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六扇門
我們的故事要從正德三年開始，那年京都六扇門大破山匪龍首“蒼龍十八寨”，一夜間聲名鵲起……
六扇門乃是一群活在江湖中的官府人，皆由捕快組成，而其中要數(shù)四位“神捕”最為出名：藏劍山莊少莊主、游龍劍花天；飛圣李踏云之徒、快劍劉奇；峨眉派掌門韓秋月養(yǎng)女、神犬泰山姚月靈以及雜學大家、七星锏杜元，此四人自出道后便各自憑著一身絕技獨步江湖，名噪一時。
“劉奇，你此次前往榮王府，名義上是為追查王府盜印一案，實則要暗地窺探榮王虛實。若花天從漠北傳回的證據(jù)可靠，那么榮王很可能正與黑木幫暗地勾結(jié)，正密謀造反，你此去要細心留意，有所提防?！?p> 說話之人身材魁梧，雙腿盤坐于大殿之上，臉上戴著半面鑄有古蜀刻紋的青銅面具，雙手平放于雙膝，一把金色長劍橫躺在雙掌之上，嘴上只是微微蠕動，便發(fā)出攝人聲響，余音在大殿之中錚錚不息。可倘若你在大殿之外，便會發(fā)現(xiàn)整個大殿之外靜的出奇，這正是江湖中失傳已久的絕技——“回音入耳”。
大殿下半跪著一位青年人，這人看上去二十出頭，中等身材，身著一身青衫，腰后橫掛著一柄鋒利短劍，劍身古拙枯黃，長僅一尺，非銅非鐵，相比于其他劍器，卻更像是一件祭祀之物。這人雙手抱拳橫在胸前，緩緩立身，露出一副清秀的臉龐來，他便是在六扇門四大神捕中排名第二的神捕劉奇。
“劉奇謹記，此行必不負捕王所托。不過……”劉奇欲言又止，雙眉緊鎖，似是內(nèi)心很是猶豫：“不過據(jù)屬下所知，不久前捕王您已將此案歸于杜元查訪，杜元武功謀略遠勝于我，又有江湖絕技傍身，更何況經(jīng)過這數(shù)日的探訪，近日里必已查出了些眉目，屬下武技平平，此時接手此案，恐有爭功之嫌，還望捕王明鑒。”
捕王道：“半月前王府銅印失竊，圣上著我六扇門勢必要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劉奇聽到此處心頭一緊，暗自想道：“一方小小的銅印竟還驚動了圣上，難道這其中原委并不簡單？”
“初接此案時我便覺得事有蹊蹺，為謹慎起見，我于十幾日前，派了杜元前去查看，我初想以杜元的身手，無論什么樣的危險總該能全身而退。然而想不到就在七日前，門中竟與杜元失去了聯(lián)系，七個明捕，一個暗捕，再加上杜元，竟一個回來的都沒有！”說到此處，捕王微微睜開眼來，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堂下的劉奇，道：“但就在昨日，門中又突然接到了杜元的飛鴿傳書，是一封求救信！”捕王嘆了口氣，繼續(xù)道：“信中要我們再派一名神捕前往關(guān)外松石鎮(zhèn)協(xié)力破案，書信中字跡模糊，說明他已身處險境。時間緊迫，今日你去過王府后便星夜趕到松石鎮(zhèn)如云客棧與杜元會合……”
捕王話沒說完，忽然聽得殿中一聲金鳴，本橫躺在捕王手中的劍突然彈射了出去，劍身合著一股濃烈的劍氣飛射而出，正插進大殿的門縫上，金劍在門縫中上下一別，原地打了一個回旋又飛了回來，正巧又落回到了捕王雙掌上。大殿厚重的雕花大門被劍氣帶起的勁風一扯而開，門外赫然立著一位藍衣少女。
藍衣少女看起來雙十年華，冰肌若雪，面若桃花，一身藍衫凝芳華，半點脂粉化青霞。少女外身披著一層青白色薄絲，頭上扎著及腰的粗馬尾，長垂至臀，長長的睫毛下一雙勾人攝魄的丹鳳眼隱隱透著些妖媚的殺氣，鼻梁高挺，稱著粉嫩平滑的雙腮，妖艷無比。但藍衫少女的嫵媚卻又與妖艷有所不同，臥蠶眉宇間卻又給人一種異樣的感覺，像是天邊的白云，湖中的彎月，清澈潔白卻又難以捉摸，讓人見后難以生出歹意來，正所謂沉魚落雁也就不過如此。正如日前劉奇與她打趣時所說，“也不知是來了哪路的神仙，身后的‘大光相’簡直刺瞎的我的眼。”
少女沒預(yù)料到門會突然打開，心中毫無防備，門內(nèi)的劍氣裹帶著一股勁風襲來，直撲在少女面上，藍衫少女只感覺面同火烤，頓時驚退數(shù)步方才站定，心中略作平復(fù)，旋即向后一扭，向外吹了聲口哨，一個縱身躍進大殿，在殿下低頭半跪，高聲說道：“神捕姚月靈無意偷聽機密，自知有罪，請捕王責罰！”
女子聲音輕靈高亢，在大殿之中鶯鶯不絕，如出谷黃鶯一般，原來是在神捕中排名第三的姚月靈。姚月靈話音剛落，門外便竄進一只四尺多長、半人多高的大白狗，白狗全身的白毛厚重濃密，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健碩的四蹄敲擊在地上啪啪作響，三步兩下便奔到了少女身邊，也學模學樣的低著頭趴在了一旁，與主人如出一轍。
捕王將手背放在劍上，雙手做個蘭花指，拇指與中指的連接處隱隱滲出金色的氣絲，在掌內(nèi)來回流轉(zhuǎn)，也不知道是什么功夫。
“姚月靈！”捕王的聲音中帶著嚴肅，呵斥道：“你身為第三神捕，掌六扇門來往機要，可知偷聽機密該當何罪？”
捕王說著左手一個彈指，只見一道金光從捕王指尖射出，“蹦”的一聲砸到了姚月靈面前的地上，勁風撲面，一股大力席卷開來，月靈趕忙沉腰用勁，使了個千斤墜，“咣當”一聲沉在地面，這才不至于被勁風吹開。而趴在一旁的大白狗卻毫無防備，被這猝不及防一彈指震出了一丈多遠。白狗狼狽的在地上橫豎打了幾個滾方才停下，木立的呆在原地打了一個愣，接著渾身毛發(fā)一抖，沖著捕王狂吠了兩聲，一個飛撲便朝著捕王撲去。
姚月靈眼見白狗沖上前去就要撕咬，一聲“白虎”脫口而出。半跪在地上一個飛身，身體向右前一縱，使了一招“燕子低飛”。左手順勢按住白狗的脊背，右手拉住拴在白狗脖子上的皮繩，身體由左向右翻騰了小半圈，背向右側(cè)著跌到了地面，硬生生的將白狗拉倒在地。
此時姚月靈只覺到眼前金光一閃，知又是捕王的一個彈指，然而姚月靈此時抱著白狗躺在地上，心下想來此彈指必是躲不掉了，一運勁將白狗托將起來，兩眼緊閉，已然準備硬接。
捕王的“神通指”乃是捕王《神通秘鑒》收錄的絕技，可不是誰都能隨便接的。
只聽“當啷”一聲，待姚月靈睜開眼時，眼前已不知何時飛來了一把短劍，短劍插在地上依然抖動不止，發(fā)出“嗡嗡”的響聲，是劉奇的短劍。
原來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劉奇以驚人的速度拔劍出劍，人依然跪在地上而劍已飛伸到了姚月靈的眼前，毫厘不差的擋下了捕王的這一記彈指，力道拿捏之準絕非常人能及。
劉奇跪道：“姚月靈以下犯上，有沖撞之罪，但還望捕王念在其與我同為六扇門‘神捕’的面上饒過她這一次?！?p> 姚月靈撐起身子，右手拎著白狗脖子上的項圈向后一拋，低喝一聲“躺著”，只聽白狗‘嗷嗷’一聲仰面摔倒在地，雙目翻起白眼，四腳朝天的左右搖擺、蹬來蹬去，不時的漏出尾下的不堪來，可硬是晃晃蕩蕩了半天就是沒有起來。姚月靈隨即又半跪了下去，道：“白虎不懂規(guī)矩，可人畜有別，還請捕王放過這畜生一命。”
捕王聲色俱厲，將大殿震得嗡嗡作響：“姚月靈，我著你去協(xié)助花天查找黑木幫反叛朝廷的線索，為何此時卻憑空出現(xiàn)在六扇門總堂，若非我用了‘回音入耳’，豈不是都讓你生生聽了去！若此中機要泄露，你可擔此罪責？”
“月靈并非有意偷聽，”捕王的話讓姚月靈的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耳根，趕忙辯解道：“前幾個月華山派掌門蘇浩然突然不知去向，花大哥認為此事極有可能與黑木幫有關(guān)，于是命我追查蘇浩然的去向?！?p> 姚月靈從身上取出一塊竹筒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
“竹筒內(nèi)是花大哥要我秘密探查蘇浩然失蹤一事的密信。十幾天前杜元傳回了一份飛鴿傳書，他在信中提到自己曾看見華山派的原二當家柳卿程，據(jù)華山派現(xiàn)任代掌門蘇歸云所說，蘇浩然與柳卿程一同下山，事后也與蘇浩然一起失蹤。今日我知劉奇被召來此處議事，原以為是杜元處有了進展，這才急匆匆的趕來。剛剛來到門外見大門緊閉，本想站在門外等候奇哥出殿再做商議，不成想捕王大人在殿內(nèi)密議，本無意闖入，還望捕王降罪?！?p> 姚月玲說完，站起一個轉(zhuǎn)身，從腰間拔出兩柄裹腰軟劍摔到地上，裙角隨之輕擺，如同一朵藍花一般。
劉奇趕忙插話進來道：“屬下認為此案既然連杜元都束手無策，必是艱險異常，既然兩案有牽扯，還懇請捕王下令讓姚月靈與我同去，也好讓其將功補過?！?p> 捕王輕嘆了一口氣道：“姚月靈，今日念你初犯，只是小施懲戒，若你下次再犯必嚴加懲處！”捕王此時氣已消了大半，便也不再多話，“既然你也與本案有關(guān)，那你便隨著劉奇一并去吧，只是在補過之前，我還是要罰你一件事?！?p> “月靈甘愿受罰?！?p> “你去找修繕部，交予他們一百兩銀子?！?p> “不知這一百兩銀子做何名目？”
“修門?！?p> 劉奇：“……”
姚月靈：“為何……為何要一百兩？”
“你為何話這么多?！?p> “月靈領(lǐng)命……”
“你們慢點走，我還有一件事?！?p> “請捕王吩咐?！?p> “你順便告訴修繕部的人，大殿東邊第三面門是透風的，叫他也一并修了?！?p> “月靈領(lǐng)命，不知捕王還有何吩咐？”
“這房梁上有些地方已經(jīng)腐爛，這兩天陰雨，那里都泡進了水，一定是上邊的瓦片壞了……”
“……”
兩人又在殿內(nèi)與捕王交流了約半個時辰，硬是記滿了一紙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