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忍耐半天的陳三白終于炸了,此刻要還看不出來有人故意整沙螓婉,他平陽舞公子的名諱就直接拿去刷恭桶得了!
他跳上桌子,甩袖沖天冷笑三聲:“敢問是哪個鼠輩在背后欺負(fù)我的學(xué)生,站出來,本公子跟你比劃比劃!”
他的目光犀利地掃視著全場的各個考官,神色譏誚又傲慢,“我平陽舞公子這些年離城游學(xué),你們這群廢物是不是都忘了當(dāng)年曾是我的手下敗將?怎么,這是看我的學(xué)生不順眼了,準(zhǔn)備拿他開刀給我下馬威嗎?我告訴你們,當(dāng)年你們贏不了我,如今你們的那些廢物學(xué)生依然贏不了我的學(xué)生!”
傻寶也聽明白了,馮卓一個不留神沒拉住,他已經(jīng)站起身來跟著跳上桌子,兇狠地吼道:“廢物!贏不了!”
觀景臺包間里的沙貝也一臉怒容地憑窗探出半個身體,小小女童尖利的嗓音也緊跟著刺破天空響徹云霄,“考官故意為難人,不要臉!少爺是神仙,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沙螓婉望著站在桌上鶴立雞群,跳腳護短的陳三白,還有旁邊赤紅著臉發(fā)怒的傻寶,微微笑了,拱手對神色復(fù)雜的考官道:“大人,學(xué)生棄權(quán)。這女戒,您還是讓出題人自己背吧。學(xué)生魯鈍,實在學(xué)不會這文典。”
說罷甩袖走了。
東邊觀景臺上的沈熙彥神色一僵,幾乎失態(tài)般地沖到窗戶前看著天下書院涼棚前的兩個身影,瞳孔微縮,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他身后的帶刀侍衛(wèi)走上前,附耳說了什么,沈熙彥目光中閃過一絲狠戾,冷笑一聲,恢復(fù)了冷靜后走回去坐定,臉上已經(jīng)帶上了笑容。
場內(nèi)的販夫走卒們在靜默后都吵了起來,有人宣稱這是夏日宴對平民子弟的蔑視和打壓,有的覺得讓一個童生爺記誦女戒,簡直是在打整個天下讀書人的臉面,還有的覺得這是天下書院在公報私仇,眾說紛紜,但大多都是支持沙秦忨的。
沙螓婉回到?jīng)雠锖?,在眾人的簇?fù)硐伦ê攘丝诓?,長長嘆了一口氣。
她參加夏日宴真的只是想了斷一下跟天下書院的學(xué)子們之間無聊的賭約而已,她可真的一點都不想揚名啊,一沒功名,二沒人脈,三沒財富,根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砧上之肉,誰都能一把捏死她。
沙螓婉看著傻寶一臉信賴依靠的倚在自己身邊,暗暗下定決心要趕緊成長出足夠的實力來。
陳三白此刻也被倒足了胃口,幾人一合計,直接跟尤家與方家四人告辭,回了包廂接到淑娘沙貝,趕了馬車迅速離開了飛云園,棄權(quán)了個徹徹底底。
*
夏日宴在偌大的富都理應(yīng)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昨日的舞樂聽聞也是格外精彩,方子柏拔得了頭籌,沙螓婉有些詫異,在她的印象中,方子柏幾乎就是個文弱書生,沒想到武功也不錯。
這件事情她聽過就忘,但顯然當(dāng)時在場的富都權(quán)貴都沒忘,更沒忘了她這個精通孫子兵法的童生小郎。
馮卓問她,“你是從哪兒讀到的兵書?”
沙螓婉正在花鋪里忙碌著澆花,聞言漫不經(jīng)心道:“我娘給我的?!?p> 馮卓哦了一聲,陳三白在旁邊若有所思地看著淑娘,淑娘聽到幾人的對話,抬頭溫溫柔柔地環(huán)視一圈,嗯了一聲,神色有些悵惘,卻沒有過多的解釋,只顧低頭忙碌。
陳三白一拍大腿,呔一聲,語氣又變得高漲又興奮,“那你如今有何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考學(xué)??!”
“書,兵書,別告訴我你根本沒注意那群武將幾乎要生吞了你的眼神。懷璧其罪啊學(xué)生?!?p> 沙螓婉咦一聲,奇怪道:“什么意思?《孫子兵法》很難得嗎?”
馮卓直接飛了一片葉子過來削她腦門,“什么叫很難得?!太難得了,已經(jīng)失傳很久了啊,如今有的也只是一些殘本殘頁,真正完整的根本找不到?!?dāng)年最全的一本收藏在聞人將軍家的問問樓,可惜聞人家慘遭橫禍,問問樓被一把火燒了個干凈。”說到最后語氣難掩悲痛。
沙螓婉站直了身體,躲開葉片,神色有些古怪,“所以這樣說來,我所知道的兵書是這天下僅存的完本了?”
陳三白有時候真的對這個學(xué)生的遲鈍感到絕望,“說了這么多你才明白過來?”
“這樣啊,難怪今日一大早店鋪還沒開門就來了這么多人!”旁邊的沙貝似懂非懂,麻利地把花盆放好,又問沙螓婉,“少爺,這些人要不要趕走?”
沙螓婉道,“你趕走他們還會再來的?!?p> 沙貝撇嘴,“這群貪心的壞人,咱家有個什么寶貝他們都要惦記!”
“這個寶貝啊,換做是我我也會惦記……”沙螓婉思忖了半晌,抬頭問陳三白,“師父,你主子呢?”
陳三白跟馮卓同時面色變得古怪,對視一眼,都沒說話,沙螓婉見狀疑惑,“說來也是奇怪,自從跟你倆再遇,你家的那個吳言康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而且也不見你倆離開去找他。他回德王府了?”
陳三白啪一聲打開扇子,吊兒郎當(dāng)?shù)乜炕匾巫由?,懶懶道:“他回富都了?!?p> “那他應(yīng)該有能力護住這本書吧?德王府勢力大,我為了尋求庇佑,只得將這書送給德王親子,這話聽起來怎么樣?”
馮卓哈哈笑了,“可真不怎么樣。眾目睽睽下,所有人都知曉你是可以背誦下來整本書的人,你覺得把書送出去就能安然無虞了嗎?”
沙螓婉嘆息,“所以我需要你家主子派人過來保護我?。∵@可是千古絕本,這樣大的一份禮,他真的不動心?”
陳三白點出:“說來說去你是害怕沒有自保之力被人覬覦上了,這不難,我跟馮卓住在這兒就好了,這天下還真的沒有誰能打得過這個武夫?!?p> 武夫馮卓點頭同意,“確實如此?!?p> 沙螓婉想一想也只有這么辦才能護住淑娘等人,于是吩咐傻寶跟沙貝去給兩位先生準(zhǔn)備房間。
趁著眾人忙碌的時候,陳三白看著一臉淡定的沙螓婉,好奇問:“說了這么多,這書也送不出去,留在自己手里就是個禍害,你打算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