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瑞正在猶豫是不是上前面逗那個家伙幾句,胡杏山湊了過來。
“對了,他說起文昌星君句讀法,我倒是想起來了。天祥,那個文昌星君句讀法,不是你的首創(chuàng)么?沒錯吧,該不是重名了吧?”
“難道他就是賈瑞賈天祥?”
“文昌星君的弟子?”
“不會這么巧合吧?!?p> 胡杏山聲音很大,立刻就把眾人吸引過來,議論紛紛。
“你就是榮國府的賈瑞賈天祥?哈哈哈,沒想到竟然在這里見到文昌星君的弟子?!?p> “既然是文昌星君的弟子,這回一定高中解元啊?!?p> 這個老胡,嗓門兒可真大,這事兒鬧的,不是時候啊。
這回要是考上了還好說,若是考不上,這人可就丟大發(fā)了。
“各位,那都是夸大之詞,夸大之詞,以訛傳訛,不可當真,不可當真?!?p> “不當真不行啊,文昌星君的弟子,哪里能不當真呢。”
“嘿嘿,告辭,告辭?!?p> 賈瑞本來還想逗那個家伙兩句,氣一氣他,現(xiàn)在一見如此,趕緊開溜。
正好迎上了一直在此等待的王三,攔住了眾人,賈瑞才得以脫身,趕緊回到了客棧,不再出來。
唉,當一個明星不容易啊,到哪里都能遇上粉絲。
剛才這一幕,也被明遠樓上的考官們看在眼里。
此次鄉(xiāng)試的外簾官、內簾官,此時都在這里。
其中就有應天府的知府賈雨村。
應天府因為是陪都所在,象神京的順天府一樣,也屬于省級地方。單獨舉行鄉(xiāng)試。
作為本地知府,賈雨村屬于外簾官,具體的職位是提調官。
這個提調官,雖然也屬于考官之列,但是沒有權利參與閱卷和錄取,只是負責后勤保障的。
維持秩序,保證考官們的吃喝住行,這些事情就由他來負責。
這次的正主考,是翰林院的翰林侍講徐道忠。
翰林侍講,就是陪皇上讀書的。此次被皇上點了應天府學政。
這大概也是皇上給他個機會,讓他出來發(fā)點財。
“時飛,剛才那個什么文昌星君句讀法的賈瑞,似乎是你的本家吧?”
徐道忠笑呵呵問道。
賈雨村不禁心里一愣,隨即冷靜。
是啊,賈瑞這個文昌星君句讀法,在京城鬧的轟轟揚揚的,他知到了也不奇怪。
“是啊,正是他?!?p> 這個賈瑞,早不出頭,晚不出頭,你偏偏這個時候出頭。
“他是榮府的,還是寧府的?”
“并非兩府的嫡系,不過倒是兩府的近支。不管如何,也算是賈家的青年才俊?!?p> 賈雨村也不敢特意貶低賈瑞,如果那樣的話,不僅顯得虛偽,也會給人留下不認親,不知道感恩的印象。
官場就那么大,每個人的來歷,彼此差不多都清楚。
賈雨村一向強調自己是賈府的本家,又是靠著賈府的力量飛黃騰達,這在官場上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如果表現(xiàn)的太矯情,反倒叫人瞧不起。
此前他叫宋師爺給賈瑞送錢,后來又授意宋師爺找陳文祥幫著賈瑞作弊,就是為了幫助賈瑞中舉。
賈瑞雖然不是榮寧二府的嫡系,但畢竟還是賈家的人。
這一回奉老祖宗之命來處理林如海的后事,并且主導了局面,把賈璉都給排擠到了一邊,足可以說明老祖宗對他的信任和重視。
這些事情別人可能不注意,但是對于賈雨村這樣的人精來說,卻能看出其中的名堂來。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賈雨村其實是樂見賈瑞中舉的。
賈瑞在他這里中舉,他在賈家那里也好交代。
如果賈瑞在他的地盤落榜,將來見到了賈家人,其實他也比較尷尬。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有點兒沒法跟賈家交代。
至于賈瑞擔心的,賈雨村想抓他把柄的事情,那是賈瑞知道了紅樓的后續(xù)故事,才做出的結論。
對于現(xiàn)在的賈雨村來說,他未必就有這個目的。
“賈府的事情,倒也有趣。一位姑娘是正月出一出生的,如今在宮里面。一位公子銜玉而生,如今這位,死了七天又活過來,傳說是被文昌星君招去,活過來之后就傳播了文昌星君句讀法?!?p> “只是不知道這個文昌星君的弟子,才學到底如何,這一回,我等倒是可以拭目以待?!?p> 徐道忠這一番話,似乎是當做趣聞說出來的,但是在場的其他人,可不僅僅是當做趣聞來聽的。
賈府,賈府里的姑娘在宮里,文昌星君的弟子,又是這位順天府知府的本家,賈雨村又是靠著賈府起家的。
這些元素加在一起,就有了特別的意義。
大伙兒都是明白人,誰也別說用不著誰,好事兒大伙兒一起沾光,彼此都給面子。
聰明的人心里就有了數(shù):看來這個賈瑞,這一科是必中無疑了。
畢竟一個小小的舉人,其實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兒。
賈雨村心里也有了數(shù),不過還是有點兒嫉妒賈瑞。
想幫他,他不上路,沒想到這么偶然的一個機會,他就撞了大運。
不過,這也是好事,將來也可以給賈家一個交代了。
接下來的幾天,賈瑞也不敢怠慢,就把自己關在屋里溫習。
陳文祥也沒再來找他談作弊的事情。
到了八月十二,開始第二場考試。這回賈瑞的運氣比較好,沒有分到臭號邊上。
同樣是前一天晚上進號房,這一回考的是論題一道,三百字以上,還有詔、誥、表、內科各一道題,外加判語五條。
八月十五第三場,考的是經(jīng)、史和時務策,一共五道題,每道題三百字以上。
科考是個辛苦活兒,到了第三場考試,已經(jīng)有兩個考生在考場上暈了過去,還有好幾個人交了白卷。
當然,也抓到了幾個傳遞紙條,夾帶文章的。于是就在貢院枷號示眾一個月,將來基本上就是充軍發(fā)配的命了。
等待賈瑞出了考場的時候,幾乎筋疲力盡,在一塊石頭上坐了好一會兒,吃了幾塊花糕,連著喝了三杯茶,才緩過勁兒來。
這一次他全程沒有作弊,答題非常認真,自認為把自己的水平都發(fā)揮出來了。
他覺得自己的成績應該不錯,如果正常錄取的話,即使不進前十,榜上有名還是應該有把握的。
現(xiàn)在所差的,就是究竟有多少人作弊,能否把自己排擠掉的問題。
不過,如果他知道了徐道忠那里已經(jīng)跟賈雨村達成了默契,不知道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