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揚從昏睡中醒來,他睜開眼睛,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執(zhí)行軍令時違反軍紀是要付出代價的,為此陳揚已經(jīng)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待了將近三天。
蹲小黑屋的滋味可不好受,無所事事地蹲久了不僅無聊憋悶,更會給人一種窒息絕望的孤寂感,進而就開始止不住地思考人生,然后就會嚴重懷疑自己存在的真實性。
因此為了給自己找點事做,阿倫多通過啟蒙術(shù)傳授的德魯伊傳承被陳揚從意識海中翻了出來。
人無聊到極點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以前上課的時候,陳揚無聊起來連習題本上的小故事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而現(xiàn)在,和漫無目的傻坐著相比,陳揚突然發(fā)現(xiàn)往日里看一眼就會頭疼的法術(shù)知識都長得格外眉清目秀。
他破天荒地主動學習起來。
這三天里陳揚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全都沉浸在知識的海洋里。阿倫多傳授的知識詳細完善,三天不分晝夜的學習,在小黑屋里也分不了晝夜,就算是陳揚也不能說沒有一點收獲。
晃了晃還有些昏沉的腦袋,陳揚伸出手掌,他一點一點操縱精神力凝聚靈氣,然后再將靈氣轉(zhuǎn)換成自然之力。
凝聚自然之力,這是德魯伊施放法術(shù)的第一步。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綠色的螢光從陳揚食指尖上漸漸冒出。
雖然只有米粒般大小,亮度也比不上普通白熾燈的萬一,但在黑暗狹小的此時此刻,卻是如此璀璨耀眼。這是陳揚這三天來,除了送飯時照進屋里的那一小方亮光外,唯一見過的光亮。
不過只是這么一點自然之力,比起來連陳揚憑借阿瀾反饋的天賦凝聚出的小水球都不如,而這就已經(jīng)是陳揚努力三天的所有成果。
如果換做狄茹,她估計都能釋放自然法術(shù)了吧。
陳揚沮喪地想著。他這樣的進度別說狄茹,在帝都大學法師學院里拉個人都比他強到不知道哪里去。
這更加堅定了陳揚堅守本分的決心。
作為一個本分的御獸師,老老實實躺著有什么不好,干嘛非要去兼修各種花里胡哨的職業(yè),練得再多能擋得住喵哥一巴掌嗎。
想到阿喵如今接近領(lǐng)主級的戰(zhàn)斗力,陳揚好受許多,混吃等死的心思也更加強烈。
陳揚只可惜自己辜負了阿倫多的一片好心。
德魯伊的修煉體系是一個族群千百年來的智慧結(jié)晶,不說掌握后對陳揚個人的實力提升有多大,就算是對于一切都才剛剛起步的地星社會而言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如果阿倫多傳授的這些學識能夠被拿出來共享,東華國在超凡之力的研究上將會邁出巨大的一步,所有的戰(zhàn)職者都會因此受益。
論起來,德魯伊傳承的價值還真不一定比陳揚的左眼低。
然而啟蒙術(shù)傳遞的信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唯有掌握后才能根據(jù)自己的感悟用語言進行描述。陳揚不僅空有寶山,還站在寶山腳下堵住了唯一的上山通道。
這要是被王勝蘭知道,那罪孽就大了。
以陳揚對自己舅媽的了解,對方要是知道這種利國利民的好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來。
說不準就會把他關(guān)起來,學不會就不給吃飯,因此關(guān)于啟蒙術(shù)的事陳揚可是誰都不敢說。
如果可以陳揚真想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拱手讓人。
啟蒙術(shù)里的所有學識都依托在阿倫多贈送給陳揚的那一點生命本源上面,想要傳承轉(zhuǎn)讓,只要把生命本源交出去就行。
反正陳揚研究了三天也不知道這生命本源的作用,送人他不心疼。
不過生命本源躲在意識海里,任由陳揚如何催動也沒動靜,該如何轉(zhuǎn)移陳揚還沒有頭緒。
這只能等以后再說。
陳揚現(xiàn)在更關(guān)在意的是從小黑屋里出去,再被關(guān)下去他會發(fā)瘋的。
沒有讓陳揚等太久,三天禁閉時間一到,王勝蘭親自來接。
“你知不知道為什么要關(guān)你?”
在回去的路上王勝蘭問陳揚,陳揚垂頭喪氣地跟在她的后面。
雖然被放出來心里十分的激動開心,但陳揚明白風頭還沒完全過去。自己現(xiàn)在還是犯人,如果把歡喜流露在表面,容易樂極生悲。
“唉~,還能是什么,我以后再也不敢違紀打人了?!?p> 雖然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大錯,做戲就要做足,陳揚語氣低沉,面露哀愁,好像真的認識到是錯誤一樣,只有心理活動能展示他的真實想法。
哼哼,敢打若蘭的主意還害得自己蹲小黑屋,我陳揚好歹都是參加過領(lǐng)主級戰(zhàn)斗的人物,怎么隨便什么阿貓阿狗都敢來撩我虎須。
陳揚打定主意,等找到機會一定逮住金澤軒再好好叫他做人,而現(xiàn)在則認錯得再誠懇也不為過。
但王勝蘭對陳揚如此誠懇的態(tài)度好像一點都不滿意,她搖搖頭說道,
“這不是重點,你再想想?!?p> 舅媽叫自己想想,陳揚聽話地仔細回想了一下。
記得那天麻花一鞭子打在金澤軒白凈的小臉上,那可真是血肉模糊得痛快人心,金澤軒當場就被抽暈了過去。
“所以,重點是下手太重了?”
王勝蘭沒有說話,她又搖了搖頭。
陳揚有點為難,打個人渣還有那么多事,他可編不出來那么多理由,只好實話實說道,
“那我想不出來是為什么了?!?p> “想不出來,那我告訴你。”
王勝蘭腳下一頓突然轉(zhuǎn)過身來,
“你最大的錯誤在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這是不理智的行為?!?p> “???”
陳揚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了王勝蘭那一雙萬年不變的冰冷眼眸,他聽著舅媽繼續(xù)說道,
“作為一個戰(zhàn)職者,打人不算什么,就算是殺,有時候也無法避免。那個金澤軒確實該打,換我我也會教訓他。如果你是為了懲戒,我不會罰你,可你打人只是為了出氣,滿身戾氣的像什么樣子!”
“人,特別是擁有超凡之力的人,不應該被自己的欲望支配,更不能被強大力量所迷惑?!?p> “如果你只掌握了強者的力量,卻不能擁有強者的心境,那總有一天你會成為力量的傀儡,就像通緝榜上那些濫殺的重犯一樣。”
這么說好像有點夸張,不過也不能說沒有道理,陳揚仔細想想,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確實越來越膨脹。
自從有了左眼之后一切都順風順水,陳揚見到人第一反應就是用左眼偷偷比較一下數(shù)據(jù),只要是不如自己的,就算面上不表現(xiàn)出來,心里也會暗自得意,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
而且戾氣也很重。
那天晚上到最后陳揚可是想把金澤軒往死里打的,要不是被若蘭拉住,可能金澤軒真會被麻花吞到肚子里去。
以前可不是這樣子的。
記得那天被若蘭從后面緊緊抱住的時候,陳揚還納悶地問,
“你拉著我干什么?”
“你現(xiàn)在的樣子好兇?!?p> “我哪里兇了?”
他當時不以為意,還不耐煩地想把若蘭推開。
然后,然后陳揚就被王勝蘭關(guān)了起來。
現(xiàn)在想想真是后悔。
陳揚認為自己徹底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他羞愧地低著頭說道,
“我明白了?!?p> “嗯?!?p> 王勝蘭終于點了點頭,接著她又問道,
“還有,你以為自己很厲害嗎?”
陳揚抬起頭驚疑地看向王勝蘭。
成為御獸師才不到半年,阿喵戰(zhàn)力接近領(lǐng)主級,阿瀾呆頭富貴三首領(lǐng),不說傳說史詩,就連神話品質(zhì)的御獸一只,還能再秀一點嗎?
雖然自己確實膨脹了,但我的優(yōu)秀也是不爭的事實。
陳揚沒好意思開口夸自己,他就這么看著自己的舅媽,只是笑笑不說話。
“呵?!?p> 王勝蘭也笑了一聲,然后她淡淡地瞥了陳揚一眼道,
“西洲有個和我同輩的強者獅心王,他的小女兒比你大一歲,已經(jīng)有三只領(lǐng)主級的御獸了?!?p> “我去!”
陳揚驚呼出聲,一年三只領(lǐng)主級,他就是做夢都沒干這么想。王勝蘭繼續(xù)說道,
“東洲有個大財團的繼承人,比你還小一歲,靈魂已經(jīng)成長完成,靠自己就凝聚出了五枚血契符文,契約的五只御獸全是傳說品質(zhì)的?!?p> 我晉級到首領(lǐng)級、吃了生魂草也才五個,五只傳說品質(zhì),我去,他又沒有金手指,怎么不比我差!
陳揚眼珠子都快瞪出來,而王勝蘭還在繼續(xù)說下去,
“還有那個江子誠,也就比你大五歲,但人家已經(jīng)摸到天花板了?!?p> “這些都是和你同職業(yè)的同齡人,你再看看你,你呢?”
說到這里王勝蘭止住了嘴,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陳揚。陳揚禮貌地回以一個難看的笑容,他細著聲音說道,
“啊哈,那個,這不我也不算太差,不是嘛。”
“我也就隨便提了幾個御獸師,別的還有一大堆都懶得和你講?!?p> “你也不反思反思,有哪家的孩子像你一樣懶,叫你修煉不肯,別人都在努力,你憑什么比別人強!”
“不說宇宙廣袤異世界不知凡幾。就新時代來臨到現(xiàn)在不過短短二十幾年,驚才艷艷之人從來都沒有缺過,就你這點斤兩也敢自滿自得、不肯虛心向上,是不是皮又癢癢了?”
陳揚嚇得一個哆嗦,他趕緊討?zhàn)埖溃?p> “舅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后一定好好戒驕戒躁、老實做人?!?p> 陳揚語速已經(jīng)夠快了,但還是沒躲過王勝蘭順手的一個腦栗子,他捂著腦袋一臉委屈地看著自己的舅媽滿意地將手收回后說道,
“算了,你到底還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希望這件事能讓你長點記性,以后多動動腦子,知不知道?”
“嗯嗯嗯?!?p> 陳揚乖巧地使勁點頭。
“好了,你自己進去。我還有事,晚上不回來了?!?p> 王勝蘭說完就走,陳揚目送著王勝蘭披著路燈消失在路的盡頭,等再轉(zhuǎn)身時已經(jīng)來到屋前。
這是部隊里分配給王勝蘭的住所,在屋外陳揚就能通過精神鏈接感應到自己的御獸都在里面。
他將大門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