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五天的假期很快就過去了,按理來說朱翊鈞是不上早朝的,這么多年都不上,官員們早就習(xí)慣了。
可現(xiàn)在的朱翊鈞不是從前的他了,他決定上一回早朝,如果可以,他還想每天的上朝。你一個皇帝天天不上班,下面的人能有勁頭才怪。
很多時候你去上班不一定是去工作,而是一種威懾。
早上四點(diǎn)多就被張誠叫醒了。幾個小太監(jiān)開始圍前左右的忙活。
皇帝的一般出席祭祀天地,或者宗廟的時候才會穿著冕服,而其他的場合中一般都是常服,此常服并不是一般常穿的衣服,而是工作時候需要穿著的衣服。
皇帝的穿著常服也要講究的,比如用烏紗折角向上巾,盤領(lǐng)窄袖袍,束帶間用金、玉、琥珀、透犀等,翼善冠,革帶,靴子等,一套下來也是耗費(fèi)很多的時間,更何況這是萬歷十八年第一個早朝,朱翊鈞也從來沒參與過早朝,略顯的認(rèn)真了些。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朱翊鈞就想,遲早有一天將鏡子研究出來,這么看實(shí)在過于模糊。
早朝莊重而肅立,凡是在京的官員,或者來京述職的官員不輪大小,一律要到齊,想想早朝上千人的場面是何等的壯觀。
那就是牙牌和注籍是明朝上朝用的方法,凡是丟失或者損害都要有懲罰。
天剛剛破曉之時,百官由午門進(jìn)入,文武官員進(jìn)入午門之后,先要在金水橋南按照品級站好隊(duì)伍,等待鳴鞭,按次序過橋,知道奉天門丹陛之前,此時文官在左,武官在右,兩隊(duì)相對而立,站在御道兩旁。等待皇帝到來。
按照往常文武百官也不等待皇上了,直接跪拜,可這次不一樣。
張誠頭前帶路,朱翊鈞則跟在身后。
皇帝出現(xiàn)了。
百官所發(fā)出的驚嘆聲匯聚到一起足以清晰可聞,朱翊鈞翹著嘴角。
驚訝吧,意外吧,吃驚吧。
朱翊鈞雖然目光直視,但也從眼角的余光來回的掃視,有很多的官員張大的嘴巴合不上,下巴都快掉一地。
在千百人的目光中朱翊鈞走進(jìn)了奉天殿,端坐在金臺之上。
負(fù)責(zé)觀察記錄的宦官沒法記錄了,咳嗦的驚嘆的太多了?;噬系牡絹硖^稀奇了,你不驚訝那么你就屬于異類,而異類終究是有那么幾個人,申時行帶領(lǐng)的內(nèi)閣就算一波。
奉天殿朱翊鈞坐在自己的龍椅上,說是龍椅,其實(shí)一點(diǎn)也不舒服,皇上開早朝的時候,都是要身體挺直,端坐在龍椅上不能有小動作,不能蹺二郎腿,只能將雙手放在兩膝上,一上午下來腰酸背痛腿抽筋,要不怎么說皇上累呢,也就是源于此。
樂起,鳴鞭,鴻臚寺大喝“入班?!?p> 接著就是文武百官行一拜三叩頭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p> 聲音洪亮而悠遠(yuǎn),朱翊鈞很享受這個過程。
奉天殿是容納不了這么多人的,故而除了內(nèi)閣及各部部長意外的不重要官職一概在門外聽候。
張誠走上前:“有事起奏!”
只見一人輕咳一聲,從班末走了上來。
“啟稟皇上,臣有本要奏?!?p> 朱翊鈞看了他一眼,在腦中開始搜索,這個人就是自己在毓德宮當(dāng)著內(nèi)閣的面打罵的雒于仁。朱翊鈞一時樂了,你雒于仁是剛好了傷疤忘了疼,朕到要看看你奏的是何事。
“講來?!?p> “是,皇上。臣彈劾東廠掌印張鯨縱容親信,招權(quán)納賄,耽于聲色,專擅威福,請皇上明察?!?p> 張誠下去將奏疏拿了上來,朱翊鈞認(rèn)真的看了看,其實(shí)也沒啥看的,無非是以前的彈劾張鯨的內(nèi)容,只不過雒于仁歸納了一下。
“臣也有本奏。”接著又是一聲輕咳,輕咳一般都是要啟奏的時候發(fā)出的信號,意思是要告訴別人,我要說話,你們別跟我搶,倒是有些時候滿朝堂的咳嗦聲,如果不知道誰先的話,那就按照大小官職,從大到小的排列。
出來的是都察院僉都御史馬象乾,也就是法院的一名科員馬象乾彈劾之事同樣是張鯨。
接著出來的是吏科給事中李沂,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彈劾張鯨,朱翊鈞苦笑著,這幫人似乎是商量好的,剛上朝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彈劾人,這也是他們形成的習(xí)慣,以前幾乎每天的早朝必然有人要彈劾別人,似乎就是見不得人好。
馬象乾對朱翊鈞所做之事非常的不滿,那意思是皇上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張鯨做的事情,為什么還要留著他,他希望朱翊鈞仿效武宗對劉瑾的處置。
李沂指出,東廠太監(jiān)張鯨倚仗恩寵,欺天壞法,膽大心雄,從來未有。張鯨之惡百倍馮保,萬倍宋坤,擢其發(fā)不足數(shù)其罪,食其肉不足振其冤。他含沙射影的說皇上因?yàn)槭艿搅藦場L的賄賂而不對張鯨處罰。
金臺上的朱翊鈞快要?dú)鈽妨?。你們說的這些可不管朕的是啊,那都是前任種下的果,倒是叫自己受了。
張鯨啊張鯨,你真是不給朕長點(diǎn)臉啊,都已經(jīng)處分你一次了,還是不改,前兩天自己還問張誠呢,張鯨這個人怎么樣。合著跟大臣們說的相差無幾,并不是他自己要報(bào)復(fù)。
罷了救不了你了。
“換張鯨來吧?!?p> 張鯨是內(nèi)官,被這么多的外官彈劾也是沒誰了,主要的是你自己曾經(jīng)為朕出謀劃策收拾的馮寶,怎么這才過多少年啊,你就忘到腦門后了。
張鯨倒是不恐慌。前兩天還跟皇帝玩骰子呢,可謂是龍恩盛寵,他也知道這么多人彈劾自己,但是有這么鐵的關(guān)系,皇上總也不至于不給面子不是。
朱翊鈞將奏疏讓張誠遞給他,他看了一會,大聲的對朱翊鈞說:“小人無罪,都是因?yàn)槠綍r話太多了,說了些得罪人的話,并沒有做其他的事情?!?p> 朱翊鈞倒是對他挺失望的,你做都做了還不敢承認(rèn)嗎?你不清楚朕為什么要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說你嗎?既然已經(jīng)公開的事情,你不想想朕的真實(shí)想法嗎?你要是大方的承認(rèn)錯誤,念你跟了朕這么多年,也是出了不少大力的,朕還是能繞過你的性命。
看著朱翊鈞神色不對的他恍然明白了,皇上是真的不想用自己了,于是張鯨跪在地上,打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老奴知錯了?!?p> 朱翊鈞擺手“下去吧。張誠這個事情交給你來辦。”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