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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謀亂紅妝

第十章 一枝一葉總關情

嫡謀亂紅妝 惜挽·墨 3854 2019-08-09 22:06:00

  樂陵郡的事情早在他們來之前祉祿和公冶子已經(jīng)找人去查清楚了,此次過去無非是走一番過場,除了為當年毫無招架之力被活活逼死的村民昭雪,還為了將褚融一干人等一網(wǎng)打盡。

  當年的縣令經(jīng)過二十年的時間,竟然還成了樂陵的郡守。

  禁庭內(nèi)早已有人將消息傳出來,樂陵郡守早已從得到消息,長公主一行人此次持天子節(jié)令出巡樂陵,就是為了查當年的事情。

  郡守本想懸梁自盡,可想到家中老小還是咬著牙堅持著活了下來。他知道褚融已經(jīng)在被監(jiān)禁,瑞王也被軟禁了起來,他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只是他仍想求長公主施恩,救救他才幾歲的小孫兒。

  不知是否人作孽真會有報應,他有三個兒子,長子早夭,次子在戰(zhàn)場回來斷了腿,另一個健康的幺兒卻在一年前出游時墮馬死了。中年喪子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他早已肝腸寸斷。

  長公主看他垂頭喪氣一副認命的樣子,見卑微的哀求著他們放了他家小孫兒的模樣,不由想到京城門口那些為逝去親人哭喊冤情的百姓,心中悲涼卻又惱怒:“你當年封死整個村落,就沒有想到那些村民里有比你孫兒還小的孩子,比你父母還年邁的老人嗎?”

  “長公主出身在天家,受盡陛下萬般寵愛,怎么理解為人臣民的無可奈何!”郡守死灰著臉,卻忽然笑了起來:“我朝法律嚴苛,對下面郡縣實行世族連坐,一人定罪至少一族人受累,重者三族連坐。當年之事本就是天災所致,不除兩日已經(jīng)病逝近半村民,臣若上報定是重罪,臣怎能不為家人著想。”

  “臣飽讀四書五經(jīng),可出身沒落小族本無出頭之路,是褚將軍提拔臣出仕為官,當年又保臣安然。公主殿下,郡王殿下,事到如今臣還是那句話,當年之事是臣命人假扮了盜匪,蒙騙了褚將軍。”

  祉祿一直冷眼旁觀,見那郡守堅決不松口供出褚融,雖是著急但心底卻還是對他有股欽佩。他剛欲開口,只見門外跑進來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孩,笑呵呵的喊著爺爺,抱住那郡守的腿要抱。

  他們此番沒有選擇在郡守官衙里審問,而是到他家中先摸摸底。只是他們沒想到這郡守一絲掩蓋的心思都沒有,他們剛想探探口風,他就直接將坦白了,只是不承認這事跟褚融有干系。

  “這孩子倒是粘你粘得緊?!膘淼摬[了瞇眼,盯著那孩子看了半天。

  “是啊,每天這個時候臣都會給他將史書,他是個好學的孩子,常常聽完都問的臣都答不出來?!笨な卣f起自家孫子,倒是毫不遮掩自己的贊賞。

  “你這罪,足以讓他受累成為奴籍,若是入宮為奴,還是長命個幾年,若是被發(fā)配邊境,就他這小身板恐怕沒到邊境就已經(jīng)死在路上了。你難道不想救救他嗎?”祉祿眸中的光陰暗起來。

  一直站在長公主身側安靜侍候著的琉惜,聽到這熟悉的要挾,不由心生厭惡。她微微抬眸看著祉祿,一時無法將他跟在雍原城關愛百姓庇佑老弱的小侯爺重合在一起。

  正逗弄孫兒的郡守聽到祉祿的話,渾身打了個冷顫,凄然笑了笑,忽然從衣襟中摸出一柄匕首就要扎向自家孫兒。

  “不要!”琉惜瞧見他的小動作,慌忙上前去奪過他圈在懷中的孩子,爭奪間手臂被鋒利的刀鋒劃傷,慶幸的是救下了那孩子。

  在公主皇子面前拔刀已有謀刺之罪,公冶子很快就出手將郡守拿下,他冷然開口道:“長公主殿下持天子節(jié)令代天子行事,你可知你這是犯了謀逆大罪!”

  安華到底不是一般閨中嬌柔女子,她很快冷靜下來,吩咐醫(yī)師迅速前來為琉惜包扎傷口,又吩咐公冶子將那郡守下獄等候再審。

  琉惜抱著那男童,修長的手指并攏遮住他的眼睛,不讓他看自己爺爺被壓下去的場面。那孩子明顯也是被嚇壞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不說話,眼淚嘩嘩往下流。

  這樣一個粉嫩嫩的小孩子,哪能不惹人心疼啊,琉惜感受著他的因恐懼而顫抖的身子,不由得跪下身子,抱著他,用雙手緊緊捂住他的耳朵,開口為他求情:“長公主殿下,郡王殿下,琉惜斗膽想為這孩子求個情,以后讓他跟著父親讀書識字,在沐氏府上做個仆從吧!”

  一入奴籍,這個孩子的一生就毀了。

  祉祿森森得看著她傷口處鮮紅的血滴落在地板上,冷清開口:“本王為什么要應承你?”

  “因為王爺在雍原城里對無辜老弱婦孺的愛護,因為王爺有愿意為無辜百姓平反的正直?!?p>  她說完,心里還是有些忐忑。她不保證他能聽進去她語氣中的低眉順從,又怕他突然發(fā)作為難這個孩子,只得將孩子抱得更緊了點,小心觀察者他。

  他倒是一貫淡然的神情,長長哦了聲,一手撐著腦袋目光還是鎖在她身上,話確實對安華說的:“禁令刑罰,所以威心。心畏以刑,不可不嚴?!?p>  “這些個大道理,是你們男人家的事兒,我們小女子不懂這么多。”安華一席話,倒是女子驕橫發(fā)揮淋漓盡致。

  “皇姐這是婦人之仁,可知,斬草不除根,春風拂又生,這是后患。”

  “我本就是婦人。”安華也橫了心,要保下這個孩子。

  最后還是公冶子出來解決這個難題:“依臣下所見,這郡守之罪已成定局,可也是他的孽,這孩子畢竟無辜,倒不如由臣收入建畿營中,讓他日后也有報效朝堂的機會,也當是讓他為其家族贖罪?!?p>  安華頷首同意:“此事我會上奏父皇。琉惜你速速去包扎一下傷口。”

  月牙素白的衣裳,不消多時整個衣袖已經(jīng)被血滲透染紅,琉惜的唇色已經(jīng)發(fā)白??茨茄獫B出的情況,那傷口可劃的不淺,祉祿倒是不明白,這個向來嬌柔的女子是怎么撐下來的。

  她朝座上眾人福了個禮,轉(zhuǎn)身想退出去,卻被人扯住了腿,耳邊傳來嗚咽聲:“嗚……姐姐,姐姐別走……”

  能將這孩子保下來,估計高座在上的那小王爺已是很不高興,要是將這孩子帶在身上,只怕這小爺不知道要怎么折騰自己。

  她看著孩子紅紅的眼眶卻害怕得不敢將眼中的淚水留下來,他抱著她的腿,手指還緊緊的拽著她的衣袖。

  都是無可奈何的可憐人。

  他才三歲?。∫幌氲竭@,她心中一直抑制的憐憫再也壓制不住洶涌而出,蹲下身子抱著那孩子,跪下懇求道:“能否,回到京中之前就讓這孩子跟著我?”

  長公主好似看著她安撫著這孩子的模樣,眸中閃過一絲光芒,更加覺得自己選擇她做祉祿的妻子,是正確的選擇。

  安華剛想開口允了這個事,卻聽身側的人先開了口:“那就看你有沒有能力照顧好他,沒有人會給你幫忙照顧這個孩子?!?p>  那聲音低沉得好像從湖底伸出,卻又平穩(wěn)得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琉惜咬了咬唇,知道他這是故意的,他明知道自己受了傷,卻不許任何人幫她的忙??伤仓浪麑ψ约阂恢庇袛骋猓约翰荒茉俚么邕M尺。

  禁中來了徹查的二十年前滅村的事情,當年阮氏村莊得以幸存的村民們都回到了樂陵,聚集在郡衙門外長跪鳴冤。

  一時間遞上來的筆錄的案紙堆滿郡衙的公案,祉祿和公冶子沒日沒夜的看案紙聽民訴,還要去挖出棺槨查驗尸骨,倒是沒時間搭理琉惜和那小孩的事情。阮氏那日將她手臂傷的厲害也跟著緊張,成日讓她歇息,巴不得她就不要離開軟塌。

  她倒是個聽話溫順的性子,阮氏讓她歇息,她也真借著養(yǎng)傷的由頭窩在房里,跟孩子講講故事,看看書,倒也樂得清閑。

  長公主雖是女流之輩,但也是個巾幗不讓須眉之人,她沒有去多加干涉他們兩人辦公,反倒走到樂陵郡內(nèi)一些貧苦村莊里體察民情。

  一日早膳后,安華瞧見祉祿傳阮氏一同去郡衙,想起琉惜窩在閨中養(yǎng)傷已經(jīng)好幾天了,便想著帶上她一起去村里走走,活絡活絡身子,也順便給那小孩散散心。

  她這年紀,倘若當年沒有那些意外估摸著她也早為人母了,那日見那個孩子長得白白嫩嫩又聽話乖巧,她也是真心喜歡。只是可惜她與琉惜不同,沒辦法將那孩子帶在身邊。

  她是東景的長公主,是皇帝最為寵愛的公主,她的府上不能容身世不清白的人。

  孩子到底是活潑的天性,到了山村田野間便開始猶豫著不再一直拽著琉惜的衣袖,只是還是擔憂著她會離去,每每追逐田間蟋蟀兔子走動兩步,就要回頭看看她是不是還在原處。長公主看著那在草叢就扭動著的小身影,心下確實喜歡得緊。

  “昨日,他爺爺在獄中自盡了?!遍L公主道。

  琉惜輕嘆一聲,這到底是一條人命,她做不到毫不惋惜?!半m說那是罪孽滔天的是他爺爺,他們血脈相連,可稚子終究無辜,還望長公主殿下回京之后能向陛下進言救救他吧!”

  “嗯,稚子無辜?!遍L公主將目光從孩子身上挪到琉惜身上,含笑道:“此次返京父皇應該就會下旨為祉祿婚配了?!?p>  這消息如同平地一聲雷,驚得琉惜雙膝一軟,險些坐倒在地上。她強迫自己穩(wěn)了穩(wěn)心神,勉笑道:“琉惜明白?!?p>  “琉惜,你是聰明人,我讓你從雍原到京中,你便應該知道了你是天家和我一起看中的讓穰平郡王妃。因自幼生長的原因,其實他一直活得很孤僻,很多話沒人可以講,他其實需要一個溫和善良,知他冷熱的人陪在他身邊?!?p>  長公主話其實說的很溫和,可天太冷了,她感受不到那份溫和。

  她不能拒絕。

  這是天家決定的賜婚,抗旨,是要誅滅九族的。

  “琉惜,明白?!彼耘f笑的溫順。

  她,不能抗旨。

  孩子在外面奔跑了一天夜間睡的也早,她給他壓了壓被角,更衣去了祉祿的書房。

  這個帶時間他剛從郡衙回來,正和卓遠在交代著什么事,見她走過來便讓卓遠先下去。

  “這個時間過來尋本王,是什么事?!彼粗龜n在身前的手,聲音很清冷。

  琉惜意料之中,她不認為他會給她什么好臉色,“今天長公主跟我說了,此次返京陛下就會下婚旨?!?p>  這個消息倒也是讓他一驚,他以為婚旨至少要年后才會下來。

  看出他的疑惑,她緊了緊藏在大袖里的相握的手,繼續(xù)道:“王爺還記得我們之間的交易嗎?”

  “交易?”他看著她的眼睛瞇了瞇,顯然不喜歡她的用詞。

  “嗯。”她難得大膽的正視他的眼神,“我希望,返京后盡快可以跟殷大哥見一面,不然,只怕來不及。”

  榻上的人忽然起身,大步大步朝她走去,那要將她焚盡的氣息讓她忍耐不住后退,直到被他逼到角落里,才聽到他問她:“本王很好奇,你是打算怎么解決這個事,難道要殷池風帶你私奔?”

  “這,不是王爺該擔心的事?!眱蓚€人幾乎緊貼在身上,她不敢看他了,側過頭,垂著眸。

  “返京后我會安排你和殷池風見面。養(yǎng)好你的傷,本王可不想讓他有什么誤會,畢竟人家可是陛下身前的大紅人。”

  他松開她,反身回了書案上繼續(xù)看供詞,不再搭理她。

  她得到他的回復,也不想跟他多待在一起,畢竟沒人愿意被人膈應著,道了句告退便離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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