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黑店
“哈哈哈!”月靈笑道:“開個茶攤也叫‘三碗不過崗’?‘碗’字和‘崗’字還都給寫錯了,哈哈哈,真是笑死本小姐了!”月靈只要一見到好玩的東西就會一下子提起精神來,并且次次都不例外。
行路操勞,劉奇也跟著詼諧了一下,道:“這一定是個厲害的算命先生起的,用在茶鋪也是妙語,只是這抄寫的人也太過敷衍,五個字寫錯了兩個,怕別是個江湖人抄的?!?p> 月靈沖著劉奇笑道:“不如我們就下去喝點茶吧!”
兩人一路長途跋涉,再加上半日顛簸,滴水未進,月靈臉上早已顯出了疲憊,雖然事有輕重緩急,但月靈的這幅樣子多多少少讓劉奇有些心疼:“我們已經(jīng)跑了三個多時辰,我的身子早有些吃不消,既然碰上了,那就歇息一會吧。”
月靈早就想下馬玩耍一會,順帶活動活動筋骨,聽劉奇答應,趕緊連聲稱是。
兩人行到茶攤附近下馬。白虎如一袋吃癟了的白面一樣攤在馬鞍前,月靈拽了拽他的尾巴,沒有拽動,便也沒再理它,徑自找了個座位坐下,呼喚小二。劉奇牽著兩匹馬找了棵大樹栓了,穿過“三宛不過岡”的招牌,也跟著月靈坐了下來。
茶攤不大,但是在荒郊野外卻格外扎眼,來喝茶的茶客也都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卻也將整個茶鋪給坐滿了,茶客們談論的聲音不大,只是窸窸窣窣的,也不知在聊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想盡辦法的水字數(shù)。大部分趕路人各自背著行李,長長方方的什么都有,好生怪異,兩位店小二在這之間來來回回,很是忙活。
“兩位客官想要點什么?本店大碗茶可是出了名的,要不先給兩位上兩碗罷?”其中一名小兒模樣的人風風火火的跑過來,用肩上那塊骯臟的擦桌布一邊擦著桌子,一邊吆喝,語調(diào)很是獻媚,好像在說“這年頭賺錢真不容易”。
月靈坐著活動了下肩膀,感覺渾身的僵硬稍解,臉色也漸漸紅潤了起來,便問道:“你們這‘三宛不過岡’里只有大碗茶嗎?沒有餃子面條什么的嗎。”
“看姑娘穿著,想必是郡城里來的吧?”店小二一臉賠笑道:“我這小店太小,也就做點小本生意,賣點大碗茶也就為討個生活,清淡時,也供旅客商人歇歇腳。小姐如果想要些別的,小店還真沒有?!?p> 月靈看了一眼店小二,一張俏麗的臉上似笑非笑:“那你這‘三宛不過岡’是何意?”“岡”字被月靈有意拉長了聲調(diào),顯得有些滑稽。
“姑娘你可問對了!”店小二聽到有人問起,自是興奮了起來,眉飛色舞的解釋道:“這三碗指的不是那酒水,而是我家祖?zhèn)鞯牟杷?,使的是特配的草藥和春雨后第一茬毛尖。我家這茶水清冽甘甜,入口回甘,只要你喝上一碗,保你半個時辰內(nèi)渾身舒爽,一下午不喝水都不渴,若你喝上三碗,嘿嘿,我保你這一天都快活似神仙!”
“好啊,好??!”月靈高興的連連拍手,叫道:“這幾年我也闖蕩了不少地方,還沒聽過有這樣神奇的茶水,你快上兩碗來給我嘗嘗罷?!?p> “想必兩位客官都是爽快之人,客官你也看見了,本店是小本經(jīng)營,十五文一碗,這……概不賒賬?!毙赫f著便露出一副狐貍相,用自己布滿老繭的手里外翻了三番,十五文。
劉奇瞄了一眼小二的手,面無表情的望著他:“十五文是不是貴了?我以前也走過不少地方,最貴也只不過是三文錢一碗,一般也就一文一碗而已?!?p> “客官,客官!”店小二順勢輕輕的敲了敲桌子,揚起了自己的破嗓子,聽出一些塞外的口音:“我這茶可是由十幾種珍貴草藥與茶葉共同炒制而成的,單一味人參便是要賠錢賣了,更何況這里地處偏僻,數(shù)十里之內(nèi)再無二家,若是兩位客官不喝,只怕兩三個時辰后一定會后悔的?!?p> “奸商,你這是坐地起價!”月靈用手用力的向桌上一拍,雙目瞪著小二,雖說是瞪,卻又顯出一股說不出的嫵媚來,她叫道:“什么秘方會在茶里放人參?你這明顯是在胡說八道!”。
劉奇從懷里拿出半串銅錢拍到小二的手里,道:“拿去,泡好一點,要快一些?!?p> 店小二抽回手,將銅錢在身前掂了掂,笑得很是燦爛:“哎呦哎呦,公子可真是大方,日后必飛黃騰達……”語調(diào)恭敬虛浮的連自己都感覺不真實。
“兩碗大碗茶,足斤足量!”
“奇哥!”月靈氣嘟嘟的看著劉奇,氣道:“你給他錢做什么?這些奸商就該好好治治!”
劉奇沒有答話,只是摸了摸胸口的銀票,面色也慢慢變得紅潤了起來。
月靈沒好氣的回頭瞪了小二一眼道:“奇哥,這小二八成把咱們當成傻瓜了,這樣騙咱們錢,好不長眼。若是有機會必要好好教訓教訓他才好?!?p> 劉奇只是瞇著眼睛,眼珠子在眼眶里左右打轉(zhuǎn),一副別有心事的樣子,全然沒有將月靈說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嘴上跟著附和兩句。
月靈哼道:“依我看啊,咱們喝完一碗茶就趕路吧,別在這里呆著了,我現(xiàn)在看見店小兒這張臉就氣不打一處來。”
“對、對?!眲⑵嬷皇菓兜恼f著,雙眼卻一直盯著奔忙的店小二。
“奇哥,你今天是怎么了?從一坐下來好像就有些魂不守舍,難道……難道在心疼那半掉錢么……”
“是的,是的……”
“奇哥,奇哥?你在聽我說話嗎?”
劉奇閉上眼,暗暗思慮了一陣,臉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月靈見劉奇好似神游天外,全然沒有回神的意思,便自己坐在一旁生起了悶氣。
不一會兩碗大碗茶便端了上來,端茶的是另外一名店小二,這人長得苦大仇深,面色黝黑,把茶碗往桌上砰噔一放,眉目一橫,冷哼了一聲,拎著壺就回去了。原來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做的是一錘子買賣,概不拖欠,概不反悔,錢一到手就換人。
月靈剛剛受了怠慢,又被坑了錢,氣又不過,頓時感覺被人當成了傻子戲弄,加上又在榮王府扔暗器時吃了個啞巴虧,幾件事疊在一起,一時怒火上涌,一揚手便將碗中的茶潑到了地上,從腰間拔出一對紫金軟劍啪的一下拍在桌上,厲聲喝道:“店小二,你這茶里有蒼蠅,快來再給本姑娘換一碗?!?p> 茶攤內(nèi)的幾名茶客都被月靈的這一舉動驚的一個激靈,紛紛向月靈看來,茶水濺起的泥水讓一些茶客站起,不滿的向這邊張望,氣氛竟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起來。
月靈也不管他們,連聲叫店小二過來,那個“白臉”的店小二提著壺一路小跑跑到跟前,邊倒水邊擦桌子,賠笑道:“姑娘、姑娘消消氣,我再給你倒一碗,這次就少收五文,你看這樣可好?”
月靈冷哼了一聲:“怎么還敢要錢!信不信姑奶奶我今天將你這茶棚拆了當柴火燒?”
店小二倒完提著壺訕訕的走了,再也不敢說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