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談判(其二)
一個人的一生可能會因為另一個人的一句話而改變,雖然那句話可能在當事人眼里顯得是那么可笑,那么讓人不能理解。
[真是天大的笑話,我實在是想不出能讓這流氓為我做些什么,還誓不為人…]
宗一郎在心中默默的冷哼著。
[這幫熱血的中二青年果然滿嘴都是這種智障的發(fā)言,終歸是初中生,還是不經事的孩子,非要把自己弄的這么江湖,把自己整成“精神小伙”,同為初中生的我,真的已經完全無法理解他們的邏輯了。不…他們有所謂的邏輯嗎?]
宗一郎依舊不回身,空氣中仿佛還回蕩著佐藤那令人尷尬的獨白,盡管他自己不覺得尷尬,盡管那是他內心真實地流露。
東方宗一郎的后腦勺映在虹村佐藤黑色的眸中,一動不動,死了一般。佐藤拿自己高傲的尊嚴打出的最后一招,像一粒石子落進了遼闊的湖中,連漣漪都沒有擊起一朵。
這就是宗一郎所能想到的,對待佐藤的最后方法,也是給佐藤表達自己態(tài)度的最好方法。
[受此等羞辱的你,就算是再想求助我什么事,也不會再繼續(xù)說了吧,憤怒的離開吧!佐藤,你本來就不該來這里,來求一個自己的仇人,多么愚蠢!悲傷的離開吧!然后把這份羞辱永遠記在心中,不要再找我。畢竟,我是不會成為你的同伴的,我也不需要同伴。]
他已經想象出身后的佐藤,表情由懊惱轉成憤怒,一遍咒罵宗一郎的無情一遍翻窗而去的場景了,心中泛起一陣竊喜。但奇怪的是,這份竊喜中又帶著些不可言狀的空虛與失落感,宗一郎感覺自己做了什么錯事,一件十分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宗一郎突然感覺,心中空落了許多,像是少了什么東西,好像就在剛剛,自己猛的從手中擲出了什么,大約是一個自己萬分珍重的東西,被自己狠狠的投遠,落在地上摔破了。
佐藤有沒有懊惱宗一郎不清楚,但他已經深深地發(fā)現自己的心境已經開始由懊惱轉為憤怒了?!谷辉倩诤拮约簞倓傋龀龅氖虑?,以及自己冷漠無情的思想!
他輕輕感知了一下,發(fā)現自己并沒有再不經意間發(fā)動【艷色玫瑰】,對自己使用能力,眼前懷揣的這份情感是屬于自己的,是無比真實的。
[但為什么?]
[我是在憐憫他嗎?]
[不]
[不對]
[不可能]
[不正常]
[一定還不至于]
[一定哪里出錯了]
盡管宗一郎對自己莫名的感情陷入了短暫的混亂,但他的判斷沒有出錯,佐藤果然怒了,他猛的站起身,不愿給這個死了一般的人下跪了。
宗一郎因為混亂的思緒而分了神,佐藤猛的站起嚇了他一激靈,但他還是死撐著不回頭,就是不去看佐藤的眼睛。只是把連自己都未發(fā)覺的早已失神的眼睛藏在還未完全變黑的藍發(fā)下。
他不敢言語,毫無疑問,宗一郎再次敗給了佐藤,自己的精神似乎被這個強壯的男人策反了,開始逐漸背叛自己的意志,他能做的只是沉默,沉默就是他對于這場談判的最后抵抗。
但是,到底為什么?
[為什么內心是如此的不安和不甘,為什么會這么的恨自己,明明這一切我都沒有沒有任何錯誤,那既然這樣,我為何又會這樣胡思亂想呢,簡直就像一個思春期的姑娘一般。]
宗一郎感覺房間中一瞬間熱鬧起來了,他明白,是他們又來了。
自己的床頭忽然出現一個人,他穿著白色的體恤短袖,脖子上掛著紅色的耳機,一頭亮藍色讓宗一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頭發(fā)。
他雙手抱在胸前,輕靠在白色的墻上。一言不發(fā),只是一臉可惜的看著宗一郎和佐藤。
另一個人憑空出現在宗一郎的床尾,他穿著黑色的襯衫,亮金色的褲子,是一頭烏黑色讓宗一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頭發(fā)。
他兩手叉著腰,默默的立著,同樣也是一言不發(fā),一臉無奈的看著宗一郎和佐藤。
過了一會兒,兩人似乎也都發(fā)現了彼此,他們又用宗一郎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腔調,同時責罵起宗一郎,宗一郎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聲音原來這么難聽,自己原來可以罵的這么難聽。
“真是小家子氣啊宗一郎,那么記仇,真窩囊!”床頭的藍發(fā)的宗一郎如此說道。
“呵!內心竟然會因為他的兩句話就動搖了!真窩囊!”床尾的黑發(fā)的宗一郎如此說道。
而宗一郎此時感覺頭都要炸掉了,他已經記不起自己從何時染上的這種毛病,一旦有事在自己心里出現嚴重的分歧時,腦中就會猛然躍出兩個暴躁的自己進行激烈的辯論,但無論辯論的結果如何,兩人都會深深的責備宗一郎,讓宗一郎苦不堪言。
兩人鬧騰了一會后,突然安靜了,他們默默的看著站立著且顫栗的佐藤,意味深重的相互點點頭,緊接著又齊齊發(fā)問道。
“難道你就不想交個朋友嗎?”
仿佛亂麻般的思想中猛然間扯出一條透亮的線,直直的扯向某個地方。
兩人齊齊的感嘆到“啊~~我就知道,你其實很想交朋友對吧?別狡辯了,你騙不了我們,因為我們就是你,只是你過剩的思維罷了?!?p> [但我想要的是摯友,不是酒肉朋友,不是日后會插我刀子的表面兄弟。]
[佐藤像那種人嗎?]
[像。]
[不像。]
[說不定。]
兩人搖搖頭,躍到空中化作一團白氣,消失了。房間中再一次冷清下來,只剩下這個快要被自己折磨崩潰的男人,和那個因為憤怒而顫抖的男人。
“喂,他是你的同班同學吧,盧奇是你的同班同學吧?!弊籼匍_口說道。他狠嚼的牙齦現在竟然泛起了些許血沫。他發(fā)狠的瞪著宗一郎,他簡直不能理解了,眼前的家伙為什么還能這么淡定的躺著?
[是,我確實不對,我不要臉,我把人家打了,還想讓人家?guī)椭?。但情況確實緊急,他必須得幫助我,因為面對的是邪惡力量,只靠我一個人是不行的。]
“他會被殺的??!盧奇被礫花的人劫走了!他們說要把他活活打死,而且接下來就會來我們學校收保護費,見一個我們學校的學生就打一個。你能忍嗎!嗯!你能見死不救嗎!”
[我的那些“同伴”全部被礫花中學的混子頭頭收買了,本來我以為已經走頭無路了,但在路邊突然遇到了一個牛仔老頭,那老頭似乎也是個替身使者,說我只有再次請求宗一郎,讓宗一郎幫助我,才有可能救下盧奇,保護整個葡萄丘中學。]
“我承認,我的弟兄剛剛全部背叛了,這是我的無能!作為葡萄丘中學的老大,我應該撐得住這個學校,但是現在我卻只能來厚著臉皮求助你。就算你不看在我的臉面,看在我們學??蓯鄣膶W弟學妹們,你要保護他們??!吶,求求你,和我并肩作戰(zhàn)吧!你將成為我最親密的伙伴!你將成為和我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
[那個礫花中學的老大據說是個剛來了不到三個星期的轉校生,還是個什么狗屁意大利人,以我的直覺,他一定是個替身使者。而且快速的讓我的下屬們叛變這點也很了不起,雖然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但那個可惡的胖子,那個德拉科是死心塌地的反叛了,剛剛他杠走盧奇的時候,眼神中沒有一絲的猶豫。]
“這是有預謀的,是場有預謀的綁架,剛剛你暈過去的時候發(fā)生了太多事,但總之他們的行為已經是犯罪了,已經充滿了令人作嘔的『邪惡』!此時必須有人伸張正義!但是你我都知道,警察是根本管不了這種事情的,因為他們只是普通人!而能在這種場合維持小鎮(zhèn)秩序,展現黃金精神的,就只剩下我們了??!”
宗一郎終于把頭轉過來,他先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接著又用無可奈何的眼神看著佐藤。
“所以這一切都跟我有什么關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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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一切都跟我有什么關系呢?”黑暗中的人問到。
“啊…?。‘斎挥嘘P系,我親愛的希尤克閣下,您大可想一想!目前整個杜王町,最強的替身使者就是虹村佐藤,那小子現在囂張的很,就欠教訓。但你一旦征服了他,”德拉科把嘴咧到耳根,臉上因為害怕而流出的油汗在臉上明晃晃的。“您就等于征服了整個杜王町啊,我親愛的希尤克閣下?!?p> 在礫花中學門前的保安室下,黑暗中的人看不清臉,他定定的坐在一大堆廢棄的體育用具上,一只腳踩著一坨綠色的并且不斷發(fā)出呻吟的物體。雙手手不住的把玩一根玫紅色的棒球棍,在兩手間快速的傳著,發(fā)出砰砰的響聲。
他的周圍聚著大批奇裝異服的少男少女們,有幾個立在學校門口『以德育人』的招牌上抽煙,有些在大聲的開著黃色笑話發(fā)出粗野的笑聲。也有幾人在偷教師停車場里面的電動車電瓶,其中一個把剛剛摘下的帶著灰土的電瓶舉過頭頂,像舉著一大塊獎牌,大聲嚷嚷著。
“噴上捷也那小子又要去改裝自己的機車了”站在希尤克身邊的黑人大漢說道,德拉科匆忙的看了他一眼,生怕某個眼神把這些好學生們激怒。
“所以說啊…你根本就要答非所問啊!你這小子,欺負我嗎!”希尤克大聲喊到,聲音充滿威懾力,以至于讓周圍一直喧鬧的人瞬間沒了聲音,聚在礫花中學門前的不良少年們,此時突然都緊張起來,看著這個陰影中的人。
一股惡意順著德拉科的喉嚨浮上他的嘴,兩條肥碩的腿胡亂的前后打顫,他感覺快要給這個眼前的人下跪了。
“欺欺欺欺欺欺欺欺欺負你?怎怎怎怎怎怎怎么可能,我怎么會欺負你呢,我親愛的希尤克閣下,今天來的人這么多,你可不能亂說啊…”德拉科向后退了兩步,似乎想逃走,但很快就被人群圍在了中間。
“既然你沒有欺負我…那,這是什么。”從黑暗中拋出一個紙盒,眾人一看——『草莓味威化餅干』。
“噗嗤…”人群中有個腦子不好使的笑了一下。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彼腥硕寄X子不好使似的笑了起來————除了德拉科,他渾身像被潑了冷水,在人群中間不住的發(fā)抖,并且完全get不到他們的笑點。
“喂喂喂喂喂喂喂哈哈哈哈,你果然是在欺負我呢哈哈哈哈哈哈”坐在廢棄器材上的人仿佛快要笑斷氣了,他不住的用手錘自己的腿?!澳阍谇撇黄鹞覇幔∧阍谇撇黄鹞覇?!哈哈哈哈,欺負外國人是吧!欺負我吧!”
他的身子向后一翻,看上去要從那堆器材上摔下來,手中玫紅的棒球棍脫手飛了出去,但奇怪的是,并沒有傳出球棍落地的聲音,球棍像是被希尤克身后的暗影吃掉了。
“喂,艾醬,接著”隨著一聲簡短且爽朗的男聲,人群中鉆出一個發(fā)型浮夸的人,德拉科定睛一看正是剛剛舉電瓶的那個人。他從手中丟出一個小東西,黑影中的希尤克猛然接住。
人群卻躁動起來。
“喂,他剛才管希尤克閣下叫什…”
“我知道,希尤克的全名叫艾卡西亞希尤…”
“笨蛋!你不知道不能隨便提他的名字嗎…”
“嘿嘿,又來個不懂事兒的,這個人完了”有人壞笑著。
陰影中的希尤克把后倒的身子坐正,定睛看了看這個扔給他東西的男生,他的頭發(fā)用大量的發(fā)膠定成一個超大的圓卷,在微風中晃動著?!昂鸷?,Thank you阿捷”希尤克打了個響指。
“什么啊…原來他們本來就認識…”
“可惡,我還以為能看到希尤克變戲法呢…”
“他的棒球棍怎么消失了?”
“捷也什么時候交上的這種狠角色…”
“還是我的好朋友阿捷了解我吶,哈哈哈”希尤克笑起來,雙腳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吧躺在地上的盧奇踢在一旁。
“喂,德拉科,剛剛我讓你去干什么來著,嗯?”希尤克話鋒一轉,碧綠的三角形瞳仁看著眼前這個發(fā)抖的胖子。
“啊…你讓我去幫你買點東西打牙祭…讓后我就去了啊…怎么…威化餅你不喜歡吃…”
“哈?。。。。。???我們不良少年喜歡吃這種只有娘們兒才會嚼的東西嗎???嗯?”希尤克大聲嚷著。
德拉科抖的像一只被抓住耳朵的兔子。
“不,其實我也挺喜歡…”人群中不知誰碎了句嘴,但很快被身邊的人制止了。
“還是阿捷,噴上捷也了解我,這種辣味的魚干才是打牙祭的最佳選擇啊,德拉科你這笨蛋?!毕S瓤税涯莻€小東西撕開,拿出一片放在嘴里。
“啊…啊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我做的不對,請您原諒?!边@個胖子連連的在下面道歉。
“不過…你剛剛說的那些句話我很好奇,你說這個佐藤是這個杜王町最強的替身使者,對吧?!?p> “是…是的?!?p> “他真的會來嗎?!?p> “是的!他絕對會來,我們已經抓住了他最看重的伙伴,他一定會不擇任何手段來解救他。并且他肯定會非常生氣,一定會想要親手打敗你?!钡吕瓶聪蛞贿叡淮虻牟怀扇诵蔚谋R奇,剛剛他還在大聲叫囂著“佐藤一定把你們都滅了”現在已經快要死掉了。他猛吸一口冷風,試圖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
“吼吼,那你之前不也是他的伙伴嗎,我如果再把你打成那樣,你說,他會不會更生氣。”希尤克在黑暗中的眼神如利刃一般直插德拉科的心臟,強大的殺氣沖的德拉科又往后退一步,圍著他們的不良少年聽了這話也都興奮起來,一邊壞笑一邊摩拳擦掌起來。
“你…你在開玩笑吧,希尤克…閣下…”
氣氛降到了冰點,空氣中伏動著的是無比認真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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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的——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會傷害自己的同伴呢,嗯?我是礫花中學的老大,我的職責就是保護你們,只要你們都乖乖聽話,我是絕對不會傷害你們的,噗哈,看你嚇的,可別尿褲子了哦,德拉科。嗯?難道已經尿了嗎…”
眾人也都附和著笑起來,但空氣中剛剛彌漫著的真實的惡意是不會說謊的。
“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您在開玩笑…”德拉科陪笑著,手伸到褲兜里,想要確認一下下體到底濕了沒有。
而此時后端的人群再一次躁動不安起來,凌晨兩點半,中學門前的樹葉被風吹出拍掌似的律動,隨著風聲,捷也瞇起眼睛,德拉科也惶恐的回頭,不知他看到了什么,這次他猛的向前縮了兩步,好像希尤克一瞬間沒那么讓人感到害怕了。
一個人影從遠處一步步走進,因為離得太遠所以眾青年只能模糊的看見一個白影,像個幽靈一般。
他仿佛隨著這陣冷風一齊前來,樹葉揚在空中卷起葉浪,所有人都被這風刮的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希尤克看清了那人是誰,連忙從那堆器材上跳下來,手上出現了一支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的高腳杯,里面自動充滿了血紅色的紅酒。
“喂…老大,他來了,只有一個人?!焙谌藟褲h在希尤克耳邊說到。
但笑容已經浮上了他的面孔,他高舉起手中的酒杯,他的整個身軀也暴露在月光下。
“各位讓開!讓我們歡迎今天宴會的主角,葡萄丘中學原老大,虹村——————————”他的聲音仿佛能響徹千里,像是在介紹拳擊選手。全場的人都興奮到了極致,人群自動分成兩列,路中間的兩人,正是艾卡西亞希尤克和虹村佐藤!
“啊,這場聚會”佐藤苦笑一聲,眼中也蹦出陣寒光“一定會非常有趣。”
靛瀟
抱歉拖更了這么長時間,最近在忙學生會的事情,加上期中考試,確實有些忙,(中間有點時間手機還被收了),不過近期應該會按時更新。望各位見諒,同時感謝各位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