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螓婉唔了一聲,道:“你現(xiàn)在退出還來得及。只要別告發(fā)我就成?!?p> 方子柏氣得拍她腦門,“我蠢嗎我,這件事情各家撇清還來不及,我何故要攬禍上身去告發(fā)你?!再說了,本公子從來就不是膽小怕事之輩,就怕到時候你先打退堂鼓了?!?p> 沙螓婉沒能成功勸退他,無奈點頭道:“好吧,一起就一起。說回剛才的話,除了馬匹,還有一個辦法能找出藏身之地?!?p> 方子柏搖頭,“跟蹤尤將軍,我知道。這個幾近不可能,你別想了?!?p> 沙螓婉點頭同意:“所以,偷馬吧?!?p> 說罷也不等方子柏表態(tài),轉(zhuǎn)身又躲躲閃閃朝前飛去,方子柏嘟噥一聲上了賊船了,也腿腳不慢得跟了上去。
倆人一路沒有說話,直到一炷香后才遠遠能看到被馬場圍起來用來做狩獵場的林間石碑。
方子柏隨著沙螓婉伏在茂密的樹冠之間,倆人仔細查看片刻,沙螓婉朝一邊做了個手勢,率先起身飛過去,方子柏沒看明白她的手勢是何意思,但也緊跟過去。
林中秋蟬有氣無力的聒噪著,鳥鳴聲不絕于耳,襯托得樹林間愈發(fā)空寂。
沙螓婉一言不發(fā)在前帶路,方子柏看她熟門熟路的樣子,心下大惑不解,幾次想開口詢問,見她一臉警戒的神色,到底忍住了沒說話。
未幾來到一堵高墻邊,足有十來米的高度,沙螓婉沖他點點頭,提氣縱身一躍,雙手穩(wěn)穩(wěn)攀住了墻頭,引體向上微微露出眼睛四下張望一瞬,復又快速低頭落下地去。
“如何?”
沙螓婉搖搖頭:“三名仆從正在打掃馬廄,一名在不遠處分派馬草。應該很快就會離開,兩班人換崗之間只有半柱香時間,我們就只有這點時間找到被尤將軍借走的馬。到時你跟緊我,找釘了鐵掌并且右耳有豁口刀疤的一匹老馬,刀口形狀順著耳朵直劈而下,幾乎將整只耳一分為二,你見到就不會錯過?!?p> 方子柏微微一怔,“你如何知曉得如此清楚?”
“那一日抓人我就在當場,留意到了?!?p> 方子柏了然點頭,“難怪你要救人。原來親眼所見啊!場面一定異常令人惻忍吧?”
沙螓婉搖頭,并不覺得當日的場景如何令人不忍,當年作為國際維和部隊的派遣人員進入過阿富汗,她見過比那更慘烈的殺戮與戕害,全是幼童女子。
不提也罷。
方子柏見她面上露出悵惘悲意,心道這家伙心腸倒是難得的軟。
二人等了片刻,側(cè)耳聽到遠去的腳步聲,數(shù)了數(shù)人數(shù),等最后一人的腳步漸漸遠去,當機立斷縱身而上,一舉翻過了墻壁。
方子柏這一次的起跳有些吃力,十米確實有些高了,他扭頭看沙螓婉一副輕松自如的樣子,似乎跳高攀崖都不在話下,心里有些別扭,這小子今年才十三歲,輕功居然比他更好,嘖!
沙螓婉完全沒有注意到方子柏的小心思,正全神貫注的警戒周圍環(huán)境,確認安全后,頭也不回地打了個手勢率先跳下去,方子柏不得已,也只好馬不停蹄跟了下去。
貓腰進入馬廄,盡管二人都身輕如燕,到底還是驚了一匹馬,抬蹄揚頭發(fā)出“咴咴”聲。
方子柏一驚,正待找地方躲藏,卻被沙螓婉一把拉住。
沙螓婉微微直起身,馬槽將將擋住她的身形,只見她伸手試探著摸向受驚馬匹的鼻子,動作輕緩溫柔。
馬兒起先不肯就范,一直扯著韁繩往后退閃避,沙螓婉不見氣餒,只將手執(zhí)著地定在半空,方子柏焦慮地左右戒備著護衛(wèi)過來,伸手拉拉沙螓婉的褲管,待要說話,就見馬兒突然安靜了下來,前蹄落地,卻不上前來。
沙螓婉將手向前伸了伸又停下來,馬兒“咴咴”打著鼻響,片刻后朝前邁了一小步,微微低頭,拿鼻子碰了碰沙螓婉頓在半空等待許久的手掌。
方子柏微微睜大眼睛,見沙螓婉笑著撫了撫馬兒的額頭,然后將自己的額頭貼上去靜靜停了片刻,這才松開馬頭,回頭沖方子柏擺擺頭示意前行。
沙螓婉依然走在前邊,方子柏回想著剛才她的舉動大被觸動,她對待馬匹如同近友一般全然信賴珍重,絲毫沒有不耐與厭煩,甚至因為馬兒的親近而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
這樣眾生平等的胸懷,這等虛懷若谷的風姿,這樣充滿矛盾的人。
方子柏這次跟來實屬心血來潮,如今卻覺得愈發(fā)有意思,或許真的會有出乎意料的收獲,他思忖道。
沙螓婉領著方子柏轉(zhuǎn)了兩三個馬廄,依然一無所獲。
到了第四個馬廄,方子柏微微有些泄氣道:“或許將軍并未將馬匹還回來,也或許那匹馬根本不是馬場的馬,而是將軍府飼養(yǎng)的戰(zhàn)馬?!?p> 沙螓婉搖頭,低聲道:“我見過一次尤金銀,哦,他大名叫尤朗杰,他騎過一次那匹馬,當時聽馬場的總管道那匹馬專屬尤家子弟,是尤府寄養(yǎng)在馬場的老戰(zhàn)馬,救過老將軍的命。尤家人不可能過度勞累它的,肯定還回來了?!?p> 說罷彎腰朝馬廄里走去,方子柏覺得這家伙知道的真多,這種小事她也知曉,甚至還記在心里,平日到底有多閑?
還沒走兩步突然前邊的沙螓婉頓住了身形,方子柏抬頭,隨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幾丈遠的地方有個單獨隔開來的馬廄,一匹老馬孤零零被拴在那處,耳朵上明顯的一道刀疤,此刻老馬正低頭悠閑地啃著草。
方子柏心下驚喜,還真被這小子說中,果然馬被還回來了。
“找到馬了,現(xiàn)在呢?怎么將馬偷出去?”
沙螓婉面對方子柏的詰問神秘一笑,擺擺頭道:“山人自有妙計?,F(xiàn)在咱倆得過去跟老馬聯(lián)絡感情。走!”
方子柏被她說得一頭霧水,聯(lián)絡感情,這是什么古怪的說法,這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呀,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沙螓婉單手撐柵欄,矯捷一躍,瀟灑跨過去來到老馬的身邊,耳邊聽到方子柏雙腳落地的聲音,知道他跟上來了,也沒回頭,只吩咐了一聲道:“幫我看著點人?!闭f完不知從哪里摸出一顆拳頭大的野果子,拿在手里緩緩地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