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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破繭

一百三十章 不見故人來

寒門破繭 此人卓爾不凡 2752 2019-11-05 20:36:18

  金陵紫金山腳下,一群年輕男女在吟詩暢談。

  八九月份的天氣干爽清涼,美中不足的是南方一貫的濕氣仍在,讓人不自在。這一點對于在座的大戶子弟來說算不得如何,橘子、葡萄、美酒等等輕易便可驅散。

  “茂源,今日艷陽高照眾心愉悅,詠詩一首如何”?金陵府秀才徐育恒向一個正迎風暢飲的士子戲謔道!

  鄭升著寬大道袍,頭發(fā)散披,正喝得起勁,斜睨一眼徐育恒,搖頭晃腦道:“歡伯醉天地,足已慰風塵,徐兄倒是刻意了,誤了這等美景”!說罷哈哈大笑。

  徐育恒被擠兌,略有惱怒,道:“喝酒就喝酒,說什么歡伯,凈掉書袋子。等會兒楊挽素她們來了,我看你鄭茂源還有沒有這等灑脫豐姿”?

  原來楊挽素自洪山縣回到金陵后,傾城容顏和驚艷才情讓金陵一眾自命風流的士子們趨之若鶩。鄭升大伯乃江南道提舉常平司倉司,主管一道物質,其父借此經商日進斗金。有此背景,仗著自身幾分才華,追求楊挽素最為明顯。

  傾城美人或者絕世英雄,一直都是人間最愛,誰都不能免俗。楊挽素有此遭遇,亦是尋常。

  令鄭升想不通的是,楊挽素面對他的殷勤視若無睹,拒絕得很明顯,他這才沒了從容姿態(tài)。到底是年輕人,有楊挽素在場他便窘迫得很,是以相熟的士子偶爾打趣。

  果然,一聽到楊挽素的名字,鄭升便沒了魏晉名士的風采,以袖抹酒,有些結巴道:“素兒也會過來?我為何不知”?

  眾人見他反差巨大,不由得都笑了起來。

  “看,茂源兄,素兒她們幾個來了”,一位年輕士子興奮說道,臉上還帶著調侃的表情。

  鄭升看著不遠處緩緩行來的眾女,不敢對視日思夜想的目光,側過身處假意觀看他處的風景。

  “你們在做什么呢這么高興”?江南最大的布匹商人姚老爺最小的千金姚晴兒活潑嬌蠻,率先開口問話。

  徐育恒有意姚晴兒,趕忙接話道:“我們幾人剛才在討論美酒與美人各有何長”?

  姚晴兒捂嘴笑道:“就知道你們沒個正經。這美酒么,有銀子使得出來,總還是能得到的;美人嘛,我看癩蛤蟆就不要想著天鵝肉了”!

  金陵右副都御史劉忠的兒子劉盛懶洋洋道:“英雄遲暮,美人白首,乃人間兩大憾事。英雄嘛,我老劉管不了。這美人兒白頭嘛,我無論如何得管上一管”。

  劉盛長相一般,身材倒是跟大多數的書生一樣贏弱不堪,配上他剛才的話和自命風流的模樣逗得眾人哈哈大笑,唯獨楊挽素輕蹙蛾眉,勾起了她什么心事似的。偷偷瞧著她的鄭升一陣心疼。

  一提邢司官員的子弟薛韜見劉盛開了口,摘了一顆葡萄丟進嘴里,邊吃邊問道:“劉兄,你老家那案子如何了?都好幾天了還沒頭緒”?

  洪山縣離金陵有千里之遙,在金陵知道劉氏父子被殺一案的人還是很少的。被這士子一說,大家都來了興致,紛紛問起是什么案子。

  還好劉盛也是個拎不清輕重的人,沒覺得這士子提起自家老宅的事有多不好看,見眾人都看著自己,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指使一個下人道:“給我剝些橘子”,環(huán)視一眼眾人道:“此事我爹沒怎么跟我們說起,我知道的也不多”!

  鄭升是個急性子,見劉盛說得不清不楚的,跺腳道:“劉兄忒地啰嗦,案子嘛,說說前因后果不就好了。這語焉不詳的,急死個人”。說完意識到自己有失風度,不自禁朝楊挽素望去,見她被自己的動作逗笑了,笑魘如花的樣子頓時看呆了。

  楊挽素也意識到尷尬,收斂笑容恢復了冷冰冰的模樣。鄭升訕笑著撓頭。

  這一打岔,眾人更逼著劉盛,讓他細說說。劉盛一張扇子,慢慢道:“我劉家祖籍隨州府洪山縣,家主是我劉大伯,前幾天家里來信說他以及我招哥兒都被殺了,他倆是父子啊,一夜之間被人給殺了,唉”!

  殺人案還是很有震撼力的,死者是影響力不小的劉氏家族,尤其在承平多年的乾朝。就連楊挽素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一副好奇的模樣。

  “那兇手呢?是誰干的,這么大膽子,劉老爺都敢殺”?一人追問道。

  劉盛氣憤難當,怒道:“怪就怪在這里。兇手是個瘸子,也死在現場了。我小時候去過那里,知道我們劉府墻高約有一丈,他一個瘸子怎么翻的過去?還能悄無聲息地連殺兩人”?接過下人剝好的橘子,塞了一大半進嘴里,狠狠地咬了起來。

  徐育恒捏著下巴沉思道:“這個瘸子應該是替死鬼,兇手另有其人”!

  劉盛道:“誰說不是?家人昨日來信,說今年洪山縣新晉的舉人叫沈…,對了,叫沈不凡的很有嫌疑。還好我爹早就派人下去協(xié)助洪山縣查案了”。他對沈不凡恨意不小,道:“要真是那沈不凡,管你是不是舉人,我劉家絕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一旁的楊挽素突然捂著胸口,臉色慘白,差點從椅子上栽下來。還好旁邊的姚晴兒眼疾手快,扶著了她,關切問道:“素兒,你怎么了?不要嚇我”!

  楊挽素閉著眼睛深吸幾口氣,然后慢慢睜開,道:“不要緊,最近幾天身子不舒服”,她敷衍的意思很明顯,慢慢站起來向劉盛問道:“劉公子,劉伯父真說沈不凡是兇手”?

  劉盛沒注意到楊挽素的異樣,道:“那也不是確定了,只是我招哥兒聽說往日與他有隙,他回來后第二天就出了事”!

  楊挽素捂著胸口向前一步,追問道:“沈公子怎會與你兄長有隙?他剛剛中舉,前程似錦,又如何會做出殺人的糊涂事來”?

  劉盛當然知道劉昭和沈不凡為什么有矛盾,只是這對劉昭不利,他如何會當眾說出來?只是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開頭問劉盛案子的薛韜見劉盛不開口,他冷笑一聲道:“劉兄,也沒什么不好說的。又不是你做的,何必吞吞吐吐”。

  眾人聞聽此言,明白薛韜清楚內幕,看劉盛的樣子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都是想問又不好開口。楊挽素頹然坐在椅子上。

  嬌蠻的姚晴兒惱了,氣鼓鼓道:“劉盛,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劉盛是個混不吝,終于開口道:“聽說,聽說我招哥兒對那沈不凡的未婚妻有無禮之舉,兩人這才結下梁子”!

  “無禮之舉”代表著什么意思,在場的自然明白。

  楊挽素聽了,心道:“他看似平和從容,其實內里性烈如火。未婚妻被侵犯,以他的性子又怎會無動于衷呢”?想到這里,心里不由得為沈不凡越發(fā)擔心起來,手掌心上一片香汗!

  “素兒身子不適,先回了,請諸位擔待”,楊挽素喚過畫兒,手搭在畫兒肩膀上,頭也不回地往自家馬車走去。眾人面面相覷,只有幾個機靈點的看出楊挽素的心思,不由暗暗搖頭,其中的鄭升臉上暗淡如灰,雙眼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楊挽素主仆二人顧不得后面眾人的議論,畫兒望著心事重重的自家小姐,道:“沈公子為人多和氣,兇手定然不是他”。

  楊挽素置若罔聞,一上馬車便趴在小茶幾上哭泣起來,喃喃道:“他怎么就那么傻?怎么就那么傻”?

  一旁的畫兒擔心道:“小姐,沈公子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壞了身子”!

  楊挽素抬起淚眼,望著畫兒道:“他的妻子定然很好很好,所以他才甘愿赴險”。悲從中來的楊挽素感覺難言,又趴在畫兒的懷里哭起來。

  回家后,楊挽素呆在閨房靜靜發(fā)呆,心里焦急又難受。

  不多時,天空中烏云密布雷聲大作,豆大的雨點敲打在窗戶上啪啪作響。畫兒看著困頓不堪的小姐趴在書桌上睡著了,便輕輕拿起一件長外套蓋在她的身上,陡然見到旁邊的素箋上有一行字,字跡秀美卻入紙頗深,上面還有淚痕隱隱未干:

  桂花凋落,山河近秋,只身倚西樓

  人生忽晚,青絲染霜,不見故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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