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烏云

　　處理完阿喵的事情后時間已經(jīng)來到中午，有若蘭在的午飯比以往還要豐盛。飯后王勝蘭難得給陳揚放半天假，讓他陪著若蘭在辦公室里吹吹空調(diào)說說話。

　　陳揚第一次在部隊里感受到了生活的愜意。

　　午后的烈陽擠破梧桐樹葉和玻璃窗戶的封鎖后，照在陳揚臉上時，就只剩下微醺的暖意，依偎在他懷里的若蘭瞇著眼睛看著窗外，長長的睫毛微微跳動似睡未睡，女孩懶洋洋地說道，

　　“阿揚，你修煉一點都不勤奮?！?p>　　陳揚輕捏著若蘭柔軟的小手，嘴角掛起淡淡笑容道，

　　“還不是因為有你在，修煉哪有陪著你重要。”

　　“哼，油嘴滑舌?！?p>　　若蘭話雖如此但心頭照樣甜蜜蜜的，她反手握住陳揚的手當做獎勵，然后問道，

　　“那下周易柏溪要來錢塘，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易柏溪？

　　因為若蘭時不時的科普，陳揚對于小女生的偶像圈也有了一知半解，他立刻就反應過來這是一個偶像男團的成員。

　　然而，還不等陳揚有所回應，兩人就被窗外突然傳來的喧嘩吸引。

　　“怎么那么吵？”

　　陳揚和若蘭一齊朝窗外望去，看見外面的廣場上落下來兩艘運輸直升機，十幾個蓋著白布的擔架和一具具嘯月狼犬的尸體正從上面往下抬。

　　廣場上的人越聚越多，隱約能感覺人們在哀嚎，有一層濃厚的烏云開始在眾人的頭頂凝聚。

　　“出事了嗎？”

　　若蘭抓住陳揚的手問道。

　　“不知道，我們?nèi)タ纯?。?p>　　當陳揚拉著若蘭的手來到廣場上時，這里已黑壓壓擠滿了人。雖然看不見里面到底是什么，但從人們難看的臉色和幾個醫(yī)務室小姑娘低低的抽泣可以想見這準不是好事。

　　兩人在外圍等一會兒，看到王勝蘭也過來了，周粥跟在她的后面。

　　當王勝蘭走近時，人流自動分出一條過道，陳揚趕立馬拉著若蘭跟上，他問周粥道，

　　“怎么了？”

　　“有只領主級怪物突然出現(xiàn)在安全區(qū)?！?p>　　“為了攔阻它，特戰(zhàn)隊傷亡很大?！?p>　　領主級怎么會出現(xiàn)在安全區(qū)？

　　陳揚略一思索后問道，

　　“空間裂縫？”

　　周粥點點頭。

　　這時王勝蘭已經(jīng)走到一個擔架邊上，她將蓋在上面的白布猛地一掀，里面只剩下半個上身，腦袋也缺了一半，還有一堆花花綠綠的腸子。

　　陳揚一陣反胃，他趕緊將手擋在若蘭的面前。

　　“讓我看?！?p>　　“乖，這不好看。”

　　“我，我要看。”

　　若蘭的聲音僵硬卻很堅定，陳揚沉默稍許后就把手移開了。

　　王勝蘭動作不停，她掀開一塊又一塊沾染血跡污漬的白布。

　　陳揚第一次看到如此多奇形怪狀的斷臂殘肢，可他唯獨沒見到一具完好的。

　　一個完完整整的都沒有！

　　他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他將同樣顫抖著的若蘭摟到懷里。

　　“傻瓜，叫你不要看了。”

　　這一回若蘭沒再出聲。

　　“唉?！?p>　　陳揚沉重地嘆了口氣。

　　空間裂縫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定義為自然災害。

　　靈力的暴動加上不穩(wěn)定的空間波動就會引發(fā)空間裂縫，而每一道空間裂縫都聯(lián)通著一個未知的世界。

　　每個空間裂縫都會出現(xiàn)不同的情況。運氣好的時候，它可能來去無聲，從里面漏出來的或許只是一片枯黃的落葉，也可能是一只人畜無害的小螞蟻。

　　但遇上運氣不好的時候，一個空間裂縫往往就意味著一場災難。

　　比如這一次，從里面蹦出來領主級的怪物已經(jīng)夠晦氣了，還偏偏出現(xiàn)在安全區(qū)，實在倒霉透頂。

　　為了阻擋怪物沖入基地市危害群眾，軍區(qū)在這次行動中一共犧牲兩個整特戰(zhàn)小隊足足二十四位至少首領級的戰(zhàn)士，后續(xù)趕到的領主級強者也有一位受傷嚴重，正在搶救。

　　這應該是動蕩結(jié)束以來錢塘軍區(qū)最大的傷亡事故。

　　王勝蘭或許是見慣了生死，她面色如常，一張冷臉依舊，沒有絲毫波動。

　　事實上這里的人大都見慣了生死。

　　新時代的習俗適應時代潮流從簡從速，部隊里更是講究效率。

　　因此在最初的集體默哀后不久，人群很快就被驅(qū)散開來。

　　等到家屬趕來，遺體立刻火化，烈火熄滅之后只留下二十四個盒子。

　　總共二十四個盒子，其中九個是空的。

　　接下來犧牲的烈士將和他們的御獸一起被送入烈士祠堂，紀念碑上將多出二十四個刻痕嶄新的名字。

　　等到晚飯的時候，天氣有清朗起來，而若蘭的臉上依舊陰晴不定。

　　女孩這一整個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她連吃飯都沒什么胃口，草草扒兩口飯后就放下了筷子。

　　若蘭踢了陳揚一腳后朝外面走去，陳揚放下筷子跟上。

　　夕陽西下，女孩趴在欄桿上，雙手墊著下巴呆呆地注視著遠方的落日。

　　她感覺到男孩靠近后，背對著他突然哀求道，

　　“你還是不要出去了好不好？”

　　“這……”

　　見陳揚不吭聲，若蘭趕緊加重砝碼，

　　“外面真的好危險，你留下來，不管是去帝都還是松江，都可以?！?p>　　陳揚從后面環(huán)住若蘭，他俯首嗅著女孩發(fā)絲間的糖果香味，一雙手則貼在女孩柔軟的肚子上。

　　他組織完語言后，柔聲回應道，

　　“作為御獸師，我們注定不可能一路平安，如果遇到點事就想著退縮，終究會無路可退?！?p>　　“騙人，爸爸會保護我們的?！?p>　　“怎么能這么說，大人們能幫得了我們一時，但并不能給我們遮風擋雨一輩子?！?p>　　“現(xiàn)在瀟然叔保護你，但以后要換做我。”

　　“所以我才更應該快點成長?！?p>　　“可是……”

　　“放心吧，我怕死，更怕失去你，所以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p>　　“再說去野外歷練的其實也不是我而是呆頭阿瀾它們，我躲在后面很安全的?！?p>　　“而且等我去野外的時候，喵哥說不定都統(tǒng)領級了，有它保駕護航，就算有突發(fā)情況也不怕?！?p>　　“我這么說，是不是就覺得好很多啦？”

　　陳揚發(fā)表完長篇大論后眼睛就盯著若蘭，他看女孩終于點了點頭后如釋重負。

　　“可是，可是我會擔心你的。”

　　“那我答應你，今后不管身在何方、遭遇如何，每天都要給你保平安好不好？”

　　“好，我們拉鉤?！?p>　　“嗯?！?p>　　像小時候那樣立下諾言后，若蘭終于心情好了些，她拉著陳揚問道，

　　“那下周你陪我去參見易柏溪的粉絲見面會，好不好？”

　　這一回在沒有意外打擾，陳揚穩(wěn)穩(wěn)地點頭答應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