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酒成的這一天了。
四月初一!
從早上開始,整個墨山都在忙碌,除了放豬的那三個人外,現(xiàn)在這里至少聚集了三十人。
其實并不用這么多人,這里面有四個人是真正干活的,剩下都是看熱鬧的,他們聽說了那個改變?nèi)~云寨的道長今日釀酒!
鍋和甑已經(jīng)擺好了。
那一百斤的酒了也放進甕里,葉大龍正在燒火,伍桐在一旁指揮著四個人為上面的鍋注入冷水。
這樣做的目的是要保持鍋的溫度,這樣蒸餾出來的酒液在碰到鍋的時候就會液化滴落,順著管道流出。
這就是蒸餾酒!
伍桐很興奮,這是他第一次獨立制作酒漿,他不希望有任何失誤。
在酒液流出的那一刻,伍桐取過杯子接了一點,嘗了嘗,是那個味道,還是那種熟悉的味道。
高度酒!
剛流出的酒漿酒精濃度最少也有七十度,這種白酒是用稻谷直接釀造的,即便蒸餾出來,也帶著一股米香,酒香輕柔,入口柔綿。
其他人也都嗅到了酒香。
三十歲左右的人沒什么反應(yīng),他們生活在葉云寨最困難的時期,根本就沒有嘗過酒,而那些四十歲往上老山賊。
這群人曾經(jīng)都是山賊,經(jīng)歷了葉云寨最輝煌的時候,大口喝酒大塊吃肉!
這酒香將他們的饞蟲勾了起來。
伍桐笑了笑,然后說了一句讓墨山所有做過山賊的人心碎的話,“誰敢動我的酒,我就把它砸了!”
它指的就是正在收集酒液的容器。
墨山葉云寨的老山賊們一個個眼冒綠光,這時候二伯祖的存在就格外重要了。
“一個個沒出息的樣子,一點酒就把你們饞成這樣了,忘了我們這么多年是怎么過來的了?”二伯祖努而咆哮,“都給老子忍著,誰要是不守規(guī)矩,休怪老子不認人?!?p> 伍桐冷眼看著他們,他其實就怕這個。
這群餓了很長時間的人都是狼,高度酒一定是他們最喜歡的東西,他們要是學(xué)會了釀酒,肯定會不顧一切來釀酒,這是糧食!
三斤糧一斤酒!
這是一百斤的糧食,能夠讓一個人吃三個月,能夠讓二百多人多活一天的。要是大肆釀酒,不知會有多少人餓死。
古代,尤其是這種封建王朝,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伍桐不想這樣,他不能約束那些勛戚貴族,那就只好約束自己了。
一個上午,三個時辰。
兩種酒都已經(jīng)蒸餾完了。
一共六十四斤。
伍桐看著兩個木桶,又看了看那些盯著碧綠眼眸的墨山老山賊。
“所有人聽著!”
墨山葉云寨在場的四十人都看向伍桐。
“青鸞,讓他們嘗嘗。”伍桐笑著說道,“一人一小杯,二兩酒。”
伍桐喝過這個世界的酒,那都是發(fā)酵酒,也就十幾二十度的樣子,那酒喝著沒意思,伍桐看著即將要品嘗這個世界第一次面試的高度酒。
七十度!
不知道你們誰能頂?shù)米 ?p> 每個人都嘗了一點,連葉青鸞都喝了一小口。
酒香四溢,酒氣在胸口縱橫。
這些老酒蟲憋了二十年,今日被一杯二鍋頭弄得滿臉通紅。
“好酒!”二伯祖大吼一聲,脖子和臉被酒氣激的通紅。
“好酒啊好酒!”
所有人眼巴巴的看向伍桐,想要在討一杯。
伍桐搖了搖頭,他已經(jīng)看到有人站不穩(wěn)了,所以他開始趕人。
“都回去吧,都好好睡一覺!”
一個個臉龐通紅,這是上頭了,腳步虛浮,酒勁開始上來了,伍桐可不留他們過夜。
他回頭看了一眼,葉大龍倒是沒事,葉青鸞,葉青鸞暈暈乎乎,走了兩步腳步一滑就要跌倒,伍桐眼疾手快,扶住了青鸞。見葉大龍沒有要幫忙的意向,他只能抱起葉青鸞。
再一次進到葉青鸞的閨房,這是他第幾次進來了。
第四次吧。
第一次、第二次是在他被綁到墨山的那一天,他在這里睡了兩覺。第三次呢,是她被媒婆弄得心煩的時候,第四次就是這次了。
伍桐將她放到床榻上,突然覺得有種既視感。
當(dāng)然熟悉了,這不是第一次抱她。
看著被酒精沖的通紅的臉,這張臉平時都是冷冰冰的面無表情,即使是喝醉了,也沒有其他變化。
幫她蓋上被子,伍桐就走了出去順手關(guān)上了門。
君子坐懷不亂。
他覺得他現(xiàn)在的思想境界直逼柳下惠,可能要更高一層,他都抵御多長時間了。
出了門看到捧著六十斤酒漿的葉大龍,伍桐笑了笑,是一種看到了錢的豐收喜悅的笑容。
秣陵城中出了一個小攤。
在這個城市出攤并不稀奇,稀奇的事出攤的人。
浮云觀的年輕神仙——伍桐道長。
這樣一來噱頭就有了。
許多人都是來看道士擺攤的,很少有人看到道士面前的兩個木桶。
一道木桶上書“仙玉釀”,另一道木桶上書“黍糧液”。
仙玉釀是大米釀的酒,什么茅臺水井坊,這些高大上的名字伍桐都沒取,反而根據(jù)大米隨意編了一個,白米如仙玉啊,白米釀造即為仙玉釀。
高粱酒釀的二鍋頭,他是真的想叫二鍋頭來著,最后是放棄了,黍是高粱,所以叫黍糧液。
伍桐閉著眼睛一副高人風(fēng)范,這是他故意做的姿態(tài)。
沒人問他他就不睜眼。
在兩個木桶前還有兩個小酒器,這兩個酒壺是他借的,在一家大酒樓里借的。那老板認得他,也不擔(dān)心他跑路。
不過借了酒壺之后,他很是好奇,這道長就借兩個酒壺是什么意思,在自家酒樓里想了半天,最后追了出來想知道伍桐究竟要干什么。
一出酒樓,就聽到浮云觀的伍桐道長正在擺攤的消息,他打聽好地址,直直的跑了過去。
年輕道長仙風(fēng)道骨一副神仙姿態(tài),閉著眼端坐地上。
“師父?伍師父?”
終于聽到有人叫他了,伍桐睜開眼,先是看到一圈人墻將自己圍的水泄不通,再一眼才看到自己借過酒壺的酒樓老板。
“李老板!”伍桐笑著招呼。
李老板是秣陵得意樓的老板,他是個很會經(jīng)營的人,面上不靠官府不靠黑道,在這個周國第一的經(jīng)濟城鎮(zhèn)中闖出了一片天地。他去過浮云觀,也捐了一些香火錢,也就是那時候他與伍桐交談了一番,然后,他要奉伍桐為師,被伍桐拒絕了,但那之后他一直對伍桐執(zhí)師禮。
“師父疏遠了,叫弟子李儒就是了?!崩钊謇习逍χf道,在兩個木桶之間來回打量了一番,“仙玉釀,黍糧液,聽著倒像是天上的東西?!?p> 鼻子抽動一下,似是有淡淡的酒味。
“是酒?”李儒問道,旋即又道,“如果師父賣酒的話何苦要在這里擺攤,直接送到弟子酒樓便是,一斤五兩,無論多少我都收了?!?p> 伍桐淡笑著搖頭并不答話,只是指了指身前兩個酒壺。
李儒也明白,這兩個酒壺想必裝的就是這兩種酒漿,只是不知道伍師父為什么不借酒盅,這也讓人沒法品嘗啊。
李儒也是個妙人,他笑了兩聲,大聲問道,“在場的哪位朋友,能給我送來酒盅,我想嘗嘗伍師父釀的酒是怎樣的滋味!”
“李老板發(fā)話了,自然是好使的。”幾個青皮打趣道,不多時就有人送過來一個酒盅。
“再拿幾個來!”李儒又說道,然后他坐在伍桐對面,拿起一個酒壺,倒了一杯出來,輕輕一嗅。
酒香輕柔,幽雅純凈!
“好酒!”李儒脫口而出,然后笑著看向伍桐,“敢問師父是哪里取的仙漿?”
李儒看到了那兩個木桶,已經(jīng)知道這是人釀的,他這一問是想知道這是誰釀的。
“我親自釀的。”伍桐淡笑著說道,“嘗嘗,這是仙玉釀?!?p> 李儒看了看四周,然后盯著這酒盅里的漿液,“那弟子就不客氣了,請師父恕罪。”
說完,李儒再深深的嗅了一道酒香,然后將杯中物一飲而盡。
入口綿甜,米香清雅,口味怡然!
李儒閉上眼睛細細品味著,早有人在邊上叫嚷,“李老板,味道怎么樣啊?”
“是不是真是天上的仙酒???”
李儒睜開眼睛,喃喃自語,“仙酒,當(dāng)真是仙酒!”
然后他大喝一聲,“水!”
身旁的人下了一跳,又有人給他遞過一碗水,他將水含在嘴里,漱了漱口就將水吐了出去,旋即迫不及待的倒了一杯“黍糧液”。
先是一嗅,再是一飲!
酒質(zhì)醇厚,入口甘潤爽冽。
“兩種仙酒!”
李儒睜開眼睛說道,“師父,這些酒一共多少斤,弟子都收了!”
“多少錢?”伍桐問道。
“不瞞師父,這酒要是我賣,五十兩?!崩钊迳斐鲆桓种?,“一斤!”
旁邊圍觀的人聽著一驚,五十兩一斤,這酒,莫不是真從天上取來的?
要不是這些人都知道李儒的脾性,他們都會認為這是李儒在給伍桐造勢。
“那是你賣,要是收呢,你不能不賺錢的?!蔽橥┑恼f道。
“師父果然敏銳?!崩钊迕嗣掳?,“三十兩,我三十兩一斤收。”
“不用那么多。”伍桐淡淡說道,“十兩即可,這只是酒而已,當(dāng)不得這么貴?!?p> “就是十兩收,我也會賣五十兩?!崩钊骞V弊诱f道。
“五十兩,我得看看是什么好酒,能讓你李扒皮大出血,三十兩一斤收購!”人群中傳出大笑聲,然后走出一個錦衣少年。
伍桐抬了抬眼皮并不在意。
李儒倒是有些激動,站起身正要招呼,忽然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卻被那少年扶住,“李老板,沒事嗎?”
李儒按著頭,疑惑道,“只是兩杯酒,怎么會醉?”
伍桐指著酒說道,“這世上有一種酒,無論喝多少都沒事,只要一站起來,或者一吹到風(fēng),當(dāng)即就不省人事,此酒稱為見風(fēng)倒,我釀的酒雖然沒有那么神奇,卻也不是俗酒?!?p> “師父果然厲害?!崩钊骞Ь吹南蛭橥┰侔?。
“果真這么厲害,那我得嘗一嘗。”錦衣少年挑眉,興致勃勃。
“道長不只精通斷案,對酒釀一事也造詣頗深,我倒是被道長勾起興致來了?!?p> 又一道聲音傳來,伍桐抬起頭看過去,這人是上次在縣衙外見到的公子哥。
“道長果真仙人?!卞\袍公子哥和身后的矮個子行了一禮。
伍桐表情古怪,然后笑著說道,“既然有意,那就嘗嘗。”
李儒出手給兩人各倒了一杯。
“好酒!”
“好酒!”
“此酒,聞之清香芬芳,入口甘甜柔和,醇厚綿軟?!卞\衣少年臉上涌上一道不正常的嫩紅,“不過此酒勁道極大,后勁綿長,回味無窮?!?p> 錦袍公子哥看了一眼少年,“既然這位兄臺說了黍糧液,我便說說這仙玉釀吧,此酒嗅之便有米香,再嗅卻有蜜香,清雅輕柔,入口綿甜輕柔,宜暢純雅,好,好酒!”
“李儒?!蔽橥┩蝗唤械?。
李儒兩種高度酒一摻現(xiàn)在有些暈乎乎的,聽到師父叫他,立刻回道,“在?!?p> “這酒交給你了,一共六十斤。”伍桐說道,“錢就送到浮云觀?!?p> “是!”
“還有一件事?!蔽橥┯值?,“這兩種酒都是剛釀出來的,好喝談不上,就是度數(shù)高,你要是有耐心,就把這酒埋起來,三個月才嘗之,酒香更加醇厚,最是美味。”
“我聽師父的。”李儒躬身道,卻有些迷糊,師父剛才說這酒不算好喝,還能更加美味?這都已經(jīng)是仙酒了,更加美味會是什么酒?
伍桐笑了笑,拍了拍袖袍就離開了。
錦衣少年和錦袍公子,還有他的那個小跟班,都想攔著伍桐,那一杯酒喝得他們用不上力,只能看著伍桐離開。
既然追不上伍桐,但這酒絕對不能都讓給李儒。
“李老板。”錦衣少年看著李儒,臉上帶笑。
“李老板,我亦是酒中人?!卞\袍公子哥笑著說道,只是視線有些危險。
李儒嘆了口氣,他是無法保住這六十斤仙釀了!
柒師玖
釀酒的方法倒是真的,只不過后面品酒的地方是我瞎編的,各位要是有飲中仙萬不要較真。(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