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兩個女孩子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楊月這個廠花豪爽的一面其實在今天也展露無遺。這不在回去路上，右手臂直接搭在寧霖肩上，把頭轉(zhuǎn)向她。
那嘴里吐出的熱氣，身上的雪花膏香直撲寧霖臉上。
“寧霖，我可是沒看出來你呀。深藏不露呀。”
“你說什么呀？”
“還給我裝蒜。平日里看你纖弱不知事，一幅林妹妹遇水急化模樣，還有揮刀砸石氣魄。失敬，走神了?！?p> “看你夸的，這是讓我鉆洞嗎？我哪有這么厲害。盡譏笑我?！?p> “你怎么還裝。過份的謙虛等于驕傲，不知道？”楊月顯然有些不開心。放開了胳膊。
“我哪有?！逼鋵崒幜匾舱J(rèn)真的。她確實沒覺得自己做了什么。甚至已經(jīng)忘記了剛才自己說的那些話。
此時她想的是，那但偉說的話，倒的是真是假。真的又該怎么辦，假的又該怎么辦，完全是頭發(fā)打了結(jié)，理不開梳不順。
楊月哪想這些，還沉浸在剛才那刻。享受著打敗壞人的歡喜滋味。特別是為他人打抱不平，這種俠義之事，讓她甚覺自得。
“還沒有，你一氣呵成，直接把那但偉的臉拍在地上用腳踩了又踩，絕了。暢快?；腥缭诤永锵聪铝藴喩碚碀M污垢后的清爽。解氣。看著吧，量他那但偉日后再也不敢造次。”
“我對他不感興趣。也不關(guān)心。我現(xiàn)在擔(dān)心的吳塵。你說剛才但偉說的話是真的嗎？”
楊月毫不猶豫肯定地回道?！笆钦娴?。”
“這么肯定？確定？”寧霖還是懷疑。這個吳塵沒那心眼。
“這樣說吧。我呢就如那孫悟空，早到那但偉花花腸子里去折騰了一翻，有些官場味。臭，熏人。但他這個人吧，只是有那么點心花，喜新厭舊......”
楊月右手兩個指頭在寧霖面前打了一個沒發(fā)聲的響指動作。
繼續(xù)說道：“人倒是不壞，想他官宦之家出生，自然耳目濡染，趨利避害。倒不是他所決定的。這是習(xí)慣，家庭教育有關(guān)。總有那么些自以為是的人，自以為很聰明，熟不知，大家跟明鏡似的，心里透亮著。只不過，他們手上有權(quán)利，有資源，裝而已......你放心，一旦失去這些，他們屁都不是。恨不得將他們曾經(jīng)讓自己賠上的笑臉，全部拿回外加利息......只是看那小伙子外表過得去，還有那么點英俊。但火候尚差，唉，可惜呀......”
“你怎么看得這么透徹？”
“文學(xué)社呀，那些人什么崗位沒有，什么部門沒有。見多了。大家就會拿出來討論，發(fā)泄那些羞恥但卻無奈的情緒。也就只能是罵娘，議論議論當(dāng)今不平，激動爽快后，生活工作還得繼續(xù)?？茨樑阈σ怀刹蛔?.....
再說，我在辦公樓上班呀，他們那些人，別看著西裝革履紅領(lǐng)帶，油頭光面謙謙君子，實則暗中較量笑里藏刀綿中帶針，他們一個個也是活得水生火熱行如懸崖，說不定哪天，哐當(dāng)，掉了?！?p> 說著，她自嘿嘿地發(fā)出沒有任何情感的笑聲。
寧霖目前只是一個小工人，剛下廠接觸就那幾個人，沒有感覺，沒有感同身受。再說，這些對她來說，也太過遙遠(yuǎn)引不起她的興趣。
此時的她。關(guān)心的是吳塵。如果正如楊月所說，那吳塵顯然與自己撤了謊。但以兩人的關(guān)系和對她的了解。應(yīng)該沒有。完全是一團(tuán)漿糊黏稠，緊緊貼著她甩不掉。
怎么回去于吳塵交待。怎么讓她接受事實，怎么幫助她走出來，別出事。她是不是但偉說的那種女孩。攪得兩人完全沒有頭緒，走到家屬院也沒個主張。
兩人一合計，還是先找到吳塵再說。
兩人到了吳塵寢室。這會兒已經(jīng)到了大中午，其他兩室友已經(jīng)去打飯了，門半掩。
兩人從門縫中見那吳塵又是獨自躺在床上蒙頭大睡。便推門而入。寧霖轉(zhuǎn)過身把門關(guān)上。
楊月直接走到吳塵床前，拉開被子說道：
“如果你想知道但偉的事。你現(xiàn)在起床，跟我們走。”
被子忽然被人掀開，吳塵正想發(fā)作，聽是楊月的聲音，再見是寧霖她倆。便知道，她們見了但偉。
薄得如一張白紙留著淚跡的臉上，一雙鼓泡金魚眼閃出了焦渴的光來，急迫地問道：“他說什么？你們找了他對嗎？”
寧霖只是看著她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楊月再次毫無商量的語氣說道：“先起床，想知道，起床。跟我們走。”
吳塵倒是聽話乖乖地起床。穿好衣服，梳好頭發(fā)，出門去洗漱完。跟著楊月她們走下樓出了大院。
楊月給寧霖說道：“回寢室的話估計食堂也沒什么菜，說不定關(guān)門了。要不，我們先到小面館吃點什么。你看呢？”
“好?！睂幜匾磺新爮臈钤碌陌才?。她現(xiàn)在思路混亂還沒理，見不到頭。
那吳塵自然，聽話跟著。
三人一路竟無語，各想自己的心思。走到電影廳旁的小面館。楊月給每人點了一碗面。那吳塵說不吃。楊月還是那句話，不吃那就甭想知道結(jié)果。
那吳塵只好可憐巴巴地把一碗面硬吞了下去。楊月這才沖寧霖一笑，一勝利的笑。
吃過東西后。
楊月對吳塵說道：“有什么想問的你找你的好朋友。我先撤了。再見?！闭f完直接溜了。
寧霖想叫做她，早沒了影。寧霖哪知楊月的用心，想那吳塵對自己不熟，當(dāng)著自己的面定然有些話她不會說。還是回避的好。再說今天文學(xué)社有活動，她還要趕去參加。去晚了，倒時謝軒不高興，又要費些口舌解釋，麻煩。
寧霖付了錢后。想著外面太冷，碰著熟人也不方便。還是帶著吳塵回寢室算了。
雖然一路上，吳塵問了無數(shù)遍，但寧霖都悶著不吭聲。
吳塵見問不出來，也就不再說話。拖著兩條沉重的腿跟在寧霖身后。她似乎已經(jīng)意識到但偉的答復(fù)，整個人完全沉入了大海，只是此時被寧霖拖著尚有一絲生機(jī)。
回到寢室后。吳塵坐在寧霖床沿邊，低垂著頭，整個身子象散了架一般卷縮，好是做錯事的孩子，等著挨批。
寧霖坐楊月的床。兩人對坐。許久，寧霖才說話。
小心地問道：“吳塵，你除了但偉，談過朋友嗎？”
吳塵趕緊抬頭，擺動雙手，堅決否認(rèn)?！皼]有啊?！蹦蔷o張而閃動的眼神不象說謊。
“那為什么，但偉說你......”寧霖沒再說下去。
“他說我與別人在一起過，對嗎？”
寧霖點點頭。
“我也不知道?！眳菈m泄氣地說道。
“你說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他說我不是姑娘?？晌覐膩頉]與其他男的談過朋友。寧霖，你要相信我?！?p>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流了出來，嗚嗚地開始抽泣。
寧霖傻眼了，看樣子吳塵還真是不知道。聽楊月分析那但偉也不像是撒謊。其實寧霖也認(rèn)為那但偉有些心花眼高，但人品也沒壞到這個程度。
她的腦袋里一下閃過莉莉，難道。不，應(yīng)該不是。不會每一個女孩的命運都這般黑暗，都是深淵。不要瞎想。冷靜冷靜。她默默地出口長氣，讓自己緊張亂撞的心平靜下來。
這時她需要梳理思路。
冰冷的房間此時安靜了下來，自從與但偉分開后，哭一直伴著吳塵，她也哭累了。只是那永遠(yuǎn)不會涸竭的眼淚時不時默默地流出來。
只聽得窗外，朔風(fēng)凜冽刮得那枯枝條發(fā)出凄厲低吟聲，好似在哭訴著什么。不知道為什么大白天有些讓人發(fā)怵。寧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寧霖”。吳塵忽然打破沉寂，眼里閃著驚恐，聲音在顫抖。
“什么？”
“可，可能是那......那次?！?p> 吳塵腦里開始浮現(xiàn)出剛分下廠不久的一件事來。
她車間銑工組有一個男子，隨他媽他姐一樣長得尖嘴鼠眼，丑不說，又屬于那種特會算計的人，對什么都算得精，不吃半點虧。每次廠里發(fā)福利，他家必去搶，挑選最好的最多的。小偷小拿的事那是便飯。前幾年兩姐弟也談過朋友，帶回家，尋人要大禮。嚇得這些人哪敢找他家的人。在廠里可出了名，大伙給她家取了一混名“蛇鼠之家”。
這名聲，在廠里兩姐弟很難找到對象。眼瞅著姐姐三十好幾了，這兒子也過了三十。家里那叫個急，都快拆房砸墻放火了。
每每廠里新分下來女孩子，她媽就逼著兒子去追。
這不，吳塵就是他追求的對象。
一個是那男的長像確實傷眼，另一個她的心思全在但偉身上。自然不為所動?？赡械牟凰佬?。
那是個周未下午。那男的又來約她，說他生日，邀請他去吃飯。說什么，也要吳塵去。
吳塵本是善良，單純的女孩子，見他苦苦哀求，說得可憐兮兮，一個車間的也不好得罪。再想想，不就吃個飯，也沒事。便應(yīng)了。
這男的家住在醫(yī)院家屬院，建廠前的老平房。倒是兩室一廳，外自搭建了一個小房子。也算是寬敞。
兒子能弄個姑娘回來，那肯定是全家熱情不得了，弄了好大一桌菜。還開了紅酒。對，紅酒，自己喝了......之后......醒過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了，竟然在他家......
“寧霖?！眳菈m，再次無助地呼喚寧霖的名字。
“我該怎么辦？”隨著嗚嗚嗚凄厲的哭聲，那吳塵開始身體激烈地哆嗦。頭越埋越低，手瘋狂地抓自己的頭發(fā)，看那樣，身子隨時要掉下地。
這哭泣聲攪得寧霖心也跟著痛了起來，眼角已經(jīng)開始有淚花在轉(zhuǎn)動。
寧霖走過去挨著她，剛坐下，吳塵整個身子已經(jīng)靠了過來。她那因抽泣和顫栗起伏的身子，如一塊大石頭砸在寧霖身上。讓寧霖徒然覺得有些承受不起。有些驚慌失措。
“你不要哭，是怎么回事。你這樣，弄得我心好亂。”說著，抓著她的雙手。
“你不要哭，先平靜下來。好嗎?你要告訴我，我才知道，能不能幫你?！?p> “寧霖......我好愚蠢......”吳塵崩潰無望斷斷續(xù)續(xù)把那晚在“蛇鼠家”吃飯的事說了一遍。
寧霖有些不相信，把吳塵的肩扶正。“你確定?！?p> “是......寧霖。我現(xiàn)在才知道，那天，我看到我的內(nèi)褲上有一片紅，當(dāng)時還以為......嗚嗚......還以為是那個提前了。沒當(dāng)回事。寧霖，我該怎么辦?！?p> “天啦。你怎么這么傻，你就一點感覺沒有嗎？”
“沒有。寧霖，真的沒有?！?p> 嗚嗚嗚嗚地哭聲越來越大。寧霖的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輕輕地把寧霖的頭放在自己的肩上?！澳阊?，怎么可以這么粗心。為什么這么傻，這么單純。沒有人告訴你，不要隨隨便便到別人男生家過夜嗎？”
“沒有，寧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家人，他們是那種人。都愿我都愿我。嗚嗚嗚嗚......”說著，雙手去抓自己的頭發(fā)。
寧霖一把抓住她的手，牢牢地按在自己腿上。此時的她只能陪著流淚。她不知道怎么辦，這么大的事，第一次遇到，束手無策，雖然是大白天，她已經(jīng)看到了黑暗。沒有燈光，只有哭泣聲。沒有空氣，只有眼淚。她魂在游走，失去方向。腦袋象旋轉(zhuǎn)的機(jī)床頭快要甩了出去。
這時的她好希望身邊有一個人，夏林飛，不，不能告訴他，他是男生。楊月，對，楊月一定想得到辦法。
這時吳塵哭聲小了，身子還在起伏，有氣無力地問道：“寧霖，那但偉還會要我嗎？”
怎么還想這個?！皡菈m，聽我說，不要想那但偉了，好嗎？這世上還有很多好男生。他不愛你，他也不值你愛。你要活得有尊嚴(yán)，有骨氣。沒有他，沒有男的，一樣可以活得很好，知道嗎？”
吳塵，抽泣著，下巴在寧霖肩上動了兩下。
“寧霖，那個事，你不要對外說好嗎？”
寧霖再次把吳塵的肩推起來，那頭就跟脖子斷裂了般沒了支撐，快耷到了胸膛?！皡菈m，抬起頭來。聽我說，堅強(qiáng)點。抬起頭。我們要去告那個人......”
吳塵瞬間立起頭，一頭亂發(fā)跟上了調(diào)般機(jī)械地晃動。看不見她那全是淚水糊蓋的臉。但卻感受到從黑眸里射出的兩道恐懼光束。
“不，不能。沒有證據(jù)。不要，我不想這樣身敗名裂?！?p> “那你就讓壞人逍遙法外？”
“寧霖，我累了。讓我睡會兒?！闭f著，就真地往后仰靠在棉被上睡了。
寧霖坐在楊月的床沿，看著自己床上那張從被淚水凝成一縷縷零亂發(fā)絲中，透出緊閉雙目淚跡斑駁的小臉。整個人，好是抽干了水僅剩下一張皮貼在床上，讓她心痛卻無能為力，痛狠自己只能這樣靜靜地守候著。
到了打飯點的時間，寧霖悄悄地拿碗出了門，想著給吳塵打點好吃的。這段時間，她應(yīng)該沒有好好吃飯。
等她回到寢室。吳塵竟然沒在了。
嚇得她放下碗，跑出樓去尋找。單身宿舍壩子沒有。又跑下斜坡，向著家屬院方向?qū)とァ?p> 快到家屬院大門，正巧夏林飛從院內(nèi)走出來，只見寧霖神色慌張，東張西望，氣喘吁吁往單身樓跑去。打招呼也不理睬自己。想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跟在她身后，也上了三樓，直奔吳塵寢室。
除了兩個室友在，并不見吳塵的蹤影。一問，她并沒回來過。
這下，寧霖真嚇著了，什么也不說，返身又咚咚地跑下樓。弄得兩個室友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一臉蒙，在寢室瞎猜疑。
夏林飛眼見著那寧霖下樓是三步二步地奔跑，心里著實擔(dān)心，在身后提醒她。“寧霖，不要急，你有什么事，給我說。下樓小心，別跑摔了?！?p> 跑出家屬大院，寧霖直往電影廳方向跑去。夏林飛加快兩步，竄到寧霖前面，只見她的臉上已經(jīng)有眼淚在橫飛。驚得他一把抓住寧霖。
“到的發(fā)生了什么事，快說。你這樣慌慌張張無頭蜜蜂地竄，要干什么？是不是你朋友發(fā)現(xiàn)什么事了？”
他這樣一問，寧霖好似緊崩的閥門終于被打開，嘩地一下，那眼淚如噴泉般的傾瀉而出。
嚇得那夏林飛有些慌了神。哪見得這珍珠般的顆泣成串地散落在地。那真是心痛呀。
“寧霖，聽我說。你先冷靜。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會幫你。你先要告訴我是怎么回事。還有，不要哭。好嗎？”說著，用手去輕輕試抹寧霖那臉上的淚水。
此時的寧霖哪顧得了其他，沒有抗拒，夏林飛對她來說，是她的救命稻草。
寧霖雙手抓著夏林飛，哭著求道：“幫我，幫我，夏林飛?！彼碾p手在劇烈地抖動。
“好，好。你先不哭，聽話。別哭。你這樣，攪得我心好難受，好亂。”
“吳塵，吳塵不在了。夏林飛，她不在了?！北局棺〉难蹨I刷地又噴了出來。
“我知道。你先不要哭，也不要亂跑。在這兒等我。我去拿摩托車。聽話。不要跑。一定要等我?！闭f著話，他已經(jīng)往家屬院跑去。
寧霖果真聽話地，在原地來回跺著腳，搓著手，不時四處張望。這吳塵倒的跑哪去了。不會出大事吧。越想越急，越急越怕，火燒火燎，頭上快冒出煙來。只是這會，還真把眼淚止住了。此時的她信任夏林飛，她聽了話。
冬天黑得早，這時已經(jīng)是灰蒙蒙的天。還好，明天是大年十五。天上的月亮倒是明亮。看人還是清晰。
聽著，劃破靜寂天穹雷鳴般的嗚嗚突突聲，夏林飛駕著摩托車駛到了寧霖面前。
寧霖一坐上，摩托車就如箭一般飆了出去。雖然這大冬天的，摩托車帶起的寒風(fēng)刮耳割臉。那也顧不上。伸出頭來回張望，盼著能看見吳塵的影子。
從電影廳到招待所再到運動場，舞廳，學(xué)校，醫(yī)院。繞了一圈沒有。
尋找過程中，夏林飛聽寧霖說的時間，想那吳塵走路應(yīng)該沒有這么快，走的也應(yīng)該沒這么遠(yuǎn)，說不定還在單身宿舍區(qū)。
于是返回去，順道到了廠大門，問了值班門衛(wèi)，說是沒見人來過。再到單身宿舍樓，繞了一圈還是沒人。寧霖跑回寢室，還是沒有。
夏林飛在壩子里繞了一圈也沒見著人，騎著摩托車，看著寧霖宿舍的樓梯口。
一見寧霖象失了魂般地，踉蹌跌跌地跑下樓。差點摔倒。一躍翻身跳下摩托車，因為太急，腳后跟一帶把那摩托車掛倒，差點砸著腳，也顧不得扶車。直奔跑過去扶寧霖。
“沒有。夏林飛，還是沒有?！?p> “不要急，我們再找找。如果找不到，我去廠里報警衛(wèi)。號召大家一起找，人多一定能行。不要擔(dān)心。上車，我們再想想，還有什么地方?jīng)]去?！?p> 寧霖已經(jīng)沒了主張，一切聽他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