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城隍廟的新街鬼市在市容整頓之后,是全市唯一保留了夜市活動的區(qū)域。新街那條寬闊的馬路在傍晚四點半就開始封路,長長的一條街道順著橫向路線分成了三條線狀排列的規(guī)劃,賣鞋帽,賣日用品,時尚網(wǎng)紅小商品,手機貼膜,風味小吃攤,商品琳瑯滿目,讓人應(yīng)接不暇,連接不斷的攤位擁擠在一起仿佛一眼看不到頭。時間一到,陸陸續(xù)續(xù)有攤主開始售賣商品,等到晚上六點十分,南來北往的人群摩肩接踵將狹小的走道擠得水泄不通。
邱雪笙在泠云軒兼職上晚班的時間是下午六點到晚上十點,他晚上要去泠云軒工作,下午開始新街封路夜市開市,他不能乘坐公交車,改坐地鐵到站后,不得不徒步穿過那條擁擠的新街夜市。
在泠云軒工作強度不算特別大,手工技術(shù)類的活計輪不到他來做,大多的時候他之需要幫明素卿將修復(fù)品寫在草稿紙上的資料整理成電腦文檔保存,其余的時候做一些店面保潔接到客人的事情,整體來說,干活不累很得他喜歡。
熱鬧的新街連著老街,此時的老街夜市還保留著以前的傳統(tǒng),在此交易的大多是各類文玩手串一類的飾品,和新街的夜市相比截然不同,老街鬼市的攤位還沒到熱鬧的時候,三三兩兩的行人偶有在攤前停留,人氣自然低落了很多。
泠云軒工作室原木黑色材質(zhì)的牌匾在照明燈的照耀下鎏金色的字體閃爍著光芒。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門透著室內(nèi)如同月光朦朧般的燈光。邱雪笙推開門而入:“明哥,我來了。”
室內(nèi)無人,明素卿和高千乘都不在店里。偌大的店里只有他一人。他的鼻腔聞到空氣中有一股若隱若現(xiàn)的氣味,似雨過天晴花草樹木散發(fā)出清新的味道,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他捂住鼻子尷尬的走到茶座旁邊伸手抽出幾張抽紙擦拭鼻涕。
明素卿并不喜歡在店鋪點熏香,他對店鋪的要求是干凈整潔敞亮無異味。
邱雪笙鼻腔都是熏香的味道,這個味道讓他有點頭暈:“這是什么味道,聞著真不舒服。”
“小邱哥哥!”從茶水間走出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膚色白凈五官深邃面容俏麗,她的睫毛又密又長,特別是一雙那紫色的瞳孔頗具異國風情,長卷的褐色頭發(fā)半扎成一束垂在腦后,一件淺黃色連衣裙襯托的她腿長腰細。那少女看到邱雪笙并不驚訝,充滿青春活力的臉龐笑意盈盈,落落大方的對邱雪笙自我介紹:“我叫辛西婭。是素卿叔叔的侄女。”
“剛才有位客人送了物件來店里,小千乘和叔叔在樓上工作間。他們告訴我,你這個時間會來工作?!毙廖鲖I水靈靈的大眼睛朝著邱雪笙甜甜微笑,眼底閃爍著俏皮的光芒。
“啊,你好,你好!”邱雪笙面對眼前活潑少女,顯得十分拘謹:“我先去換工作服了?!彼优芩频娜チ藘ξ镩g換那件所謂的工作服,其實就是一件質(zhì)地厚實的素色簡約圍兜。高千乘曾經(jīng)用“宜家宜室”調(diào)侃這件工作服,顯然明素卿不為所動,十分堅持使用圍兜做為工作服。
他關(guān)上儲物柜門,自己的影子映在儲物柜上,淺淺的影像左右搖晃,他好奇地抬頭望著天花板那盞吊式白熾燈,白熾燈牢牢地固定在天花板上。
邱雪笙站在儲物間里依舊聞到了那股花草樹木的味道,比在客廳里聞到的味道更濃郁了一些,好像是從他附近散發(fā)出來的氣味,他的鼻腔嗅著氣味一步一步探尋氣味來源,已經(jīng)走到通往二樓工作室的樓道口:“明哥,什么味道,好奇怪啊?!惫ぷ魇业拈T是打開的。
“小邱,上來吧?!泵魉厍涞穆曇魪亩枪ぷ魇覀鱽?。
邱雪笙踏上通往二樓狹窄的樓梯,走到門口,屈指敲敲門:“明哥,我來了。”
工作室內(nèi)有很多邱雪笙叫不上名字的工具,大大小小擺放在不同的位置。墻壁上還懸掛一些明素卿還未完成的物件,有些他在古舊的房子上見過,有些卻是他見所未見的新奇物什。
邱雪笙剛踏進室內(nèi),那股濃郁的氣味十分強烈的撲面而來,這里正是散發(fā)氣味的源頭。嗆得他咳嗽起來:“明哥,你在工作室內(nèi)放了什么東西,好嗆鼻的氣味。我聞著有點頭暈?!?p> 明素卿雙手帶著一次性手套,站在室內(nèi)工作臺前,工作臺案板上碗型器皿里盛放著一塊三寸長兩指粗大小木質(zhì)物品。
邱雪笙凝視片刻,一臉不可置信的問明素卿:“劍柄?”
明素卿朝他點點頭:“對,老葉家出土的東西。請我?guī)兔ψ鰝€檢測?!?p> 高千乘打開辦公桌上的電腦,翻閱著文件夾內(nèi)的文件,看到邱雪笙夸獎道:“小邱資料整理的真不錯,不像某個家伙,整天只知道埋頭修理這堆破破爛爛的東西,電腦一竅不通。”說完偷瞄兩眼明素卿。
“所以才需要你好好學(xué)習天天向上?!泵魉厍渎牭礁咔С说某爸S不以為意,他轉(zhuǎn)頭朝邱雪笙招招手:“小邱聞到什么味道了?”
“像下雨后,花草樹木的味道,又有點聞著像植物腐敗的氣味,從來沒有聞過。這個味道讓我感到頭暈?!鼻裱闲⌒囊硪淼目拷ぷ髋_,凝視著案板上的那截木劍柄,俯身鼻子嗅嗅:“就是這木劍柄的氣味?!?p> 邱雪笙在泠云軒工作,經(jīng)常從明素卿那里了解到各類文玩舊件的知識,香木就是其中一項。
有一些含有高樹脂的樹木須是數(shù)十年以上的老樹木表皮有外傷病變,多年沉淀經(jīng)年不腐,慢慢“結(jié)”出來的珍貴香料。
他驚訝:“是沉香?但是味道不對,是別的什么香木嗎?”他聞過沉香的氣味,并不是眼前這塊木劍柄散發(fā)的味道。
邱雪笙看到明素卿和高千乘望著他的眼神特別微妙,明素卿開口道:“我們都聞不到氣味?!?p> “呃?”邱雪笙錯愕:“這么難聞的氣味就我一個人中獎了?”
“頭獎,還是五百萬!”高千乘開玩笑的聳聳肩:“記得買彩票,說不定真能中頭獎!”
“小邱,你先去樓下休息會,如果還很難受,就提前回去吧。”明素卿注意到邱雪笙面色蒼白,好心安慰。
邱雪笙道謝下了樓,站在柜臺后面那一扇八折疊式的落腳木刻素金屏風旁邊,辛西婭背對他,面朝櫥窗望著外面的街道。他突然想起來,小黑貓妙兒也很喜歡蹲在門口望著街道的模樣。
他想到妙兒喜歡粘著他軟萌可愛的模樣,不禁笑起來……對了,今天沒有看見妙兒呢,小貓咪呢?……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識……
城隍廟新街清晨是一天中最清閑的時刻,因為夜市經(jīng)營到午夜的關(guān)系,周邊的商店大部分都是從中午十一點后才開始營業(yè),有的商鋪是下午一點以后才開始開市。
葉懷信起床時已經(jīng)過了上午九點,他最近一段時間因為老宅的事情,耽擱了很多店鋪客人訂單沒有發(fā)貨,今天他要好好的把店鋪整理下。
他在餐飲店買了一個大肉包,還沒來得及咬一口,他的手機就開始賣命的唱起了鈴聲,險些讓他丟掉了手中的包子。他看見來電顯示是他父親來的電話,一接聽電話那頭傳來老人家中氣十足的聲音:“你這小雞崽子被人抓哪里去了?咱老房子有啥辦法沒有?”
“我已經(jīng)跟小明說了,今天剛好去店里,我順路過去一趟?!彼贿吅透赣H打電話,走到新街和老街的岔路口。他看看手機顯示時間,上午十點半,他走向老街的方向,先去泠云軒問問事情進度。
泠云軒一般來說上午十半點就會開始營業(yè),追根問底一切皆由明素卿不寐之癥的緣故。每當入夜,明素卿通常是整宿難眠,天微微發(fā)亮才能勉強合眼休息片刻又精力十足,與整條街道其他文化商店下午才開始營業(yè)的時間格格不入。
葉懷信走到泠云軒店門口,半透明磨砂玻璃門上的金屬把手掛上了“營業(yè)”字樣的木牌。他推門而入,室內(nèi)不見明素卿,只見高千乘坐在前臺后噼里啪啦敲打鍵盤。
高千乘坐在泠云軒的前臺盯著筆記本屏幕,他的眼睛停留在聊天窗口上,這是一個私密上鎖的聊天房間名字叫“妖怪們的聊天室”,仔細看一下,進入人數(shù)是房間限制的上限。他的耳邊戴著掛式耳機,里面播放著時尚音樂榜的流行歌曲,順著節(jié)奏抖腿,手指按在鍵盤上飛快的敲出一行行字和屏幕后的朋友們聊天。
神秘大魔王:呵呵。
小白不打傘:哎呀,大王出現(xiàn)了,快來接駕!
老壇酸菜花:春風拂面讓我桃花開!陛下,看我一眼!
蘿卜抱著兔兒神:號外號外,本市最新消老壇酸菜花又失戀了,各路單身俠士可以勇往直前拯救花美人…….
高千乘的視線離開顯示器,抬頭看見來訪者是葉懷信,朝他打招呼:“老葉,怎么早?。俊彼囊暰€剛離開一會,滾屏的信息一條接一條的蹦達出來擠擠往上涌,聊天室的信息已經(jīng)刷滿了99+,他有些暗惱來得及看最新消息。索性關(guān)了電腦。
“小明呢?”葉懷信詢問道。
“他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暫時不在店內(nèi)。昨天晚上邱雪笙暈倒了。”高千乘聳聳肩:“小邱聞到你送來的木劍柄有氣味,他不舒服?!?p> “木劍柄有氣味?”葉懷信嚇了一跳:“真的假的?”
“我和明哥還有妙兒都沒聞到?!备咔С艘桓卑偎疾坏闷浣猓骸澳阏f,該不會真的有劍靈藏在木劍柄里等待著主人的出現(xiàn)吧?!?p> “你快別說了,”葉懷信微微一怔:“你是知道的,我對這類事情很忌諱的?!?p> 高千乘知道葉懷信對神神叨叨的事情一向諱莫如深。不由得好奇起來:“我說老葉你這樣不對勁啊,先別說你身為一名鑄劍師充滿陽剛之氣,好歹你也是受過高等教育接受無神主義的思想,提起這類事情,你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都炸毛了?”
葉懷信靠在椅背上,緩緩放松身體對高千乘講述那段在兒時記憶中的一段過往……
五六歲的葉懷信正是喜歡摸爬滾打像猴子一樣撒歡的年紀,當年的寶溪山還不是風景區(qū),周圍還有居住在附近的村民,十里八鄉(xiāng)大多都是知根知底的鄉(xiāng)親,祖上數(shù)代,都是從事同一鑄劍手藝的葉家人。葉懷信一家人跟隨祖輩一樣居住在山上最大的那片古老的宅子里。
寶溪山平時也沒什么人來往,炎炎夏季孩子們放了暑假就成了孩子們爬樹打鳥下河摸魚的好去處。
葉氏老宅藏劍堂在寶溪山的最高處,山下的孩子三五成群的在半山腰或者山腳玩耍,一個個曬得皮膚黑黝黝的,虎頭虎腦精神十足,他們經(jīng)常會跑到山上藏劍堂前那顆老海棠樹下乘涼,站在枝葉茂盛的樹枝下從下往上昂首看那炙熱的陽光被茂密的樹葉遮擋住。
葉懷信的父母忙于工作,家中沒有人照顧他,無人管束的葉懷信成整座山的山大王。中午的時候暑氣最盛,藏劍堂前那棵海棠樹下留下淺淺的一片樹蔭,其他的小伙伴都還沒來。他拿了逮知了的網(wǎng)兜,進山抓知了去了。
葉家早年在寶溪山修了許多山道建筑,隨著年久失修,多年已經(jīng)被植被覆蓋,細細的山道隱藏在春榮秋枯的歲月里。
幼年的孩子玩耍的時候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山中叢林密布,這棵樹上有知了,那棵樹上有小鳥,他玩起性爬山趟溪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等他回神時,已經(jīng)日落西山,只剩下最樹林間隙暗淡的那一縷光。
葉懷信迷路了,他不記得來時路,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心慌意亂六神無助的孩子嚇的在樹林里嗚嗚大哭起來,響亮的哭聲在樹林回蕩。
或許是年幼孩子的哭聲驚動了偶然路過的行人,在他最無助迷茫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年輕的大哥哥緩緩向他走來,隨他步行而來還伴隨連續(xù)清脆的鈴聲,他走到葉懷信面前俯下身問:“小朋友,迷路了?”
葉懷信稚嫩的小臉上布滿淚痕,可憐兮兮望著大哥哥:“我,我找不到家了。我家住在山上的葉家老宅里?!?p> “啊,你是葉家的子孫,我和你家有些淵源,我送你回去吧?!贝蟾绺鐮恐男∈郑谎劭匆姶蟾绺鐠煸谘g的一串精致小巧的鈴鐺:“大哥哥,這個鈴鐺真好看!”
大哥哥送葉懷信到藏劍堂老宅門口,已經(jīng)暮色余暉。
“吱呀?!崩险箝T打開了,走出一個年過四旬的壯年男人,身上一襲款式老舊長衫顯得不合時宜,他看到葉懷信忍不住嘮叨:“你這孩子-跑到哪里去瘋玩了?怎敢勞煩貴人!”便朝大哥哥略施一禮:“有勞貴人費心照料了?!?p> 大哥哥點點頭,朝他和叔公淺淺一笑,欣然離去。
葉懷信低下頭,鬼使神差小聲稱呼一聲:“叔公。”
高千乘安靜的聽葉懷信講述完他童年的那段小插曲,他手托腮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像,沒有什么問題啊?!?p> “沒有問題?大大的問題。”葉懷信反駁道:“你可知道我家這支已經(jīng)三代單傳,堂親的叔伯兄弟都不住在老宅,那被我稱呼為叔公的人是誰?”
這是葉懷信心中的不解之謎,他并不認識叔公,卻在那人出現(xiàn)的時候脫口而出稱呼那為長者為叔公。他曾經(jīng)詢問過父親,葉老爺子翻了家中族譜,竟然的發(fā)現(xiàn)被他喚為叔公的長輩已經(jīng)去世多年。
這件事成了葉懷信心中一直揮之不去的一片陰影。
昨天晚上邱雪笙暈倒后,明素卿可以說的上馬不停蹄,他先是開車讓妙兒和他一起前往市中心醫(yī)院急診,等他們好不容易趕到,偏偏值班室的醫(yī)生只有一位大夫在值班。
也不知道是他是運氣特別不好,正輪到他的時候,不知道從哪里擠進來一大群老老少少的人,硬生生將他擠出了值班室。他心焦如焚也只能被迫站到隊伍的最后面,等了一個小時還沒等到他
明素卿揉揉發(fā)酸的眼睛,他習慣性摸摸后腦勺束發(fā)的那個似玉非玉似鐵非鐵的鐵灰色鏤空琢刻的發(fā)扣,那是他給自己束縛靈力的封印。
妙兒知道明素卿老好人的性子,她見明素卿要解開封印,一把拉住明素卿的胳膊,有些不解:“我有法子。人不要臉,我更不要臉。”她從手腕取下皮筋將長長的頭發(fā)扎成一束馬尾,笑得越來越像高千乘那只老狐貍:“你看我的!”
明素卿朝她點點頭,柔聲囑咐:“妙兒,不要使用靈力?!?p> 妙兒聳聳肩笑道:“我的靈力寶貴著,才不亂用呢!”她身形柔軟輕巧,一步邁開擠在值班室雜亂無章的人群中,迎刃有余的擠到了最前面,果不其然,馬上就輪到邱雪笙看診,立刻住院診治。
等到身體檢查的結(jié)果出來,邱雪笙竟然是腦震蕩,需要住院觀察。明素卿心里覺得事情有些微妙,他囑咐妙兒在醫(yī)院陪伴邱雪笙,匆匆離開了。
他回店里取出木劍柄,給好友肖巖打了一個電話:“巖哥哥,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
電話那頭,肖巖輕笑一聲,似乎是半夜被人擾了清夢嗓音慵懶:“哦,小可愛有何事需要我?”
明素卿最是受不了肖巖那粘乎乎的香甜:“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
電話那頭絲毫沒有遲疑,傳來爽朗的笑聲:“認識你這么多年,你可是只有在有事情找我的時候才會喊我?guī)r哥哥。你呀,百年了都沒變,來吧,我家地址等會發(fā)到你手機上?!?p> 肖巖住在S市東區(qū)花木路大街,這里是S市數(shù)得上前三的富人私家疊墅區(qū),這條花木大街將整條街道修成了公園式的別墅群,大門進出有警衛(wèi)保安,出入需要業(yè)主出行卡,來往訪客需要提前登記預(yù)約。
大門口修剪整齊的寬闊草坪點綴著花團錦簇的鮮花,一路像一張綠色的地毯鋪延至每棟每戶的門口,草坪散養(yǎng)的孔雀,放養(yǎng)的池中天鵝悠閑的在四處走來走去。
肖巖的住所的那棟別墅最顯眼,竟然用爬山虎將整棟房子包裹在綠油油的植物下。按照肖巖風騷的說法:“我是朵嬌花花,當然需要綠葉來襯托了!”
明素卿開車在大門安檢口報了名字和業(yè)主姓名,驗證通過后得到了通行,他驅(qū)車開到肖巖住所,已經(jīng)是晚上凌晨快一點,他穿著單薄的睡袍早早等候在門口,他替明素卿打開車門:“不是等你,擔心小可愛被惡人拐了去,我就沒有小可愛了?!?p> 明素卿聽慣了他油腔滑調(diào),下車鎖了車門:“誰會沒事干,在背后盯著我???”
“某個大魔王。嗷嗚!要不然你這塊大肥肉早被大灰狼叼走了。”肖巖拍拍他額肩膀,走在前面替他領(lǐng)路。
室內(nèi)修飾的非常干凈整潔,上下三層樓近千平的房子只住了肖巖一個人。他將客廳和廚房打通,整個一層都是他研發(fā)糕點的工作室。二樓是他的書房,他們兩坐在書房里的沙發(fā)上。
明素卿取出那截木劍柄遞給肖巖。肖巖并沒有接過,而是鎮(zhèn)定的凝視明素卿半晌不說話。
“怎么了?”明素卿對肖巖的反應(yīng)很是好奇:“肖巖,你干嘛這樣盯著我?”
肖巖站起身走到書房一排收藏美酒的實木柜子前,他打開柜子取出一個玻璃瓶,搖搖瓶中深紫色的液體:“我釀造的葡萄汁,要品嘗一下嗎?”
“我還是更喜歡你做的果茶?!泵魉厍湫χY貌拒絕。
肖巖將葡萄汁倒進夜光杯里,舉杯輕抿一口,答非所問的開口笑道:“在你那里買的這個夜光杯深得我喜歡。如同它千年的美感一樣,值得人去慢慢體會?!?p> 他連杯子帶酒瓶放在矮腳桌上坐回明素卿身側(cè),拿起木劍柄放在掌心端詳:“能有此物的,是葉家人?”
“嗯,葉家在古祭壇挖出來的。我做過檢測,千年的老物件了。此物屬木,經(jīng)年不腐,世間少見。”明素卿思索片刻問道:“肖巖,你告訴我實話,你和葉家很熟嗎?”
“不算太熟,也不算太陌生,剛好知道一二三四五件他們?nèi)~家的事情?!毙r俊美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是笑非笑的表情,他凝視明素卿深黑雙眸,笑得頗值得玩味其中的深意:“小可愛,明天真,解鈴還需系鈴人。大魔王和葉家認識的時間比我這朵千年老妖怪壽命還早,比我更熟悉呢!你現(xiàn)在去雙子大廈找大魔王,他一定會告訴你的?!?p> S市的妖怪們都知道擁有不死之身的明素卿背后最大的靠山可是墮神修羅王阿蘇輪,這兩者之間藕斷絲連已經(jīng)是公開的秘密了。想對明素卿不利,就是在挑戰(zhàn)修羅王的權(quán)威。
明素卿從肖巖住所出來的時候,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不早不晚正好兩點一十五分,這個時間對晝伏夜出的妖怪來說卻是夜深人靜時的最佳時刻。
他回首,看見肖巖站在三樓起居室的陽臺上朝他揮手目送他離開。深沉的夜色將他包裹在黑暗中,室內(nèi)昏暗的床頭燈光影射在他的身上,模模糊糊的光線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是悲是喜。
凌晨半夜的馬路上少了白天里川流不息的人群車輛顯得寬敞。明素卿驅(qū)車朝匯通大廈的方向行駛在高架橋車道上,他今晚一定要見到匯通大廈那位掌控無盡黑暗的主宰阿蘇輪王,哪怕他現(xiàn)在所使用的靈力不一定能承受的住上古神靈的威壓,他也要搏一搏。
驅(qū)車從S東區(qū)花木路在高架橋行駛到市中心雙子大廈,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就到了。他一路暢通無阻,就連街口的紅燈都沒遇到,十分的好運氣。
雙子大廈黑乎乎的一片,只有音樂噴泉廣場上的路燈點著燈光照耀著空寂無人的街道。月亮灣和太陽宮墻壁閃爍著鮮亮的霓虹燈,凸顯這里的繁華。
明素卿將車停在地下停車場,圄司瘦高修長的身影守候在一旁多時:“明先生,主君已經(jīng)恭候多時了?!?p> S市的夜晚燈光璀璨,夜深人靜時,這座繁華的城市還未徹底的沉睡,忙碌到半夜依舊行駛的車輛,路燈下孤身行走的路人。
二十六層辦公室內(nèi)黑漆漆的一片。阿蘇輪雙臂環(huán)抱斜靠在落地窗前,他冷峻的臉側(cè)首俯瞰窗外的城市。他是黑暗的主宰,高高在上睥睨被黑暗籠罩的一切眾生。
天與地,光明與黑暗。
圄司盡忠職守的將明素卿帶到二十六樓辦公室,黑暗的辦公室沒有燈光,室外霓虹燈的光芒從落地窗映射進來,阿蘇輪淡定的看他一眼。
圄司輕輕屈膝行禮道:“主君,明先生來了?!彼顺隽宿k公室,只剩下阿蘇輪和明素卿兩人。
室內(nèi)沒有修羅王散發(fā)出來的威壓,明素卿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難道是自己一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嗯?!卑⑻K輪輕哼一聲:“不是說本尊這里五行克你嗎?哦,看來是有事了?!?p> 百年來,明素卿很少主動見阿蘇輪。他面不改色一臉坦然:“此前叨擾陛下一次,此番前來拜訪不算突兀?!狈凑男雄櫴邪司虐⑻K輪都是清楚的。
“你好像帶了東西來?!卑⑻K輪冰冷的視線從他身上一掃而過:“拿出來,本尊替妙兒看看?!?p> 明素卿從隨身攜帶包里拿出錦盒,遞到阿蘇輪掌心:“小邱聞到這截木劍柄有氣味已經(jīng)暈倒住院,千乘及我和妙兒都聞不出有異味。”
木劍柄放置阿蘇輪掌心,慢慢向上輕輕浮起,阿蘇輪單手屈指點在木劍柄上,木劍柄頓時一震,周身通紅的光芒映出柄心有一短小的陰影,似乎有東西隱藏在其中,閃耀出紅色的光芒照亮了辦公室,還沒等明素卿仔細看透徹,瞬間顏色暗淡恢復(fù)成了木劍柄,他萬分驚訝:“這,這是何物?”
“此木名曰白?,上古神木,能以木養(yǎng)血玉潤精魄。小邱能聞到其中的味道,想是和他有關(guān)聯(lián),看來有人早動了心思?!卑⑻K輪將木劍柄懸浮空中緩緩落在明素卿面前。
“……”明素卿沉默半晌,緩緩開口:“抱歉,我一皆凡人血肉之軀,實在是不懂你們這群尊貴的上古神靈的恩怨情仇。”他望著阿蘇輪寒冷的眸子不吭不卑。
“諸神之戰(zhàn),發(fā)生的事情,牽連甚廣,天,地,人,日中則昃,月滿則虧,天道對誰都非常的公平,乃是常理。”阿蘇輪走到明素卿面前抬手伸指點在他的眉心:“就好比,你這枚鎖魂印。你生而為人能得長生,必然背負罪過墮入無盡黑暗。哪怕你能掌握生門,你終究是一介凡人。”
阿蘇輪收回手指,和明素卿近在咫尺,他寒冷的視線凝視明素卿棕色的雙眸,棕色的眸子里通透清明不帶一絲雜念,干凈又堅韌:“明素卿,你當初勸我袖手旁觀,今日我也送你一句,不要太過于刻意尋找真相,時候未到。本君此處,你不便久留,你先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