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章：劇院（2）

　　人們或許可能不識字，但絕大多數(shù)總是長眼睛長耳朵的。

　　于是乎，歌劇、各種形式的舞臺劇，可以說是這個世界影響力最為廣泛的藝術(shù)了。無數(shù)的故事被編寫成各種各樣的劇目，在大陸的各個角落反復(fù)上演。人類、矮人、精靈，乃至于荒蕪之地的蠻族都是如此。

　　除了泰坦巨人。主要的原因估計是他們找不到足夠大的舞臺。

　　故事的內(nèi)容，則充分地展現(xiàn)了不同種族的思想、文化和向往。

　　例如精靈，他們的劇情里永遠有至少一個偷偷砍伐森林的人類，最后的結(jié)果一定是人類被處決。哪怕是跟人類八竿子打不著的愛情劇也有。

　　例如矮人，他們的臺詞里充斥著各種臟話。永遠有一個虛偽的精靈和有一個想要偷盜他們寶藏的人類。

　　例如人類。在人類的國度，最主要的劇目一般是圣劇、騎士劇。圣劇就不用說了，這是有教廷資助的劇目，主要是為了宣揚圣靈的偉大。至于騎士劇，則一般有貴族的資助。主角一般是某個騎士，一般會砍翻一兩條惡龍，或者一兩只巫妖，然后把一位公主娶回家。雖然人們并不明白惡龍和巫妖為什么那么喜歡綁架公主，但總要綁架一兩個不是？不然騎士打敗了反派之后娶誰？

　　嗯？你說惡魔？不不不，惡魔是圣劇的反派，雖然都是瞎編，但也是有講究的。

　　當(dāng)然，有時候騎士劇的反派也可能是人類。這也是有講究的。例如在以撒王國，如果故事里的反派是人類，那么一般就是隔壁艾倫王國的國王沒跑了。這兩個國家的恩怨情仇源遠流長，幾乎每一百年就要打一架。這還是有教會調(diào)停的情況下。沒得打的時候怎么辦？當(dāng)然是把對方的士兵從墳?zāi)估锿诔鰜矸诺轿枧_上再反復(fù)打死咯。

　　有人統(tǒng)計過，每年死在以撒王國舞臺劇里的艾倫王國士兵至少有一千萬，這比他們交戰(zhàn)幾千年陣亡總數(shù)的十倍還多。你可以想象艾倫王國那邊的情況也是如此。

　　而且這些劇目都是有雙方王室資助的。

　　雖然這些劇大多數(shù)都出自三流編劇之手，邏輯混亂，劇情狗屁不通，演員的表演也是參差不齊、乏善可陳，但顯然，對一般人，特別是對世界認知不夠健全的人的影響力還是巨大的。甚至有時候?qū)λ茉焖麄兊膬r值觀起到了關(guān)鍵的作用。

　　例如格雷，眼下就可以歸為這一類了。他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當(dāng)看到主角被退婚的時候，格雷激動了，他憤慨地拍打著茶幾！

　　當(dāng)看到主角被富二代欺辱的時候，格雷又激動了，他恨不得奔上去揍丫的一頓！

　　當(dāng)看到主角終于逆襲的時候，格雷又又又激動了，激動得尖叫！

　　當(dāng)看到主角失憶的時候，格雷惋惜得叨叨念個不停。

　　總之，各種套路，各種狗血的坑，格雷一個不拉地全踩了。是的，全踩了。這個世界恐怕不會有另一個這么好騙的觀眾了。簡直就是編劇們的福音。

　　黑貓在一旁懶懶地打哈欠。

　　“真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你不也才剛求婚被拒絕嗎？怎么沒看你這么激動呢？”

　　“咦？好像是哦。難道說……”格雷回頭望向了舞臺，說道：“我就是命中注定的主角？”

　　黑貓兩只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

　　格魯格魯家的府邸。

　　此時此刻，拒絕格雷求婚卻受盡了委屈的雪萊依舊在沉浸在悲傷之中，哭個不停，只不過場地從自己的臥室換到了大廳。格魯格魯伯爵就坐在旁邊看著，叼著煙斗。

　　“爺爺，你不能放任他就這么欺辱您可憐的孫女，你要幫您的孫女討回公道！這關(guān)乎我們格魯格魯家的顏面！絕不能就這么算了！”

　　雪萊說得激動，氣都要差點喘不上來了。然而，格魯格魯伯爵卻似乎并沒有那么在意。

　　他攤了攤手道：“那么我可憐的孫女，你覺得我應(yīng)該怎么做呢？”

　　“調(diào)動您的部隊，把他打一頓！”

　　“顯然這是不可能的。這時候調(diào)動軍隊對格雷出手，幾乎等同于向貝希爾家宣戰(zhàn)。他們正跟王室鬧得不可開交呢，我們不應(yīng)該去蹚這灘渾水。”

　　“那……那我們對貝希爾家施壓！如果他們不處罰格雷，我們就不支持他們！”

　　“所以他們處罰格雷，我們就支持他們了？這更糟糕。我怕我提出這種想法，依琳那個小丫頭會笑出聲來?！?p>　　“那怎么辦？”雪萊抹著眼淚哽咽。

　　“你可以選擇答應(yīng)他的求婚，這樣不就向所有人證明了他確實向你求婚了嗎？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說著，格魯格魯伯爵又是一攤手。

　　“哇”的一聲，雪萊哭得更厲害了。

　　“好吧好吧，爺爺開玩笑的?！备耵敻耵敳糁荒苓B忙安慰道：“你應(yīng)該想想用你的方法去解決，你不是很擅長這方面嗎？”

　　雪萊怔怔地望著自己的爺爺。

　　“你有那么多追求者，你可以考慮發(fā)動他們，讓他們?nèi)ハ朕k法。就算他們失敗了，也跟你無關(guān)不是嗎？不要老想著自己動手，這可不是我們格魯格魯家的傳統(tǒng)。就算是殺人，你的手握過刀，也總會沾到血。你想沾血嗎？”

　　雪萊呆呆地搖了搖頭。

　　“不想沾血，就千萬不要自己動手。明白嗎？這才是我們格魯格魯家的風(fēng)格。”

　　雪萊呆呆地點了點頭。

　　“好了，沒什么事情就回房去好好想想怎么對付他吧?；蛘咴琰c睡也行。去吧?！闭f著，格魯格魯伯爵擺了擺手，就是一副送客的態(tài)度了。

　　無奈，可憐的雪萊只好委屈地行了禮，轉(zhuǎn)身離開。

　　回到自己的房間，實在想不到什么好辦法，只好決定聽爺爺?shù)?，明天召集自己的追求者?p>　　“考驗他們的時候到了，不是嗎？現(xiàn)在先睡覺，養(yǎng)好精神！明天弄死那個格雷！”雪萊氣呼呼地說。

　　……

　　大概兩個鐘頭，《騎士成材指南續(xù)集》就演完了。黑貓以為該回去了，結(jié)果格雷又接著看了下一場《勇者斗惡龍》。于是，又是兩個鐘頭。

　　“哇！看到?jīng)]有，‘犧牲’！主角在拯救他的伙伴們！”

　　“這是‘正直’沒有錯了！主角抵受住了誘惑，堅決不向邪惡的巫妖低頭！”

　　“等等，勇者斗惡龍怎么會有巫妖？管他的呢。”

　　“天哪！他怎么能這樣！這是違反騎士誓言的！”

　　“這頭龍看著就很邪惡！”

　　黑貓很想告訴他：“你想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邪惡嗎？你把頭盔摘下來就是了?！?p>　　當(dāng)然，說這種話對一只屁股已經(jīng)歪得找不著北的巫妖來說，顯然已經(jīng)沒什么意義了。

　　劇院老板的票賣瘋了，他敢打包票，今年以來，還沒有任何一場這么爆滿的。他甚至都開始賣站票了。甚至站票比坐票還值錢。因為舞臺外圍的角落里有幾個地方是能看到格雷的隔間的，現(xiàn)在那里都擠滿了人。

　　格雷看著劇，而觀眾則都在看著他。

　　直到劇院關(guān)門了，格雷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劇院的老板緊緊地握著格雷的手，久久不能自己。當(dāng)知道格雷明天晚上還來的時候，差點跪下喊爸爸。其他觀眾更是爭著跟格雷握手，反倒是舞臺劇的演員全部被冷落到了一旁，就好像這劇是格雷演的一樣。

　　“有這么好的地方，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呢？我發(fā)現(xiàn)我終于領(lǐng)會了當(dāng)騎士的真諦！對騎士精神有了新的認識！”

　　“哦，是嗎？”

　　“我決定要成為他們那樣受人敬仰的騎士！”

　　“現(xiàn)在整個白城最受敬仰的騎士就是你了，你還想怎么樣？”

　　“這不一樣。我跟他們還是有差距的！等等，這算不算‘謙恭’？我抵受住了內(nèi)心‘自大’的誘惑，順便完成了一次騎士精神的升華？”

　　“是的，你說得很對，你說的都對。”黑貓嗤之以鼻。

　　上馬的時候，格雷高聲喊了一句：“出發(fā)吧！特內(nèi)達斯！”

　　骨馬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揚起馬蹄長長地嘶了一聲。所有人都朝這邊望了過來。

　　“我已經(jīng)等不及明天朝陽升起了！新的征途在等著我們！”這句話響徹了半個白城。

　　黑貓感覺臉都丟盡了，旁邊圍觀的觀眾們卻紛紛鼓掌。

　　蹲在屋頂遠遠地看著格雷，男性天使默默地嘀咕了一句：“你說，這只巫妖會不會已經(jīng)瘋了？”

　　“有點像?？墒沁@種瘋法我從未見過?！迸蕴焓够卮鸬馈?p>　　……

　　無論如何，格雷白城生活的第一天，哦不，第二天就這么結(jié)束了。

　　格雷開啟了一段新的妖生，白城則迎來了一位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騎士。

　　至于黑貓，它的噩夢才剛剛開始。因為格雷不再是半夜看著《騎士成材指南》看得“嘎嘎嘎”笑那么簡單了，他甚至還自己在房間從頭到尾一遍接著一遍地演。一邊翻書一邊演。而黑貓則要被迫扮演反派，或者嘍啰，有時候還要扮演被救的公主。

　　額……想想都掉雞皮疙瘩?？傊?，十分羞恥，就不描述了。

　　哦對，還有雪萊。她剛剛嚇醒了，因為夢見羊群里有一只披著羊皮的格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