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烤,干燥,寂靜無聲。
花側(cè)跟在王黎身后,一起去尋那個跑掉的東西,只覺這路像取經(jīng)一樣漫長。
邊走邊再次環(huán)顧四周,除了四周山壁上的巖漿裂紋外,頭頂遠(yuǎn)端也是白茫茫一片霧氣,視線根本望不出去。
花側(cè)有些尷尬的咧咧嘴,心道還以為是摔死了進(jìn)了地獄,弄了半天原來是崖底。
不過這崖底跟尋常山澗中的小路一樣,不算寬,卻很長,兩端蜿蜒望不到邊。
而且越往前走空氣越炙烤,血腥氣也越濃。
花側(cè)被嗆得有些透不過氣,她拿著那條擦鼻血的帕子捂住口鼻,開口問道。
“所以,王爺這里便是您說的血池窟?”
王黎微微點頭道。
“嗯?!?p> 花側(cè)又問。
“那王爺之前,是專門下來找那個東西的?”
王黎似乎不喜歡‘東西’這個形容詞,頓了下說道。
“他是本王甲子科的暗衛(wèi)?!?p> 花側(cè)聞言有些詫異道。
“他是王爺暗衛(wèi)?可是…那些人怎么敢對昭王的暗衛(wèi)下手?”
這問題的答案也是王黎想知道的。
而且即便動他的人不知他身份,可這暗衛(wèi)到底是甲子科的,怎么會連懷中消息都未來得及放出,就被害成這樣!
花側(cè)還在自顧的想著,又問道。
“還有,他身上的鐵鏈看著不像一般的鐵鏈,上面似乎還刻著什么符文。而且也不像綁在他身上,更像是嵌進(jìn)背后的琵琶骨里的!”
光是說說,花側(cè)就覺得自己后背疼。
王黎聞言臉色一沉,雙拳不動聲色的攥緊,冷聲道。
“那是藏尸谷的鎖魂鏈?!?p> 鎖魂鏈?
花側(cè)只覺是在聽?wèi)蛞话悖m覺詭異,但心底雀躍,急著問道。
“那是什么?是不是像戲本子里說的那樣,可以鎖住人的靈魂?還是可以將靈魂抽出注入他們養(yǎng)的尸體里面?還是…誒呦!”
花側(cè)一下撞到王黎背上。
王黎突然停下,轉(zhuǎn)過身俯視眼前這個興奮的矮子,語氣不悅的說道。
“他現(xiàn)在是個什么,你也應(yīng)該知道。世間萬物都是相生相克,藏尸谷的鎖魂鏈,便是可以克制他戾氣,讓他乖順的東西。”
要不是施達(dá)用這個甲子科暗衛(wèi)來調(diào)虎離山,他又怎會容許花側(cè)被被輕易擄走?
王黎瞧著她那副被人賣了還替人數(shù)錢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許是太興奮了,花側(cè)看不出好賴臉?biāo)频?,眼睛里像是閃著光似的夸贊道。
“藏尸谷竟這樣厲害,竟能造出這種相克的東西!榮帝要是知道他們藏尸谷連狼…”
花側(cè)話說一半忽然閉了口,心道糟了,王黎那眼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還不知道呢。這個詞,可不能當(dāng)著他的面提!
不過話雖沒說全,還是被王黎聽去一半。
轉(zhuǎn)過身,悄悄將眼底的異樣藏起,冷峻的臉上一片淡漠。
無言,繼續(xù)向前走去。
看著王黎的背影,花側(cè)忽然輕輕拍了下自己這張口不擇言的嘴,滿腸懊悔的默默跟在王黎身后。
兩人一路無言,氣氛壓抑。
路是越走越熱,隔著厚厚的靴底,花側(cè)愣是覺得地面燙腳。
衣服更像是從水里直接撈出來似的,緊緊貼在身上。
不知走了多久,花側(cè)只覺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再看前面王黎,那身影都是虛的。
“好熱…”
話剛出口,花側(cè)便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
涼風(fēng)習(xí)習(xí),耳邊傳來潺潺的流水聲,蟲鳴鳥叫一片。
花側(cè)迷糊間,一股冷冽氣息鉆入鼻腔。
這味道,是王黎。
努力的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在王黎背上。
四周早已不是巖漿石壁,而是一片翠竹林。夕陽的橙色余暉灑在一旁的小河上,波光粼粼,緩緩而流,頗有詩意。
花側(cè)迷迷糊糊的將兩手環(huán)住王黎的脖子,不為別的,主要是被扔怕了,瞧見河都能勾起陰影。
王黎瞥了眼環(huán)在脖子上的手臂,嘴角微揚,柔聲道。
“醒了?”
背上的人沒答話,只微微點了點頭。
動作輕柔,像極了他那只喜歡趴在他肩上,撒嬌著蹭來蹭去的貓。
花側(cè)呢喃道。
“王爺,咱們什么時候出來的?”
王黎回道。
“有一會了。”
花側(cè)眼睛有些睜不開,索性合上眼皮說道。
“王爺,我剛剛好像做了一個夢。夢里那崖底有一大片血海,紅彤彤的翻滾著如巖漿一般,可嚇人了?!?p> “……”
“我夢到王爺站在血池邊,拉著那個甲子科暗衛(wèi)的手,接著一把將他推了下去。那暗衛(wèi)掉下去就被血海吞了,除了冒了一絲白煙,什么都沒留下。”
“……”
花側(cè)想了想,又掙扎著睜開眼睛,輕輕問道。
“王爺就這么出來了,可是找到那個甲子科的暗衛(wèi)了?”
王黎腳步一頓,忽然停在原地不動了。
花側(cè)看不到王黎的表情,卻能明顯感受到他的情緒,不禁開口道。
“王爺怎么這樣難過?”
仍舊沒有回話。
少頃。
王黎將背上的人輕輕放在地上,看著小河上游劃來的船只,聲音卻如一潭死水般說道。
“那不是夢,是真的。”
——
譽縣
天氣轉(zhuǎn)涼,人們都不大愛走動。不過四方街上仍是熱鬧,叫賣聲此起彼伏,人頭攢動。
街上走著一人,雙手橫在胸前,手上捧著一卷畫軸。步法緩慢小心,一臉的虔誠,引人注目。
街邊一布店老板趴在柜臺前,拿眼去瞄,皺著臉低聲道。
“王管家這老頭這是又作什么妖呢?”
店里伙計湊過來說道。
“聽說前一陣他還請裘半仙到府上做法了呢,瞧他一臉虔誠的,該是請了什么觀音畫像之類的,要回去供起來吧。”
布店老板聽完眉頭皺的更深了,疑惑道。
“這么折騰?莫不是府上鬧鬼啦?”
王管家正走著,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抬眼看去,發(fā)現(xiàn)聲音是從胭脂店傳出的。
透過門口向里瞧,隱約見是齊海和湘蓮二人。
湘蓮瞧上去似乎不太開心,齊海則在一旁又哄又逗的。
王管家瞧著齊海那捉急的樣子,忍不住噗笑一聲,接著沖里喊道。
“齊將軍?是齊將軍吧?”
齊海聞聲從里走出來,見王管家雙手捧著畫軸,正在那原地踏步呢。
上前疑惑道。
“您這是?”
王管家腳下不停的說道。
“仙師說了,腳不停,心才誠。不說我了,老奴倒想問問將軍,您和湘蓮姑娘的婚期定下來了么?”
大街上說這事,齊海倒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瞥了眼四周,說道。
“定下來了,這月初八?!?p> 王管家踏著步,大喜道。
“初八?呦!這可沒剩幾天啦。小王爺臨走前可說了,您大婚,王府的人可隨您差遣,老奴這就回去派些得力的人到您府上?!?p> ——
湘蓮從胭脂坊出來,瞥了眼走遠(yuǎn)的王管家,上前輕輕扯住齊海衣角,眼底泛出愁云,眉頭輕蹙道。
“將軍,這婚事,還是作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