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要臉
待看清來人的面目,秦家人的臉色不約而同的垮了下來,秦山更是冷冷一哼,毫不掩飾的表達(dá)自己的厭惡。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拿外孫女當(dāng)借口,隔三差五到秦家找麻煩的馮家人。
打頭的是馮家老太太胡氏,但見她一頭稀疏的頭發(fā)梳的水光油亮,襯的額頭越發(fā)尖窄;想來是經(jīng)常皺眉的緣故,眉心刻著兩道深深的豎紋;顴骨高聳,下巴尖細(xì),單看面相就不是個好說話的。
胡氏身后,緊跟著的是一對年約三十,相貌尋常的夫妻,自進門兩雙眼睛就沒有老實過。在看到自家沒有的物件或是比自家的物件好時,眼里不禁流露出幾分嫉妒來。
這兩人男的是馮家的兒子馮安,女的是他婆娘朱氏。
落在最后的,是一個耷腦聳肩,形貌畏縮的老頭。他的頭沒有抬起來過,就只能看到他禿了一半的頭頂,正是馮家明面上的一家之主,實則是個透明人的馮老根。
每次馮家找上門來,必定是全家齊出動,連這興師問罪的架勢也一模一樣。
“外公外婆,你們咋來了?”秦家這邊,一個約莫四歲的小姑娘仿佛沒有察覺到大人們的異樣,驚喜又疑惑的迎上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沒有喊另外兩個人。
“外婆的乖寶兒哦,我們不來,你就要讓人欺負(fù)死了!”胡氏愛憐的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刻薄的臉上硬是扯出一副心疼的表情,好像外孫女已經(jīng)被欺負(fù)了一樣。
小姑娘長得漂亮可愛,一雙眼睛又黑又亮。聽了外婆的話,懵懵懂懂地說道:“外婆,沒有人欺負(fù)繡繡呀?!?p> 胡氏卻沒有回答,以保護的姿態(tài)把外孫女拉到身后,挺直腰板矛頭直指秦老爺子:“他叔,當(dāng)初你收養(yǎng)繡繡,是咋當(dāng)著全村人的面跟我馮家保證的?這才短短一年,你忘了不成?”
秦老爺子直接無視叫囂的胡氏,目光越過她落在馮老根身上:“馮老哥,你來說?!?p> 冷不防被人拎出來,馮老根總算抬了抬頭,卻是看了看胡氏,干巴巴的說道:“秦、秦老弟,不是啥大事,就讓老婆子跟你們說吧?!?p> 說著,又默默地低下頭,儼然一副一切憑胡氏做主,他不會過問的態(tài)度。
秦老爺子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既唾棄馮老根的懦弱無能,毫無主見,又厭惡咄咄逼人的另外三個人。
整個馮家,只有馮老根是個明白人,卻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但凡他能硬氣一次,這一年來,不至于讓另外三個人隔三差五的上門鬧,白白讓人看笑話,讓他秦家也跟著丟人。
胡氏不知道秦老爺子的想法,以為他想欺負(fù)自家老頭子老實,好名正言順的占便宜,于是憤憤道:“你不記得,老婆子我可記得清清楚楚?!?p> 秦家人冷冷地看著胡氏,心里已經(jīng)料到她接下來會說什么,一個個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說起秦家跟馮家之間的糾葛,不得不從秦老爺子那一輩說起。
秦老爺子父母早亡,與唯一的妹妹秦姑奶奶相依為命,靠自己的雙手和村里人的接濟,兄妹倆才平安長大,是以兄妹倆感情極好,就算之后各自成家了也沒有改變。
秦姑奶奶的婆家是隔壁趙家村的,她是個聰明有成算的女人,嫁的男人也是個吃苦耐勞的。在秦姑奶奶的鼓勵和支持下,男人成為了一個走街串巷的貨郎。
夫妻倆很是吃了一番苦頭,好在沒過幾年就積攢了不少家底,在縣城里開了一間小雜貨鋪,還有了一個頭腦聰明的兒子,成為趙家村人人羨慕的殷實人家。
本以為一家人就這么和和美美的過下去,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秦姑奶奶如此命苦。就在前年,兒子兒媳在拿貨回家的路上,被一伙流竄到樂安縣轄內(nèi)的匪徒殘忍的殺死了。
一夜之間,秦姑奶奶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她的老伴兒更是承受不住喪子之痛,一下子病倒了。在花光了家里多年攢下的積蓄,把縣城的鋪子轉(zhuǎn)讓出去,也沒能救回來。
接二連三的噩耗,擊垮了堅韌的秦姑奶奶。就在去年,秦姑奶奶意識到自己活不久,果斷的賣掉了家里的沒蓋幾年的大房子,帶著賣房得來的三十兩銀子,將唯一的孫女趙繡銹托付給親哥哥一家。
論起來,趙繡銹是馮家的外孫女,托付給馮家似乎更合適??墒歉T家打了幾年交道,秦姑奶奶早就看穿了兒媳婦的娘家是些什么人,她根本不放心由他們教養(yǎng)孫女。
馮家確實不是什么好人家,得知秦姑奶奶花三十兩銀子托孤,就擺出各種奇葩的理由上秦家鬧騰,逼秦家交出三十兩銀子,由他們撫養(yǎng)趙繡銹這個外孫女。
唯一的妹妹不久于人世,秦老爺子悲痛難當(dāng),亦不想妹妹走的不安心,索性叫來村里德高望重的長輩,當(dāng)著全村人的面,賭咒發(fā)誓,會把趙繡銹撫養(yǎng)成人。
等趙繡銹嫁人之時,那三十兩銀子就是陪嫁,絕不昧下一文一毫。
雖然當(dāng)時把胡攪蠻纏的馮家壓了下去,但是馮家依然沒有死心。這一年來,上門鬧了不下十次,夸張到趙繡銹自己不小心蹭破了一點油皮,也要指責(zé)秦家人對趙繡銹不盡心的地步。
不知情的以為馮家多么看重趙繡銹這個外孫女,實則不過是想給秦家扣上虐待趙繡銹的屎盆子,好名正言順的接管趙繡銹,以及那三十兩銀子罷了。
胡氏以為秦家人心虛了,語氣越發(fā)的尖酸刻?。骸叭ツ昴闶钱?dāng)著你那要死的妹子還有全村人的面賭咒發(fā)誓,保證把那三十兩銀子用到繡繡身上。怎么,你親妹子尸骨還沒爛,你們秦家就想用繡繡的銀子,養(yǎng)個不知道打哪來的野種?”
話音剛落,秦山就暴跳如雷的喝罵道:”死老婆子,你在罵誰野種?有種你再說一遍?“
秦山的脾氣是不好,但是護短這一點像足了秦老爺子。他心里已經(jīng)把那孩子當(dāng)作女兒了,豈能容忍有人罵她野種?
看著秦山那副像要吃人的模樣,胡氏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后退了兩步,嘴上不甘示弱:“咋地,你們秦家干得出用孤女的銀子養(yǎng)野種的丑事,還怕人說?秦家姑奶奶要是知道你們這么欺負(fù)她唯一的孫女,怕是要從地底下爬出來找你們算賬!”
眼見胡氏落入下風(fēng),躲在她身后的馮安朱氏兩口子眼珠一轉(zhuǎn),朝著大門口高聲嚷嚷起來:“快來人吶,老秦家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