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自方才應(yīng)允了江辰宇的話,從江辰暮房中出來后,一直走過了這一條長廊,二人都不曾開口說話。
江辰宇時不時停下觀賞一番院里新開的花叢,待走到了池邊,方開口道:“前面池中的亭子坐會吧。”說完便先一步走過去。
晏慈跟在他身后,心下琢磨他的用意。當(dāng)日初次見面便是在一座亭子之中,今日又特意挑了這亭子來談話,想必多少有著一番試探在其中的。
此處的亭子因這幾日晏慈常過來賞荷,故白日間常備著一些涼茶。
二人坐下后,江辰宇便示意那人在亭外守著,然后替自己和晏慈倒了茶,做了個請的手勢。
晏慈雖然心有疑慮,但見他并無要解釋該人身份的意思,也只得將疑慮埋在心底。
“那日在醉仙樓前,匆匆一面,不知煙魚可還有印象?”
晏慈拿起茶盞的手一頓,道:“自然是記得的,只是當(dāng)時不知是四哥,是煙魚失禮了。”
江辰宇放下茶,看著她笑道:“無妨,不知者無罪,更何況煙魚如今已是我八弟的正妃,便是我自家人,在這王府,自家人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jié)?!?p> 大概是因?yàn)榕c江辰暮同母而生,江辰宇笑起來時同江辰暮頗有幾分相似,眉眼間的溫柔也如出一轍,但江辰宇笑時,溫柔中卻總覺得多了幾分疏離,想來這才是帝王家中長成的人當(dāng)有的模樣,江辰暮只是一個例外罷了。
“多謝四哥?!辈唤?jīng)意地避開了那雙眼睛,晏慈微微抿了一口茶。
“聽說煙魚之前去了回音寺,拜訪了法相住持?!苯接顮钏茻o意地說道。
晏慈摩挲著手中的茶盞,這人果然在懷疑自己。
“府上三娘向來愛專研佛理,那幾日本是陪同三娘去回訪住持師父,但臨行前幾日三娘得了風(fēng)寒,又不好臨時改約,便由煙魚代為拜訪了?!标檀劝粗侨蘸螣燈~說的娓娓道來。
“如此,法相主持佛法精深,我少時也常同我母妃一同去拜訪他,不知煙魚此次可有收獲?”
“煙魚愚鈍,未曾解得住持深意,只記得一句: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晏慈不解佛法,當(dāng)日所記不過幾句,然這一句不知為何,她卻記得最是深刻。
聞言,江辰宇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略帶思索,低聲重復(fù)了這句話。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p> “四哥可是有所體悟?”晏慈開口問道。
聞言江辰宇對上晏慈的眼睛不知意味地笑道:“法相住持不愧是得道高僧,真真是一語道破。這世間一切所能看見的事物外表,不過虛假之態(tài),皆是不真實(shí)的,你說是嗎?”
他的眼中有一種把控全局的絕對自信,晏慈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但是,顯然他不是江辰暮,也不是什么商販,他是江辰宇,當(dāng)朝的四王爺,將來皇位的候選人。無論他表面多么溫潤無害,該有的算計(jì)城府都不會少,在這樣的人面前,自己的身份或許早已被看破,
更何況剛剛一番話,顯然是話中有話。
晏慈垂眸,思量著自己究竟是該繼續(xù)含混過去,還是將事情擺明了。從現(xiàn)在的境況來看,他雖對她當(dāng)下的身份有所懷疑,但未必知曉她的真實(shí)目的,而沒有直接道明要不是證據(jù)不足,要不就是自己對他來說有所利之處。
想起當(dāng)日初見時的偽裝,晏慈私認(rèn)為原因?yàn)楹笳摺?p> 如此,晏慈只好繼續(xù)裝傻:“四哥所言極是,只是這世間的事物,真真假假,未必道得清楚。”
江辰宇點(diǎn)點(diǎn)頭,又道:“煙魚說得也有道理。對了,從回音寺回來想必是經(jīng)過了祁山的,不知煙魚是否知道聞名的祁山山匪?”
晏慈攥了攥手中的帕子,道:“略有耳聞,只是當(dāng)日回來時,倒并不曾經(jīng)過祁山,而是繞了道路回來的?!?p> “哦?那你可知,你回來后沒幾日,那偌大的祁山山寨竟是空了?!苯接钗⑽A向晏慈的方向,輕聲道。
“這倒是不知,晏慈常日不怎么出府中院子,對外邊的事情不甚了解。”晏慈料定他對自己有所懷疑,這番試探想來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反應(yīng),應(yīng)是并無拆穿之意,便也就自然應(yīng)答道。
江辰宇目光流轉(zhuǎn),眼中笑意不減,正要再說些什么,卻被匆匆趕來的紫蘇打斷。
“參見四王爺,參見王妃。”紫蘇行禮道。
“是王爺醒了嗎?”晏慈私下松了口氣,轉(zhuǎn)向紫蘇問道。
“回王妃,王爺剛剛醒了,這會正急著要見王妃?!?p> 晏慈看了江辰宇一眼,那人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道:“看來辰暮很是喜歡你,去吧,好好照料他。”
晏慈起身微微頷首道:“四哥隨意?!闭f完,便跟著紫蘇出了亭子,臨走還看了一眼那一直未說話的銀發(fā)男子。
江辰宇看著她走遠(yuǎn),為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茶不盡意,有酒方好啊。”
回到臥房時,江辰暮正靠坐在床上,閉著眼不知在想什么,琴漱則端著藥站在一旁。
“王妃?!币婈檀冗M(jìn)來,琴漱道,“王爺,王妃來了?!?p> 江辰暮立刻睜開了眼,喊道:“阿慈!”
晏慈快步向前,走到床邊坐下,又瞥了眼琴漱端著的藥,道:“王爺既醒了,便把藥吃了吧,涼了就更苦了?!?p> 一聽要吃藥,江辰暮立刻皺起了眉頭:“不想喝,我不要喝?!?p> 晏慈正要繼續(xù)勸,眼角余光卻發(fā)現(xiàn)他手臂上的紗布處滲出了血,再看向他的臉,便發(fā)現(xiàn)他鬢角微微汗?jié)瘢纫驗(yàn)槭аn白的唇,此刻緊緊抿著,眼神有些躲閃,江辰暮覺察到晏慈的目光,垂下了頭。
“是不是傷口裂開了,很疼?!标檀饶闷鹗种械呐磷樱p輕地替他拭去鬢角的汗水。
他搖搖頭,垂著腦袋不說話。
“我們把藥吃了好嗎,吃了藥傷口才能好得快,就不疼了?!标檀确湃崃寺曇?,哄道。
他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再看了一眼一旁的藥,嘆了口氣,又用小鹿般濕漉漉地眼睛看著晏慈。
看著他這般可憐的模樣,晏慈心中一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頭:“乖,吃完藥再吃蜜餞,下次我給你捏面人。”
眼前人愣了愣,身旁的琴漱也是手一顫,端著的藥碗晃了晃,紫蘇眼神微閃,低下了頭。
話音落下的那刻,晏慈便意識到自己有些逾距了,卻仍是故作鎮(zhèn)靜,轉(zhuǎn)身端過藥來。
意外的是,回過神的江辰暮沒再拒絕,而是乖乖喝了藥。
“說話算數(shù)?!贝认伦詈笠豢谒帟r,他輕聲道。
放下藥碗的晏慈手一頓,方回頭笑道:“嗯?!?
阿離在八月
這幾章改了一些細(xì)節(jié),哎,覺得自己還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或許之后還會改一些細(xì)節(ji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