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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山吳鉤

第四十八章 新的起點(diǎn)(下)

關(guān)山吳鉤 楚山多 4189 2020-05-15 17:21:47

  春日的陽光懶散地灑下來,透過稀疏的枝葉,落在幾個走街串巷的行人身上,地面上的身影斑駁陸離。

  臨近正午,城北的一個小院里,李敢與叔叔李啟成坐在桌前長吁短嘆,旁邊的小廚房里,鍋瓦瓢盆的撞擊聲不時傳過來,這是嬸娘準(zhǔn)備午飯弄出來的動靜。

  李啟成不滿地朝廚房方向望了一眼,要是往常,他鐵定呵斥一番,但今日,他憋住了沒有言語。

  沈銳被劫事件,雖然在李敢的奮力拼搏之下,兩個匪徒伏法,但依舊沒有改變?nèi)蝿?wù)失敗的事實(shí),因?yàn)楣椭髂耸怯娜?,事后到順天鏢局交涉,表示嚴(yán)重不滿,甚至到了總鏢頭那里投訴,總鏢頭畏懼國公府勢力,又是道歉又是表示會嚴(yán)肅處理保護(hù)不力的鏢師,來人這才作罷。

  出事的第二天,總鏢頭便派人通知他們,讓三人到賬房多支取一個月的薪水,之后不用來了。

  李敢的老家在北直隸滄州府,那里民風(fēng)彪悍,習(xí)武之人眾多,許多人便走上了替人看家護(hù)院以及到鏢局走鏢的行當(dāng),這種職業(yè)雖然不自由和有些風(fēng)險(xiǎn),但相比于守著自家的一畝三分地,收入無疑要高得多。

  李啟成在李敢的這個年齡便經(jīng)人介紹到了順天鏢局,算下來也接近二十年了,因?yàn)槌D曜哏S,時常風(fēng)吹日曬,看著面相顯老,實(shí)際上他滿打滿算今年才三十八歲。

  這時,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端著兩盤菜從廚房里走出來,她是李啟成的長女,之前在廚房給母親打下手。李啟成因?yàn)殚L時間在外闖蕩,成親較晚,所以長女的年齡也不大。

  “爹,哥,吃飯了!”小姑娘說著,將一盤青菜一盤豆芽放在桌上,李敢猜測,中午可能就這兩個菜了。

  叔叔一家在滄州的地產(chǎn)房產(chǎn)都已變賣,雖然成親后便帶著嬸娘到了京城,但一直是租房子居住,兩年前才好不容易攢了銀子買了這個小院子,如今斷了生活來源,身無余財(cái),三五個月后估計(jì)吃飯都是問題。

  至于自己,大不了回滄州去,自己的父母還在滄州,家里也有幾畝薄地,想必也餓不死人。

  他們叔侄被順天鏢局除名,想在京城再找一份類似的工作幾乎不大可能,這幾天他們也試著出去找過,但在被問及個人經(jīng)歷時,一聽說因失鏢曾被順天鏢局除名,都紛紛搖頭拒絕,他曾建議讓叔叔撒個謊,結(jié)果惹來叔叔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說誠信乃武人根本,即便去做苦力,也不會去做有失信譽(yù)之事。

  說得是那么個理,可做苦力能養(yǎng)活一大家子人嗎?

  兩個半大小子從院子里跑進(jìn)來,大的十多歲,小的七八歲,都是吃窮老子的年紀(jì),他倆是李啟成的長子與此子,之前在院子里玩耍,如今到了飯點(diǎn),雖然姐姐還不曾喊叫他們,兩人也都條件反射般地跑回屋里,眼巴巴地瞅著桌上的菜食直流涎水。

  小姑娘剛端了兩碗面條還未放到桌上,院外敲門聲響起,同時一個渾厚的男聲傳進(jìn)來:“請問李師傅在家嗎?”

  這聲音聽著熟悉,一時間兩人卻也想不起是誰,二人對望一眼,李啟成朝李敢點(diǎn)點(diǎn)頭,李敢站起來出去開了院門。

  敲門的是沈銳的護(hù)衛(wèi)武欽州。

  當(dāng)然,他身后的少年李敢也認(rèn)識,便是被歹徒劫走的事主沈銳。沈銳身后還有兩個大漢,李敢卻不認(rèn)得了。

  武欽州手里提著禮物,他見是李敢開門,便笑道:“小兄弟也在啊,正好,我家少爺要找你們叔侄有事商量!”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害他們丟了工作,也與沈銳有間接關(guān)系,所以李敢見了沈銳,有些不爽,他看了一眼后面的主角沈銳,見沈銳也望著他,便冷冷道:“這里在下不是主人,幾位請稍候!”

  說著也不管沈銳他們,轉(zhuǎn)身便望屋里走,名義上是去請示叔叔,暗中卻是想給沈銳們一個難堪。

  誰知他剛剛轉(zhuǎn)身,便見叔叔李啟成匆匆從屋里走出來,這個院子是個直筒院,院門一開,坐在堂屋便能看到門口情況。

  李敢停住腳步,李啟成板著臉瞪他一眼,斥道:“貴客臨門,怎么不請客人進(jìn)來?”接著又換上一副笑臉,朝沈銳一行人抱拳作揖道:“小侄魯莽,還望公子見諒,公子快請進(jìn)!”

  武欽州已讓開身位,變成沈銳在前,沈銳走進(jìn)院里,還禮道:“打擾李師傅了,我們這個時候來,不知李師傅方不方便?”

  “公子哪里話,公子前來鄙處,那是蓬蓽生輝?。」涌煺?!”

  幾人進(jìn)了堂屋,小姑娘見幾個大男人前來,早躲進(jìn)了廚房里,只有兩個半大小子,還站在堂屋里好奇地打量著沈銳等人。

  “還愣著干什么,快把這些收拾進(jìn)去!”李啟成見飯菜還在桌子上擺著,連忙吩咐兩個兒子。

  同時李啟成拽過一條板凳,用衣袖擦了又擦,尷尬地對著沈銳笑道:“在下住處簡陋,還望公子海涵!”

  要是換作一般人家的富貴公子,這樣的板凳估計(jì)是不肯坐的,但沈銳混不在意,就在那灰不溜秋的板凳上坐下,李敢見沈銳不似做作,到是對沈銳的看法有了些改觀。

  堂屋里空間狹小,就四條板凳一個飯桌,若將板凳放到飯桌邊,屋子里幾人將就著也能坐得下,只是明顯沈銳是來說事的,若是放到桌前,不合事宜。

  至于分賓主坐定的話,更是不可能。是以李啟成只請沈銳在堂屋居中坐下,其余人只能站著了,他們乃沈銳隨從,看到他家這種情況,想必也能理解。

  “李師傅也坐!”沈銳指了指另外一個板凳。

  李啟成乃此間主人,縱然沈銳身份高貴,此時坐下說話也無不妥,于是忙將板凳移到沈銳下首坐下。

  “前來倉促,備了點(diǎn)薄禮,還望李師傅笑納!”沈銳指了指武欽州。

  武欽州將禮品送過來,李敢連忙上前接住,然后放到桌子上。“公子太客氣了,在下不知說什么才好!”

  李啟成為人正直,阿諛奉承的話說不出口,只是臉上神色中透著感激。

  沈銳看在眼里,他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此次前來,是有事與李師傅商量一下……”他頓了一下,接著道:“聽聞李師傅叔侄因本人的原因被鏢局辭退,不知李師傅可找到了新的東家?”

  李啟成沉默片刻:“唉,我等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說的,出了這檔子事,一時間也難以找到合適的差事!”

  “時候不早,這樣,我們長話短說,此番歸來,我已聽說了當(dāng)時的情景,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這些也不全是你們叔侄的責(zé)任,當(dāng)然,雇傭你們的不是我,對于國公府的好意,我也不能指摘些什么,這個還望李師傅理解!”

  李啟成點(diǎn)點(diǎn)頭,又聽沈銳道:“經(jīng)此一事,我也感到自己身邊人手單薄,我到以為你們叔侄與楊鏢頭表現(xiàn)不錯,想請你們叔侄做我的護(hù)衛(wèi),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到沈家做護(hù)衛(wèi)?”李啟成與李敢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出了這個事,沈家的背景他們多少也打聽到一些,沈家家大業(yè)大,這時節(jié)治安不大好,富貴人家已悄然興起雇傭護(hù)衛(wèi),要是能為沈家做事,也不失一種好的選擇。

  不顧叔侄倆的瞬間迷惘,沈銳站起來,“你們也不必此刻應(yīng)允,先商量一下,這兩天給個回話就好,到時與武師傅聯(lián)絡(luò)就行!我們就不打擾你們用餐了!”

  看到沈銳要走,李啟成連忙起身相送,李敢也跟在后面,兩人將沈銳送出院門,看著沈銳上了馬車,這才回去屋里。

  自龍鵬飛等人判刑,沈銳事件算是告一段落,但沈銳也并沒有因此去上府學(xué),他忙著酬謝相關(guān)人員,以及被一些親朋好友邀請到酒樓吃酒壓驚,也是大部分時間在外。曹正非因?yàn)椴鳖i受了傷,還在調(diào)養(yǎng)休息,家里怕沈銳出門在外不安全,又把看守店鋪的兩個護(hù)衛(wèi)調(diào)過來護(hù)持左右。

  今天中午是宴請鐵沙幫一行人,因鐵沙幫在通州,離京城有些遠(yuǎn),鐵無痕帶著人老早就到了酒樓,所以開席的早。其實(shí)所謂酬謝,不過是大家見見面,熟悉熟悉,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吃飯喝酒到在其次,沈銳有沈銳的意圖,鐵無痕有鐵無痕的打算,一頓飯吃的也算融洽。

  安息貴在場作陪,安息貴作為臥底的使命已經(jīng)結(jié)束,本可以留在鐵沙幫做事,可是雖然青虹幫已經(jīng)分崩離析,但大部分底層人員仍在碼頭上討生活,在他們眼里,安息貴大概算是一個賣主求榮的小人,畢竟在青虹幫,崔濟(jì)恒對安息貴的好有目共睹。安息貴可以不在乎,不過他的妻子一家乃是青虹幫眾,到時若繼續(xù)呆在碼頭,估計(jì)唾沫星子都能將她淹死。

  之前沈銳已派人問過安息貴的打算,與沈銳猜測的差不多,安息貴已無意留在通州碼頭,正好沈銳打算與劉沛久開一個商鋪,目前正在籌備階段,需要人手,以安息貴的能力,想必打理店鋪也不是什么難事,他試著邀請安息貴加入,安息貴思慮一陣后,答應(yīng)了下來,不過他這時還算鐵沙幫的人,就算離開,也要跟鐵無痕打個招呼,所以酒席過后沈銳向鐵無痕提了此事,鐵無痕也是個明白人,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下來。

  經(jīng)過被劫這個事,沈銳意識到了自己的短板——缺少人手,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要想成就一番事業(yè),單打獨(dú)斗是不行的,自己的周圍,必須要聚攏一批人,如今他手里資金雄厚,想要招一些千里馬,也是可能的。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武欽州曹正非能力還是不錯的,要想當(dāng)好伯樂,就得要看到人的長處,這次事件,武欽州李敢等人之所以失手,是因?yàn)橄嗷ブg信息不透明,但他們都盡力了,也算是雖敗猶榮,表現(xiàn)可圈可點(diǎn)。

  要是放在別的人家,就算有一千個理由,武欽州曹正非大概率會被辭退,母親也曾委婉地問過沈銳需不需要更換護(hù)衛(wèi),沈銳拒絕了。

  在私下里,武欽州可能因?yàn)槔⒕危蛏蜾J表達(dá)了去意,在沈銳的挽留下最終作罷,當(dāng)然,讓武欽州曹正非留下,沈銳也不會讓他們覺得任務(wù)失敗是一個無所謂的問題,今后三人的關(guān)系肯定要有一個質(zhì)的變化。

  碗米恩,斗米仇,施恩要有度,恩威并重乃御下之道,此事過后,就算要重用他們,也得晾他們一段時間,這些,都是需要用心經(jīng)營的。

  引用競爭機(jī)制,是沈銳走的第一步。

  李敢三人,沈銳也使人到順天鏢局打聽過,人品能力都是有的,要不是為了平息國公府之怒,也不會被鏢局辭退。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他們?nèi)苏抢щy時期,此時拉攏,正是適宜,接下來,沈銳準(zhǔn)備去楊毅楊鏢頭家去一趟,盡量也將他收入麾下。

  兩天后,李敢等三人正式到沈銳麾下上任,在人事安排上,沈銳將楊毅與另外兩個護(hù)院在自家店鋪?zhàn)?zhèn),武欽州曹正非李啟成到新開的店鋪?zhàn)?zhèn),李敢因?yàn)槟挲g與沈銳相仿,加上武功不錯,做為伴當(dāng)留在他身邊沖當(dāng)護(hù)衛(wèi)。

  自家店鋪方面,以楊毅為首,新開店鋪這里,以武欽州為首,除了李敢,他們六人每天輪流派一人到府里值守,李敢因?yàn)闆]成家,住在沈府,這樣,沈府每天晚上就有兩名護(hù)院看守,安全性大大提高。

  至于薪酬方面,沈家給武欽州等三人的月例本就比別家的略高,這次保持不變,李敢等人原來在鏢局薪水本就能不高,來到沈家后與武欽州等人看齊,楊毅李啟成大約比原來高兩三成,這樣一年下來,等于要比以往多出七八兩銀子。李敢因?yàn)樵谏蚣页宰?,為公平合理,每月扣一部分生活費(fèi),但即使這樣,每月的收入也是原來的三四倍。

  當(dāng)然,這點(diǎn)銀子,對現(xiàn)在的沈銳來說不算什么,但無功不受祿,沒有大的功勞的情況下,冒然開出高的價錢,難免會滋長屬下的虛榮心。

  武欽州等六人也不是一直坐店,京城周邊府縣沈家也開有店鋪,通常也有貴重物品與銀兩往來,距離太近,治安尚可的情況下,請鏢局押運(yùn)不太劃算,所以有時幾人也可充當(dāng)臨時押運(yùn),這方面楊毅李啟成輕車熟路,自不在話下,也算人盡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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