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將至,所有的事情都要整合記錄在案。
當(dāng)然,最重要的還是過年的休沐。
“...磐郡、陵郡、榮郡三郡郡守,今日就陸續(xù)到了錦陽,牧?xí)L也從南疆歸來,肅國公點名的幾個人已經(jīng)都到了錦陽。”
趙羽拿著一個記錄本將今日之事講給面前人。
從梓潼來到錦陽,趙羽得到了一個全新的身份,肅國公府駐蜀州衙門辦事處辦公室主任,主要負責(zé)文書和與蜀州衙門的對接工作。
伍桐低頭寫著什么東西,等到趙羽說完,他頭也不抬,“三郡郡守都安排好住宿的位置了?”
“三位郡守都住在蜀州客棧,走的是蜀州衙門的公賬?!?p> 聽著趙羽的回答,伍桐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這才幾天而已,就把這些事務(wù)都熟悉了?
“沒抱怨我吧?”伍桐放下筆,吹了吹全是墨跡的紙張,抬頭笑著說道“本就是年末了,他們?nèi)齻€郡都是新設(shè)立的衙門,忙的焦頭爛額的時候還被我叫到錦陽來,回去還不知道有多少事等著他們呢?!?p> “抱怨倒是沒有?!壁w羽一板一眼的回道,“倒是聽說張望郡守、楊放郡守都向嚴勇郡守打聽過你,也向趙知州府上遞過拜帖,在城東的古玩店買了些禮品。”
“我突然叫他們來,怕是心驚膽戰(zhàn)了吧?!蔽橥├湫σ宦暎皣烙聸]告訴他們?我在資石縣的時候和嚴勇說過,年末要來一趟錦陽,嚴勇就沒把我的話帶給他們?”
“根據(jù)現(xiàn)在張、楊兩位郡守的反應(yīng)來看,嚴郡守應(yīng)該是沒透露出去?!?p> “嚴勇的嘴還挺嚴?!蔽橥┢鹕砜聪蜈w羽,“今日穿的倒是樸素?!?p> 趙羽今日上穿深色交領(lǐng)襦衣,下著間色高腰裙,左側(cè)佩戴魚符,臉上并未敷粉,只是唇上抹了點胭脂,頭上插著金隼鳥步搖,再低頭看去,手腕上甚至連金玉手鐲都未佩戴。
不得不說,確實樸素至極。
趙羽下意識抓了抓步搖,支支吾吾半晌沒有說話。
“我們又不是什么體力活,還怕磕了碰了?”伍桐笑著說道,“鐲子還是要戴的,披金戴玉一輩子了,不能說到了錦陽就不戴了?!?p> 伍桐從一旁桌柜里翻出一個錦盒,推到趙羽面前,“不過也正好,打開看看?”
趙羽看著伍桐的眼睛,良久之后才抖著手去碰到那個錦盒,雙手按在錦盒上,趙羽又抬頭看向伍桐。
伍桐也未催促,只是看著這個小姑娘忐忑不安的舉動。
晾了兩年,也該給人一個答復(fù)了。
打開錦盒,里面擺著兩對手鐲。
左邊一對是琺瑯鳳紋金手鐲,金質(zhì)鐲子上刻著鳳紋,鳳凰紋上的眼睛和些許紋路是琺瑯點綴,光鮮亮麗,富貴大氣。
右邊是一對和田羊脂白玉鐲,月魄霜色,溫潤瑩潔。
趙羽拿起琺瑯金鐲,細細打量。
琺瑯這個技術(shù)現(xiàn)在還沒有成熟,這個手鐲之所以能成品,還是要感謝曾經(jīng)給伍桐燒沙子的葉家人,他們簡直把燒沙子玩成了藝術(shù),伍桐將琺瑯的大概原理和他們說了之后,沒多久他們就做出了成品,又試驗幾次,就做成了這對琺瑯金手鐲,現(xiàn)在他們正在研究掐絲琺瑯的制作,葉家精品琉璃連帶著琺瑯器必將照耀世界。
“真美!”
趙羽看著手鐲上栩栩如生的鳳凰,不禁發(fā)出驚嘆。
“這真是送給我的嗎?”趙羽盯著鳳睛那里的赤紅琺瑯,完全沒有見過這種首飾,失神之余趙羽又看向伍桐,“這會不會太貴重了。”
伍桐微笑的看著她,“自然是送你的,戴上看看?”
趙羽將錦盒轉(zhuǎn)了個方向送到伍桐面前,興奮的伸出皓腕,一雙眸子滿是期盼。
伍桐輕笑一聲,握住趙羽的手腕,看著小姑娘輕顫的手臂,躲閃的眼眸,還有越來越紅的臉。
誒,怎么有一種坑騙小女孩的感覺。
自己和趙羽差多少歲來著?
“何以致契闊?”
“繞腕雙跳脫!”
小姑娘不愧是詩書傳家的,直接就接上了下半句,只不過接上這句話臉就更加紅潤了。
上一次看這個小丫頭還是個活潑女孩,幾年的變故讓她的性格收斂了許多。
兩個身影在此刻重合,只剩下一個看著手腕上的跳脫紅著臉微笑的小姑娘。
“今晚跟我回府吧?”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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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見過肅國公!”
王徹帶著何苗、郭鳳一起走進蜀州衙門,齊齊行禮。
王徹微躬身子,“肅國公,四鎮(zhèn)軍主現(xiàn)在都齊了?!?p> 伍桐的點了點頭,看向何苗和郭鳳,還有在后面不知道魂游到何方的葉三叔,“都入座吧,趙二爺還沒到,三郡郡守還需要一會兒,咱們自家人在這坐一會。”
王徹自覺地把自己帶入到侍從的位置,引著幾人落座。
伍桐看了他一眼,現(xiàn)在也學(xué)會這一套了,看來這小子很想進步啊。
趙羽今日和青鸞、綠雀在錦陽城中準備年貨,伍桐的意思是找采買送到家中,青鸞卻主動說要帶趙羽逛一逛錦陽城。
怎么說...畢竟梓潼趙氏,或許真的對錦陽不熟吧。
伍桐也不去多想,自有人員上茶,王徹又擔(dān)任起分茶的角色。
何苗和郭鳳幾乎正襟危坐,不敢言語,還是伍桐出言詢問了幾句裁軍的反應(yīng)和現(xiàn)在軍隊的士氣如何,何苗和郭鳳才敢開口說話,喝了幾口茶,氣氛緩和了許多。
直到有侍衛(wèi)來通報三郡郡守已經(jīng)到了,伍桐起身說道,“走吧,去議事廳等著吧?!?p> 胖胖的嚴勇老熟人,不必多說,當(dāng)嚴勇要拱手行禮的時候,伍桐伸手截過,握著嚴勇的手用力晃動一下,“嚴郡守,可是等你好久了?!?p> 嚴勇受寵若驚,“肅國公,下官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
伍桐又看向另外兩位,陵郡郡守張望、榮郡郡守楊放。
張望中等身材,膚色發(fā)黑,厚嘴唇塌鼻梁,生的不是很好看。
楊放則高挑許多,七尺六寸,相貌英俊,不過學(xué)問一般,最后殿試的排名屬實不行,要不然那屆的探花郎就是他了,即便中年,也更看出當(dāng)年風(fēng)采。
和兩位郡守握了握手,伍桐率先入座,指著桌上的名帖,“自己找名字入座吧。”
三郡在左,四鎮(zhèn)在右,三郡之前是蜀州知州的位置,趙二爺還沒來,而四鎮(zhèn)這邊王徹則是首位。
“趙二爺還沒來,最近蜀州衙門的事情有些多,大家再等一會兒吧?!蔽橥咭曇蝗?,看向三郡郡守這邊笑著說道,“張郡守,楊郡守,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吧?!?p> 兩人起身剛要回話,伍桐擺擺手,“坐下坐下,不用這么嚴肅,趙二爺沒來,咱們說說話。”
“聽說你們二位到了錦陽很是害怕啊?!蔽橥┪⑿χf道,他倒沒別的意思,所以語氣很是溫和,“剛剛提了郡守,到錦陽述職而已,為什么到處遞拜帖?”
嚴勇看向兩位同僚,明白他們犯的問題是什么了,老習(xí)慣了,沒有孔方兄開路,確實辦不成事,肅國公在任上,誰也不敢收,弄得兩位同仁心驚膽戰(zhàn)。
張望又起身拱手道,“肅國公,下官只是...”
伍桐輕笑,“只是什么?只是習(xí)慣了?習(xí)慣用字畫珍玩來打探消息,結(jié)交朋友?”
“沒人敢收吧?”
伍桐這句話才是擊碎這兩人心理的重錘。
兩個人看向伍桐,冷汗直流。
“你們二人也是寒門出身,祖上蜀州豪門,到你們這里讀書都是問題,趙家資助你們讀的書,參的考?!蔽橥┠闷鸩璞盗舜?,“和嚴郡守不同,你們?yōu)楣僦螅瑢δ銈儾还懿活櫟募易褰柚銈兊拿栕隽诵┦?,前段時間,蜀州的大戶都被我一網(wǎng)打盡,你們心中也在打鼓吧,升了官都惴惴不安?!?p> 伍桐淡淡的看著兩人,王徹是一副看戲的心態(tài),何苗和郭鳳兩人更是如坐針氈,嚴勇已經(jīng)猜到了一些,對此倒不驚訝,不過他有些好奇兩位同僚之后的反應(yīng)會是什么。
張望呆立原地,楊放則長嘆一口氣,摘下官帽托舉在手中,起身說道,“肅國公,下官雖然未幫助家族,但家族仍借著下官名號斂財害命,下官知道此事卻未上書自陳罪過,此其罪一;進了錦陽之后,下官昏頭轉(zhuǎn)向連遞拜帖,購買字畫古玩,意圖賄賂上官,此其罪二;此二罪皆是資石縣令所犯知罪,肅國公明正典刑通告天下,下官明知其不可為而故意為之,知法犯法,此其罪三。有此三罪,下官辭去榮郡郡守,等候發(fā)落?!?p> 楊放將官帽放在桌案上,起身就要脫身上的官服,張望見狀,連忙說道下官也認罪,請肅國公發(fā)落,然后跟上腳步一同褪去衣帽,跪伏地上。
伍桐摸了摸下巴,“認罪這么快,是真情實意還是演戲示弱呢?”
此話一出,更驚得兩人連連發(fā)抖。
何苗和郭鳳下意識摸了摸腰間,旋即癱在座上等待后續(xù)。
嚴勇看的明白,大概看懂了局面。
這時候趙知州推門進來,正好看到只著內(nèi)襯跪伏于地的兩人,下意識摸了摸胡須。
“這是唱的哪一出戲?。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