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風涼，月亮不知何隱進了云層，屋里燭光搖曳，有濕潤的香味透窗而來。案幾所對那半扇開著的窗，正好可見外面那棵芭蕉樹，大葉子在風中搖搖晃晃，細聽有水聲輕嗒，竟是下起了綿綿長雨。
顧應平剛展開畫，便趕緊回頭拿了自己的長衣來給她披上，握著她手問：“冷不冷？”
她搖頭，她心里暖得很。
卻見那案上擺的畫竟是那夜曇花初放，他來尋她的場景。滿院碩白清透的花朵編造了一個如夢如幻的景現(xiàn)，他們?nèi)绮抛蛹讶酥蒙砥溟g，額頭相碰，笑得燦爛幸福。畫作上雖只有白花，但卻用色大膽，即使是畫的晚上夜景，那彎月白花里，石桌人影間仍可見鮮艷色彩，可見作畫人當時的心情，多么輕快。
畫作左下首寫著四個字：曇花夢境。
他從她身后抱住她的腰，下頜置在她肩上，聲音輕柔：“你還記不記得那是我第一次吻你的時候，那天晚上的景色真是美極了?！?p> 李四月的手掌一點點撫過那畫作，酸澀在口腔內(nèi)漫開，她說不出其他話來，只道：“想不到你的畫也畫得這么好?！?p> 他把她畫得太美太美，美得讓她不敢相信畫中的人是她，許是直到現(xiàn)在她也不敢相信這份愛的受有者竟是她。
顧應平伸手拿了支筆過來，遞給她道：“我一直想給這畫題兩句話的，正好，你來吧。”
李四月拿著筆卻是為難：“我哪會作詩啊?！?p> “就隨便兩句話都可以了?！彼?。
李四月看著他，那微微笑得瞇起的眼睛那么溫柔。她轉(zhuǎn)頭，想了想彎腰在畫邊一角題上一句：此時此刻此景中。
李四月寫罷，剛要寫第二句，顧應平突然一拍手：“我有后半句了?！睋屃怂墓P便在其后面寫道：一生一世一雙人。
李四月看他寫得認真心里一陣作麻緊張，她原本的后半句是惜你惜我惜緣情，但看到他那一句，她眼眶微紅實在不知如何作答了，只得背過身去，輕輕擦了眼角的淚。
她向來不輕易哭的，可這卻是怎么了。顧應平見她有所異樣，湊過來打趣：“這就感動了？”
她失笑：“才不是，只是......”
“眼里進沙子了？”他道，“這老套的理由可別用來搪塞我，或者你可以以身相許，我肯定比你更感動?！?p> 李四月偏頭看他，輕聲婉轉(zhuǎn)：“應平?！彼H了他，緊接著便得到他更激烈的回應。
他抱著她感覺到她絲毫沒有抵觸的身體，他知道若他想進一步，輕而易舉，她是歡迎他的。可是他沒有，他放開她，只道：“不是現(xiàn)在，不然對你太不公平了?！?p> 他克制至此，于一個男人來說實屬不已，不是不想要，她很清楚他身體里涌動的欲望，可是他尊重她，想給她更光明正大的愛。
她倒在他懷里，閉著眼任淚水流了下來，他待她如此真誠，可她卻什么也給不了他。
......
第二日剛晨起，李四月還在梳妝，門外便吵嚷起來，丫頭被孟玉琪推在地上，她自己闖了進來：“李四月，你給我出來。”
李四月坐在里屋沒有動，只道：“你有什么話，進來說吧?！逼鋵嵔裉烀嫌耒鞑粊恚彩且フ颐嫌耒鞯?。
孟玉琪插著腰氣哼哼的進去，只見菱花鏡前李四月長發(fā)及腰，并沒有上妝的臉潔凈如玉，微顯慵懶的模樣表示她才剛起來不久。但縱是如此，還是美得令人無法呼吸，孟玉琪深吸了口氣，再是情敵她也不得不承認李四月就是長得美。再看自己，她下意識放下了插腰的雙手。
可一想到若李四月跟顧應平在一起了，以后顧應平日日晨起見了她這媚態(tài)，哪里還裝得下其他女人？頓時便又是火冒三丈：“李四月你別仗著自己有兩分姿色就耀武揚威，我今天就是來警告你，你是搶不過我的，應平哥哥是我的，你立刻給我退出?！?p> 小丫頭跌跌撞撞的進來，一臉歉意地看向李四月：“十，十八姬我實在攔不住她?！?p> 李四月?lián)P手：“你們都下去吧，我跟孟小姐說點事?！?p> 丫頭們都下去了，孟玉琪一臉奇怪：“十八姬？”
李四月給她端了根獨凳：“坐下說吧?！?p> “李四月你別以為你現(xiàn)在來討好我，我就會心軟?！泵嫌耒髅碱^一挑，像個刺猬一樣豎著所有的刺對向李四月，“你應該清楚些，你什么都不是，而我可是......總之你知道的，我才是配得上應平哥哥的人。”
“一大早你便過來對我說這些話?！崩钏脑驴粗Z氣聲調(diào)依舊與往日沒有任何變化，“讓我想想是為什么?！?p> “對了，我知道了，昨日你自屋頂下來便在應平處訴了半天的苦，但效果似乎不佳。你一定跟他說我如何威脅嚇唬你，我是一個如何表里不一的女人，甚至你上屋頂或有其他危險，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全是因為我，對嗎？”
孟玉琪抽了抽嘴角，就算是她也不會承認啊。
“應平是怎么回答你的呢?！崩钏脑戮局种械腻\帕，道，“他一定說你無理取鬧，說我心底善良，總之他心意早已明確，你做再多也是無用功。所以你才急切來尋我，希望對我施壓讓我知難而退?！?p> 她雖不在場，可一字一句竟如當時在場一般，孟玉琪咬牙：“哼，定是后來應平哥哥跟你說了，可我告訴你他只是一時被你的外表迷了心智，他遲早會發(fā)現(xiàn)，我才是最適合她的人，你？我若可憐你，留你當個陪房也不是不可以，但得看你怎么做了?！?p> “我不會給你做陪房，也不會做他的妾?！崩钏脑碌?。
“你什么意思？”孟玉琪的聲音尖囂起來，怒目橫眉，“我告訴你，想嫁給他，門兒都沒有。只要有我在，你們就不可能?！?p> “你說得對，你才是最適合她的姑娘。”李四月完全不在意她的咆哮發(fā)怒，只淡然面對說著自己想說的話，“他應該娶一個家世長相各方面都不俗的女子，絕非我這樣的人。所以，如果我不在這兒了，而你又不再這么蠻橫，想來他也是愿意跟你交往的吧?！?p> 她的聲音輕柔平靜，可誰也不知道這些話花了她足生的力氣，五臟六肺都隨著這一字一句生生揪著痛。將最愛的男從拱手給人，這痛有多難受，唯有自己默默領(lǐng)受。
“沒錯，只要你不在了，應平哥可一定會喜歡我的。”孟玉琪挑著眉頭說道，“所以你趕緊消失吧。”
“這就得孟小姐你幫我的忙了?！彼p扯著嘴角笑道。
“你什么意思？”
李四月站起身走到她身旁，俯身在她耳旁低語了幾句。孟玉琪一開始是抵觸她的靠近的，但在聽完她說的話，孟玉琪怔了怔，看著她：“你......”
“你只需告訴我，你愿不愿意?！崩钏脑碌馈?p> 孟玉琪一臉疑惑：“你說的是真的？不騙我?！?p> “你若有疑那就作罷，反正應平待我挺好，留在他身邊也不吃虧。”
“不行?！彼械?，“我，我們今天就出去，你立刻收拾?！?p> 孟玉琪生怕李四月會反悔一般，忙不迭的捂著笑臉出去了。李四月倒是定在原地許久不曾動過！
孟玉琪馬不停蹄，回屋收拾好便去找顧應平，她照著李四月告訴她的話對顧應平道：“我是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至于不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你又想要干什么？”顧應平有些戒備地看著她。
孟玉琪笑了笑，倒是有兩分甜美：“我來了許多日了，想回楚奕那邊去報個平安，加上今天天氣這么好我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嘛。”
“四處烽火不斷有什么好轉(zhuǎn)的，若是出了什么好歹，算誰的責任？”顧應平?jīng)]好氣地道。
孟玉琪一時怔愣，她竟有些佩服起李四月來。顧應平對她的每一句作答，李四月竟都猜對了。
她隨之便道：“可我已經(jīng)跟四月說了，我說我想跟她修復關(guān)系。這還是她提的議說想出門轉(zhuǎn)轉(zhuǎn)呢，再說了我們?nèi)裟昧四愕牧钆圃谑郑膊慌苓h，哪里會有危險?！?p> 顧應平怔了一下，李四月竟同意跟這丫頭去轉(zhuǎn)？
不待他繼續(xù)反應，孟玉琪趕緊又道：“應平哥哥，你該不會是不想看我跟她和好吧?！?p> 這怎么可能，他求之不得。
隨即拿了塊令牌出來：“黃昏前必須回來。”
“謝謝應平哥哥，你最好了。”孟玉琪拿了令牌高高興興的走了。
“要不要我派兩個人跟著......”顧應平追出去問，可孟玉琪早不見身影了。
顧應平一陣奇怪：“那么敵對的兩個人，這好得也太快了點吧?！?p> 孟玉琪跟李四月順利出了城，而另一邊顧應平則忙著對付荊州守將，半晌午飯后便出了兵，一場大戰(zhàn)轉(zhuǎn)瞬即至。
李四月看著郊外林苑深深，孟玉琪道：“看在你這么有誠心的份上，這個給你，有了它你無論走到哪兒都能吃穿不愁了?！?p> 李四月打眼看過去，那是一塊色澤深厚的玉，想來價值連城了。她沖孟玉琪笑了笑：“我有些體己，這個就不用了?！?p> 孟玉琪撇嘴：“不要就算了，不過我可警告你，不許回來，不然我跟你沒完?！?p> 李四月心里沉了沉，看著孟玉琪道：“公主，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p> “做一個賢惠的妻子，他是個值得你對他好的男人?！?
靖俠
沒有收，沒有評論，好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