清晰起來,冰層下魚兒的活動看的也真切了許多。
只見那是一群約摸七八條銀鯉的小魚群,看身形都有些扁圓,應(yīng)該都是雌魚。
“這……”育沛欲言又止,因為她突然發(fā)現(xiàn),魚群開始快速的游動,與其說它們在游動,不如說,他們互相咬尾轉(zhuǎn)圈,正在打斗。
混亂的魚群經(jīng)歷了一場互毆之后,最后的勝利者出現(xiàn)了,那是一條體型較小的銀鯉,卻憑借靈活的優(yōu)勢從魚群中脫穎而出,儼然一副已經(jīng)是這小小魚群首領(lǐng)的樣子。
“看仔細(xì)了?!卑组L老突然道。
育沛睜大眼睛,生怕漏下一絲一毫的細(xì)節(jié),只見那條已經(jīng)成為首領(lǐng)的銀鯉開始緩慢的以一種奇怪的軌跡游動,余下的銀鯉則均勻的游動在它身旁,在它的魚尾劃過第九個水花的時候,它原本就些許瘦長的身子似乎是變得更加纖細(xì)了,魚鰭旁銀色的鱗片逐漸變成略微暗一些的銀灰色,背鰭張開,末端的魚尾紗在水中游曳,它!竟然在慢慢地變成一條雄鯉!
育沛不禁驚嘆,原來這銀鯉竟是可以雌雄變換的么……
“銀鯉一族,天生陰陽并存于一體,然則雌鯉多,雄鯉少,若魚群中雄鯉出現(xiàn)了意外,在失去雄鯉的第十日,便會角逐出最優(yōu)勝的一條雌鯉,由這條雌鯉變換為雄鯉?!卑组L老捋須道。
育沛點點頭,“天地之玄,妙不可言?!?p> “銀鯉雖最喜淺水,雌鯉卻會在初換雌雄之時向深水處奮力游去,以深水處更加冷冽的寒水洗去剛剛變換雌雄所帶來的痛苦?!?p> “若是可由雌鯉變換為雄鯉,那重闕帝君的銀鯉不是也不用得雄鯉了?”育沛問道。
“銀鯉變換雌雄的先決條件,便是這冰封湖的湖水?!卑组L老道,“據(jù)我所知,重闕引的可不是冰封湖水?!?p> 育沛語塞,冰封湖與鍾暮宮相隔千里,且不說重闕帝君不可踏入極北之地,就算可以,這也不是易事。
“它要游走了,趕緊去吧?!卑组L老隨意往冰層上一坐,竟是要抱拳看著育沛去撈魚。
“……”育沛見那銀鯉果真要向深處游去,連忙捏了個避水的訣,破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