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孫(雖然不是親的,但我很愿意這樣稱呼)兩個在必勝客的談話告一段落,柳橋蒲開車將羅毅筠送回學校,他自己則樂哉樂哉去參加老同事‘八卦’聚會了。
自從退休以后,柳橋蒲就一直熱衷于這種聚會,因為可以聽到很多警局里新近破獲案件信息,有時候還可以適當給出自己的分析意見。
退休的老家伙們聚在一起的次數(shù)多了,警局里領(lǐng)導自然也有所耳聞,為了不浪費他們滿滿的熱忱和寶貴的經(jīng)驗,于是把一部分人返聘回來當了顧問,專門為培養(yǎng)新人做貢獻,柳橋蒲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這位老先生除了他令人‘聞風喪膽’的火爆脾氣之外,精力也是出奇的旺盛,最近除去手邊的工作,又把目光盯到了羅意凡一家的身上。
就像他自己說的,羅意凡他管不了,可背后給羅家三個小家伙做做教育工作,還是綽綽有余的,免得以后都像他父親那樣,跟個脫韁野馬似的令人頭痛。
羅毅筠栽到老爺子手里,是因為前段時間的一樁交通事故,有輛皮卡車變道撞了人,正好被小家伙們看到,于是,他們就開始追蹤逃逸司機。
在沒法看監(jiān)控錄像,沒有代步工具,被汽車遠遠甩在后面的情況下,他居然只靠詢問和推理,找到了破損的皮卡車,以及疑似司機居住的小區(qū)樓房。
他讓同學通知警察,自己偷偷潛入司機家里,準備逮人,結(jié)果因為判斷失誤,被人家逮住了,幸好司機還有點悔過之心,沒有把他怎么樣,最后選擇帶著他一起去警局自首,這件事才算順利了結(jié)。
在警局里,羅毅筠正好遇到柳橋蒲,被老爺子一頓‘審問’加訓斥,老老實實將自己的所作所為交代了出來。
老爺子答應他暫時不把這件事告訴家里,因為小家伙是寄宿生,所以只要警察和柳橋蒲不打電話,羅蕓不會馬上知道。
這樣做是因為柳橋蒲并不全盤相信羅毅筠的話,他需要一點時間去調(diào)查,結(jié)果不出所料,羅毅筠在此之前瞞著父母老師還做過很多自認為正義的危險行為,更過分的是,他不僅自己行動,還慫恿崇拜他的同學一起行動,美其名曰‘社團活動’。
仗著從羅意凡那里繼承來的聰明和狡猾,他過去居然一次都沒有翻過車,要不是這次被柳橋蒲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他還要做到什么時候。
柳橋蒲思慮再三,覺得他去跟羅意凡說不是最好的方法,必須讓小家伙打心底里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主動去跟父母坦白認錯才行,因此才有了今天的談話。
不過,往后羅意凡會如何教育兒子,柳橋蒲也吃不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空閑下來,羅毅筠的所作所為倒讓他想起了少年時期的惲夜遙,那時,惲夜遙也瞞著警局慫恿謝云蒙參與過一樁案子。
這樁案子后來被他們稱之為黑貓事件,還有一個優(yōu)雅的名字叫做‘不許人間見白頭’,可比羅毅筠現(xiàn)在捅的簍子要大多了。
——
過去
和小蒙商定行動計劃以后,小遙就安心睡覺了,反正到時間小蒙會叫醒他。
他總是有意無意依賴著小蒙,各種小事大事都要找他幫忙,仿佛一張搖搖欲墜的紙片,必須有一個堅強的支桿才行。
最重要的是,小蒙幾乎對他這種刻意的依賴來者不拒,助長了他倚靠過去的信心。
腦海里想著等一下潛入飯店要做些什么,小遙迷迷糊糊陷入夢鄉(xiāng),勾住小蒙胳膊的左手并沒有松開,反而勾得更緊了。
沒辦法,為了不弄醒他,小蒙只好靠坐在床邊休息,從窗外看進去,兩個人相依相偎,好似一對小情侶。
蜷縮在被窩里的小遙就像只吃飽喝足打盹的黑貓,惹人憐愛,臉龐小小的,帶著點嬰兒肥,柔軟發(fā)絲遮住額頭,被風一吹,輕輕刮蹭著小蒙的臉頰。
“嗯,好癢……”小蒙不自覺呢喃出聲,抬手撓上肌膚,眼睛也跟著微微睜開。
映入瞳孔的是小家伙鼓起的鼻涕泡和嘴角留下來的哈喇子,他寵溺一笑,嘀咕著:“臟死了?!本拖肴ツ貌徒砑?,卻發(fā)現(xiàn)身邊根本沒有,于是只能拉過枕巾一角輕輕替懷中人蹭了蹭。
“這樣子邋遢,我看以后有誰敢要你!”點點眼前肉乎乎的鼻尖,小蒙感覺指尖的溫暖擴散開來,滲入到心里,甜絲絲的。
“哼!”
仿佛可以聽到似的,小遙發(fā)出一聲鼻音,人往下滑了一點,頭順勢埋進小蒙的臂彎里。
“喂!別把鼻涕泡蹭我衣服上啊,明天還穿呢?!?p> 這一次,再沒有回聲,小蒙也只好作罷,就著靠坐的姿勢開始打盹。
午夜12點,放在枕頭底下的手機準時開始震動,為了不吵醒其他住客,他們沒有開聲音。
不到兩分鐘,小蒙就清醒了,然后他輕輕撥開小遙的手,下床穿戴整齊,才回頭去叫醒同伴。
“小遙,小遙,醒醒,我們要出發(fā)了。”
“唔……”
“快點小家伙,再不醒我就一個人去嘍!”
“嗯,哈呼……”小遙繃直身體打了個哈欠,才睜開眼睛,濃密睫毛忽閃忽閃盯著小蒙足足看了一分多鐘,才算反應過來。
把人拉起來,順手幫他整理頭發(fā),小蒙問:“今天怎么沒有起床氣?”
“你希望我每天有起床氣??!”
“你每天有起床氣關(guān)我什么事?我又不跟你天天睡在一起,我只是好奇而已?!?p> “切,我早就不犯起床氣了?!毙∵b推開小蒙的手,翻身下床,一邊給自己套襪子,一邊說:“沒有你,我犯了也沒人練手,所以就放棄嘍?!?p> “???原來你以前在宿舍里起床老打我,是為了練手吶!早知道我就每天把你拖起來一起訓練了。”
“跟,跟你訓練我還不被打殘?那個枚小小,上次招呼了我一拳,我就差點沒背過氣去,現(xiàn)在看見她我都腳抖,哪還敢去訓練場?”
“哈哈哈哈哈……嗝!”小蒙笑得毫無形象。
小遙趕緊撲上去捂住他的嘴,低吼:“輕點,小心吵醒老板和住客!”
兩個人就這樣打鬧著準備完畢,輕手輕腳離開了旅館,當然他們不可能走大門,是翻墻出去的,旅館周圍不算高的土墻,對小蒙來說簡直小菜一碟,他馱著小遙不到五分鐘,人就穩(wěn)穩(wěn)站在了外面街道上。
他們目標非常明確,行動也很迅速,七拐八拐,很快回到白天羅蕓買盒飯的那家飯店后廚附近。
小蒙看看手表,時間還不到12:30,問:“小遙,現(xiàn)在進去嗎?”
“飯店夜宵還沒結(jié)束,再等等?!毙∵b回答,貓著腰縮在墻角,目光朝周圍來回張望。
小蒙見他這幅樣子也是好笑,叉腰問他:“你看什么呢?”
“電視劇里夜晚行動的人不都這樣嗎?東張西望,確定周邊有沒有危險。”
“啪!”
立刻一個暴栗打在小遙頭頂,痛得他差點跳起來,他捂著頭沖小蒙吼:“你干什么?!老敲頭頂會敲笨的!”
“我是好心把你敲聰明一點,小家伙,身邊有個正兒八經(jīng)的刑偵警察,你不學,去跟電視劇學什么東西?”
“你還沒畢業(yè),不算正兒八經(jīng)的,好不好!”
“沒畢業(yè)你也應該跟我學!好了,現(xiàn)在站直了,別窩在墻角,被人看到真以為你是小偷呢,跟平常一樣自然點?!?p> “哦?!毙∵b雖然不服氣,但還是乖乖收斂起怒氣,站直,等待小蒙的下一步‘指令’。
可后者卻不說話了,他拉過同伴,側(cè)身往后退了幾步,閃進墻壁陰影處,目光直盯著飯店后面那扇倒泔水的小門。
“怎么了?小蒙?!?p> “噓!有人出來了,是飯店員工,手里拎著個大包,里面有動靜?!?p> “真的嗎?可能里面就裝著貓咪?!?p> “別瞎猜,先觀察再說……他朝這邊過來了,你往后,退到拐角人行道上去等我,別讓他注意到你?!?p> “那你呢?”
“我留在這里等他過來,沒事,快走吧。”
“那好,你可不要讓我等太久?!?p> “知道了?!?p> 打發(fā)走小遙,小蒙抬頭朝上看了看,不遠處有一個電線桿,趁著對面的人還沒有靠近,他蹭蹭幾下竄上了電線桿,快得好像松鼠一樣。
“那邊什么東西竄上去了嗎?”拎著包的飯店員工嘴里嘟嘟囔囔的,他抽著煙,視線瞥到不遠處有個一閃而過的殘影,但他沒有過于深究,只當是一只夜貓,或者別的什么流浪動物。
半夜里,飯店后巷燈光昏暗,多少有些滲人,他不由得加快腳步向前走去,剛剛走過電線桿底下,包里的東西就突然劇烈掙扎起來,迫使他停下腳步。
“別動,乖乖的,我們馬上就到了?!彼p手輕腳把包放下,然后蹲著把拉鏈拉開一小條縫,撫慰道。
一只細小的,與周圍環(huán)境相同顏色的爪子從拉鏈里面伸出來,緊接著是一個圓圓的小腦袋,還附贈一聲奶聲奶氣地叫喚。
“喵~”
“噓!乖一點,我看看哈……”
拎包人表現(xiàn)得很溫柔,他輕輕抓住小貓后頸,把它提起來一點,觀察著,頭頂上的小蒙也在觀察。
不一會兒,拎包人就發(fā)現(xiàn)了小貓掙扎的原因,原來是拉臭臭了,他無奈嘆息一聲,把小貓整個拉出來,放到一邊,此時,小蒙才看清楚,小貓的兩條后腿被綁著呢,不由得皺起眉頭。
拎包人扔掉煙頭,用口袋里的餐巾紙草草清理了一下包的內(nèi)側(cè),然后拎起小貓準備重新塞進去。
可聞到包里飄出來的臭味,小貓根本不愿意再進去,它拼命掙扎著,發(fā)出喵嗚喵嗚地哀鳴聲。
但這回拎包人似乎不愿意再妥協(xié)了,他嘴里說著聽不清的話語,手腕用一點勁,將貓咪往包里強行塞下去。
小貓本能用兩只前腳頂住拉鏈口,與拎包人對抗著,與此同時,一聲怒喝也從小巷口傳過來。
“喂!你在干什么?不可以這樣對待小動物,快放手!”
拎包人嚇了一跳,猛地從地上彈起來,小貓也被他甩了出去,在空中形成一條拋物線,眼看著就要與路面親密接觸了。
幸好怒喝的人離得不太遠,他像排球運動員一樣撲過來,用雙手去接小貓,然后整個人收勢不住‘啪’地一聲,狠狠摔到地上。
“哎呀!!”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小蒙措手不及,他哪里還顧得上再隱藏,人哧溜從電線桿上滑下來,朝摔到的人沖過去。
此時始作俑者已經(jīng)被嚇懵了,外面沖進來一個人還不算,頭頂上又掉下來一個人,這到底是什么情況?來不及思考,恐懼就已經(jīng)籠罩住了大腦,他本能地回頭逃竄,根本不敢看兩個人的臉。
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之后,飯店后門被大力打開,然后狠狠關(guān)上,響得整個小巷似乎都跟著震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