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見要命II（已修）

　　第二天一早衛(wèi)歐陽沒叫醒還在睡夢中的驢友們自己一個人離開了青旅。她得先去趟大使館，解決證件的問題，爭取能乘今天的航班回巴黎。

　　本來以為會很麻煩，沒想到等了大不久來了個工作人員，說是剛好有個華人游客撿到了她的包，根據(jù)里面的證件看是中國人，所以就送來了使館。

　　“你運氣算好了，雖然根據(jù)你的描述，電腦什么的貴重物品應(yīng)該都丟了，但至少證件還在能省不少麻煩?！毙l(wèi)歐陽聽工作人員這么說也不住點頭。

　　“我還以為肯定找不回來了。真是太感謝你們了，還有那位同胞。”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馬虎，覺得朋友幾個在就安全了。以為國外就沒小偷了？以后出門在外還是要注意點，不是每次都會這么好運的?！惫ぷ魅藛T年紀四十來歲，看著小姑娘難免多說了幾句。

　　衛(wèi)歐陽也都耐心聽著，又是道歉又是道謝的，態(tài)度極好。這次確實是因為跟別人搭伴兒出行放松警惕了，就一頓飯的功夫，幾個人圍坐著，都沒人發(fā)現(xiàn)他們倆的包被人偷了。

　　“行了，我也不啰嗦了，以后自己多注意。”工作人員嘮叨幾句也就算了。

　　衛(wèi)歐陽離開大使館的時候才剛十點半，她早上來使館的時候就帶著行李，原本是想實在沒辦法就先坐TGV回去，現(xiàn)在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煩。

　　于是她跟驢友們發(fā)了條短信匯報了情況就打電話給出租車公司叫了輛的士去機場。

　　去機場的路上她給導(dǎo)師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導(dǎo)師倒不似昨天那么著急，反倒安慰起她。

　　“歐陽，別擔(dān)心，我已經(jīng)讓羅曼先著手統(tǒng)計損失了，唉，現(xiàn)在著急也沒用，你自己注意安全?！?p>　　衛(wèi)歐陽放下電話，心情有些沉重。本科學(xué)的是造型藝術(shù)，剛剛結(jié)束畢業(yè)設(shè)計答辯，申請了同校的研究生，她悟性不錯，做事兒也利索，平時會跟著導(dǎo)師做一些商業(yè)項目，比如策展、定制油畫什么的。所以申請研究生的時候?qū)熯€給了她推薦名額，基本等于是保送了。

　　因為這樣，她才放心地跑出來旅游，誰知道昨天導(dǎo)師的工作室失火，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燒毀了不少資料和作品。包括一些客戶的訂單，以及她和另外幾個助手的個人作品。

　　“唉，難不成是水逆?！毙l(wèi)歐陽深深嘆了口氣，原本工作室失火，她筆記本里至少還有備份，現(xiàn)在倒好。

　　聽導(dǎo)師那放棄治療的口氣，估計連已經(jīng)做出來的成品都燒干凈了。不過她不是那種遇事兒只會著急上火，傷心難過的性格，所以也沒有太喪氣，只是一邊閉目養(yǎng)神一邊思考最近需要提交的項目有哪些，怎么規(guī)劃安排重做，或者調(diào)整提交時間。

　　意外就是在這時候發(fā)生的，衛(wèi)歐陽甚至沒來得及睜開眼看看怎么回事兒，只聽到一陣刺耳的剎車聲，然后是近在咫尺的撞擊聲，慣性將她整個人撞得飛離了座位，頭不知道是撞上了頂棚還是玻璃，也可能都撞上了，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她覺得自己的頸椎可能被壓進了胸腔，轉(zhuǎn)瞬又被安全帶狠狠拉回了座椅，五臟六腑都仿佛挪了位，她最后的知覺除了疼痛就是有溫?zé)岬囊后w糊了一臉。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劇烈的疼痛將她喚醒了，恐懼第一時間籠罩了剛剛回籠的意識，她想喊救命，可連動動嘴皮子的力氣都沒有，接著似乎有人在挪動她，原本以為已經(jīng)是極限的疼痛再次升級，她想阻止對方的動作，但她連睫毛都沒能顫動一下，對方好像說了什么，她沒聽清，接著就再次徹底失去了意識。

　　“你說什么？”沈明夫正坐在VIP候機室里，臉上沒什么表情，但語氣微微透露出驚訝。

　　“我親眼看到的，是凱爾家的老三親自搜的...他們?nèi)v車看著，我不太好靠更近?！彪娫捔硪活^的耗子猶豫了一下，補充道：“一輛加固過的越野車撞的，的士司機運氣不好，被撞了個正著，應(yīng)該是當(dāng)場死亡......小姑娘估計也差不多。沒見他們帶走...”

　　沈明夫臉色不大好看，看了一眼斜對面座位上的平頭，對電話里的耗子吩咐道：“計劃取消，你直接坐TGV離開，尾巴都甩干凈了，三天后在劉那里碰頭?！?p>　　說完掛斷電話，取出電話卡隨手按進了沙發(fā)旁一盆綠植的土里，然后拿起手邊的外套起身離開，經(jīng)過水吧的時候順手將手機扔進了臺面上的冰桶里，已經(jīng)融化了一半的冰水淹沒了手機吐了兩個氣泡。

　　平頭叫汪強，沈明夫離開后他又坐了一會兒，也起身離開。

　　兩人默契地在候機樓的吸煙室碰頭。

　　“前幾天那個...小姑娘剛出了車禍，凱爾家的人出現(xiàn)過。”沈明夫不動聲色地低聲說道，給汪強點上火：“你確定這她沒問題？”

　　汪強皺眉思考了片刻，搖搖頭：“前幾天也沒什么狀況，她和幾個朋友都是游客，心也很大，根本沒有防備?！?p>　　沈明夫幾個人屬于一個被稱為STR的組織。簡單來說，STR是一個國際情報中轉(zhuǎn)站，他們通過信息技術(shù)和傳統(tǒng)手段收集各種情報。有時候只是樓下早餐店老板娘換了發(fā)型這樣看似無用的信息，但只要給對了人就能換取不菲的收入。

　　他們這次任務(wù)說來也并不太難，只需要確定當(dāng)?shù)匾粋€靠工藝品貿(mào)易發(fā)家的富豪霍蘭·凱爾下一筆交易的具體信息。

　　一切都很順利，除了剛才發(fā)生的意外。

　　不，不應(yīng)該叫意外，應(yīng)該叫蓄意安排的事故。凱爾家的人制造了這樣一場事故，并搜了現(xiàn)場，肯定是認為小姑娘拿了他們什么緊要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他們手上的交易情報。但凱爾家為什么那么確定東西在小姑娘手上呢？是因為他們盯梢的時候有人黃雀在后了？

　　汪強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問題，補充道：“我將東西準備好后也沒經(jīng)過耗子，是讓一個街上的小孩交給隨機的中國游客的，游客會不會送去大使館，背包能不能回到小姑娘手上都不一定。”

　　沈明夫看他一眼：“你租輛車走陸路，三天后在劉那里匯合?！闭f完轉(zhuǎn)身要走，被汪強攔住。

　　“老大，現(xiàn)在形勢不明?！彪m然看出沈明夫不滿，但汪強態(tài)度很堅定，“分頭行動，萬一有事兒我們根本支援不上?！?p>　　沈明夫笑了一下，帶著幾分不屑和狂傲：“我倒是想看看，一個普通商人，敢撞車殺人，敢不敢劫持飛機?！?p>　　說完便掐滅手里的煙離開了吸煙室。

　　12點20的航班準備起飛的時候，汪強也租好車離開了機場。

　　沈明夫坐在商務(wù)艙里，翻看著機上的雜志，無意間翻到一篇關(guān)于室內(nèi)裝潢的報道，照片上的樣板房里掛著一幅抽象畫，鵝黃和墨綠交融的色彩在他看來毫無規(guī)律地鋪陳在畫布上，顯得即生動又格外寧靜。

　　有那么一瞬間，他想起了小姑娘眼尾的小痣：不像一般的淚痣在下眼眶，而是在上眼皮的角落，睜大眼睛或者笑起來的時候會因為動作在雙眼皮的褶皺里忽隱忽現(xiàn)。

　　他將雜志往旁邊的空位上一扔，看向窗外。

　　汪強以為小姑娘是運氣不好被凱爾家族誤會，事實上，昨天他讓汪強備份好電腦里的文件后又親自將這次的目標資料拷了進去，還嵌入了一個小定位木馬，做了個雙重保險。如果他們這邊出了什么意外，還有一個完全無關(guān)的人會無知無覺地將信息帶離西班牙。之后只要STR再派人悄悄將資料找回就可以了。

　　現(xiàn)在凱爾家的人應(yīng)該拿到了小姑娘那里的備份。

　　他們沒把人帶走，說明人大概率死了，或者...至少他們判斷是活不了了...

　　對沈明夫來說，內(nèi)疚是一種很陌生，很久遠的情緒，他們終日游走于黑白之間，風(fēng)險很大，死傷難免，他自己也曾瀕臨死亡，但牽累無辜...他又想起了女孩兒緊張地問他下次見面可不可以交換電話號碼時的模樣...

　　窗外越來越小的城市建筑，沈明夫按響了服務(wù)鈴讓空姐送上了一杯威士忌。

　　這樣的想法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