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愿意跟我嗎

　　三月的風(fēng)帶著水意的清涼，撫過臉龐很是舒服。大雄寶殿的后天有一棵參天高大的銀杏樹，正在抽芽吐新，上面綁了不少求愿人的紅飄帶子。

　　“我一直都知道你跟旁人不同，不過這次的事才讓我發(fā)覺，也許我還是小看了你?！鳖檻?yīng)平道，“換了他人，是定不肯瞞著大哥為我做這些的。”

　　李四月坐在樹下，目光望著虛無處：“我只是想求個心安，就像安埋八姬也是一樣?！?p>　　顧應(yīng)平笑了：“我還是喜歡你一開始對我說話的模樣，而不是現(xiàn)在。”

　　李四月看向他，他沖她笑著：“十八姬......”

　　“顧爺......”李四月打斷他的話，不知道任他說下去他會說出些什么來，她只得岔開話題，“顧爺是怎么處置那些女子的?！?p>　　顧應(yīng)平愣了一下，這才想起那事，道：“自然都放她們回去尋自己親人了?！?p>　　李四月點了下頭，雖然亂世之中也許她們的未來仍舊迷茫，但總好過在董璋手下生活吧。她道：“顧爺是個心善之人，將來一定會有好報的。”

　　真是一句中肯的評價，顧應(yīng)平知道她終還是不肯跟他親近，那件事讓她徹底長出了戒心。他嘆了口氣：“就如你說的，我只是想求個心安?！?p>　　李四月拔下頭上那支梨花簪，她道：“你知道為何我喜歡這支簪子嗎？”

　　顧應(yīng)平搖頭，她說：“這支簪子是我娘留給我唯一的遺物，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顧應(yīng)平有些訝異：“我聽小安說你原是普通農(nóng)家的姑娘，你娘竟然有這么好的簪子？”

　　那簪子雖看著樸素只是一支銀簪，但后來顧應(yīng)平拿去修復(fù)時店家才說，雖簪身是銀制的，可那梨花瓣卻是銀中帶玉，還是極上好的青玉所制，很難得的。

　　李四月笑了：“是啊，我娘死得早我也就沒有機(jī)會問她為什么能有這么好的簪子了，不過這確是我娘遺物，不會錯的了?！?p>　　她笑起來真美，真好看，就像是梨花映在清澈的水面。他的心動了一下，坐到她身旁只道：“很少看到你笑?！?p>　　生活艱難，又有什么事值得她笑呢。

　　她沒有答話。

　　顧應(yīng)平從腰間取下他常年戴著的那塊紅色環(huán)佩：“這也是我娘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李四月看著他手上那環(huán)佩訝異道：“這應(yīng)該是一塊子母佩吧?！?p>　　他點頭：“娘說這是子佩，母佩在我父親手里。母親原是父親的姬妾，因大夫人不滿母親受寵，便趁著父親處出想方設(shè)法把我們母子扔出了府，母親帶著我歷經(jīng)千辛萬苦流落這東川，不久就病逝了?！?p>　　“那，那你沒想過回去嗎？”

　　顧應(yīng)平苦笑：“怎么回去？那時我才三歲，根本一點記憶也沒有，我只恍然記得父親的家很大，很豪華，他的女人很多......然后就沒有了?！?p>　　“也許有一天你們還會再見的，這環(huán)佩便是證物啊。”李四月安慰他。

　　他點頭：“也許吧，也不知道他回到家后發(fā)現(xiàn)我跟娘不見蹤影會不會找我們，但想來不會的，大夫人一定會說我娘是跟別的男人私奔跑了的，這種戲碼我見得太多?！?p>　　原來大家都是苦命的人。李四月仔細(xì)看了他手中那環(huán)佩一眼，道：“如此華麗的佩飾上面還有繁復(fù)的花紋，是只有貴族才用得起的東西啊?！?p>　　“照這樣說來?！鳖檻?yīng)平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簪子，“你這簪子也不簡單，指不定也是貴族的東西呢?！?p>　　李四月被他逗笑了：“我爹就是個無賴窮光蛋，真是貴族至于把我賣進(jìn)萬花樓嗎！”

　　見她竟是笑出了聲，顧應(yīng)平也跟著笑了：“十八姬，你應(yīng)該多笑笑，你不知道你笑起來多好看?！?p>　　李四月一秒收了笑容，拿過她的簪子重新插到頭發(fā)里，起身道：“我真的該回去了?！?p>　　“十八姬。”他伸手拉住她，“你一定要對我這么疏離嗎？”

　　“嘶。”李四月吃痛的掙開他的手。

　　顧應(yīng)平一臉奇怪的看著她，因為他根本沒用力拉她。他伸手拉過她的手撩起衣袖一看，那白皙的手臂上竟好些瘀傷，有新有舊看得他一陣心疼。

　　“你你的傷不是早就好了嗎？”

　　李四月忙拉下衣服：“這跟顧爺無關(guān)。”

　　“誰做的？”顧應(yīng)平問，隨即反應(yīng)過來，“大哥為什么打你？”

　　李四月看了他一眼，笑了：“哪有，董爺很憐惜我的。”

　　“那你身上為何還會有傷？”

　　李四月一陣好笑的看著顧爺，調(diào)笑道：“顧爺不會還是個雛吧?！?p>　　一句話問得顧應(yīng)平臉紅不已，李四月捂著嘴又笑了，道：“那想來將來顧爺待夫人一定是溫柔有加了?！?p>　　李四月調(diào)笑完了便轉(zhuǎn)身走了，顧應(yīng)平卻愣住了。他自然明白李四月話里的意思，董璋在床上有些什么癖好他是不知道，但如今也能想象得到了。

　　她語調(diào)輕松，但想來日子定然是不好過的。

　　他攔住她的去路：“我給你的白藥還有嗎？”

　　她愣了愣，他忙從衣兜里拿出兩瓶白藥來，她不知道他身上一直放著這藥，就為了能隨時看到她，也許會派上用場，倒不想還真派上用場了。

　　他硬塞給她：“我會勸大哥的，只是......你要是，要是受不住我，我......”

　　顧應(yīng)平想讓她跟他走，可是話到嘴邊怎么也說不出口。他不知道說出來她會怎么想他，她又是否真的愿意。會不會覺得其實他也跟別的男人一樣，不過看上她的美貌罷了。

　　“謝謝你。”李四月笑著打斷他的話，“只是顧爺，你這樣好的人為什么要心甘情愿屈居他之下。東川人民真正順服的人是你你應(yīng)該明白，只要你肯，你會比他做得更好?！?p>　　若是顧應(yīng)平反了董璋，李四月想也許她能重得自由也不一定。

　　顧應(yīng)平看向她，她又苦笑了：“是我失言了，你與他情同兄弟，怎么可能，是我胡言亂語顧爺不要放在心上?！?p>　　“很多人都跟我說過同樣的話?！鳖檻?yīng)平突然道，“可是我與娘初到東川之時舉目無親，娘過世時我身無分文是他幫著我安埋了我娘，所以我一直很感激他?！?p>　　“那你覺得他是一位你值得跟隨的主公嗎？”李四月反問，“你對他有恩情但這么多年你替他打下東川這片江山已是足以報恩了，可若你繼續(xù)任由他這樣，便是在害東川百姓，顧爺并非池中物，何必要自己禁錮自己?！?p>　　“你并不喜歡他，甚至討厭跟他在一起，是嗎？”顧應(yīng)平問。

　　李四月別過頭沒有回答。

　　“如果我反了他，你愿意跟我嗎？”他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