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聽兩位吵架的母女漸漸安靜下來,就回了房間,打算將最近的工作定一下。
外企高強度工作已經不適合她,她沒法6點出門,9點回家,周末還要搭上一天半加班,那實在是慘絕人寰的折磨,小安已經無法適應。
有一天晚上,加班結束,正在等班車的Sanny對小安說:“Angel,我其實對你已經很好了,你才每天加班兩個小時,對吧?”
小安看看她無恥的嘴臉,只是嘴里哼了一下,連表情都沒有。沒成想,旁邊幾個同是東北的女孩(平時和小安非常要好)怒懟“Sanny,加班是要加班費的好嗎?人家別的公司每超過一個小時工作時間都要記錄在案,需要多付工資的!”
嚇得Sanny趕緊閉嘴,本來小安無心爭辯,沒想到,正義自有人替自己伸張,她感激地對身后三位女孩笑笑,她們把手搭在小安肩膀,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要知道,這是在中國,我們是中國人,想欺負我華夏帝國的子孫,沒那么容易!
那一次,是小安在華輝最開心,最舒坦的一天,雖然到家都已經午夜,還沒吃晚飯,但心里舒暢,走在黑漆漆的小區(qū)里都哼唱著歌。
小安洗好衣服,拿到陽臺晾曬,看見對面那個剛剛和女兒吵架的媽媽匆匆拿了個包出門了。
一會兒,對面阿姨又拿著菜,肉,一兜食物回來。
想想這位阿姨,每天一清早就去菜場買菜,經??匆娝I來鍋碗瓢盆,又把家里的箱子,衣服,舊鞋都拿出來扔掉,每天忙碌得熱火朝天,好像永遠閑不下來。
偶爾,有院子里的阿姨對她講話,她一般總是笑笑,說:“幫孩子做點什么,我來不就是為伺候他們的嗎?”
顯然,她沒覺得自己是女兒女婿家里的主人,更沒覺得自己和他們是平等的,她只是來伺候他們的,讓他們的生活舒坦,自己的心里舒坦。
這在心理學是奉獻型人格,討好型人格,需要犧牲自己的利益,來討好別人,這樣的人,忍辱負重,忍氣吞聲,最后,當他們的心里不平衡達到最大,就會爆發(fā),就會喪失理智,或者精神崩潰。
不過,這回是女兒先崩潰了,她的生活秩序被無情地打亂,媽媽“好心”為她整理,卻變成了她的精神枷鎖,原來的一切在媽媽眼里都是需要整理,歸納,或者,直接舍棄的,是不需要詢問或者質疑,只要是媽媽覺得不需要就可以直接丟棄。
小安想到這,無奈地搖了搖頭,天下的媽媽都是這般苦楚與可憐嗎?
她們生下孩子就為和他們講自己的日子有多么苦難,生活如此艱難,社會多么險惡?人生有很多美好??!幸福的家庭,快樂的學習生活,可愛的小伙伴,萌萌噠小動物,每一天都有不一樣的冒險和經歷,每一天都應該是陽光而歡樂的不是嗎?
這些如祥林嫂般的女人,或許家庭并沒有她們自己抱怨的那樣不堪,至少,她們還有空抱怨。
那些生活在大山里的孩子,爺爺奶奶去世,父母遠去外地打工,一家四個孩子,留守兒童的艱苦,他們何處抱怨?小小年紀就已經能挑起家庭重擔,照顧弟弟妹妹。
那些在風里雨里送餐的小伙,懷里抱著不足一歲的孩子,孩子母親也在打工,當爸爸的主動挑起照看孩子的責任,那個小娃娃不曾抱怨。
小安也曾在大院里看到一對父子,兒子用輪椅推著年邁的父親。兒子已過不惑,頭發(fā)已經有了白發(fā),父親雙腳浮腫,無法站立。
但當小安聽著兒子呀呀地對著父親邊比劃邊說著什么的時候,他們的臉上都是笑著的,老父親臉上的皺紋全都縮在一起,他笑著說:“對,對,真的像,真的像?!?p> 聾啞兒子則拍著手,拿著手里的枯葉對著父親繼續(xù)呀呀地說著,笑著,比劃著。
午后的陽光,從高大的白樺樹的已經不再繁茂的枝葉上射下來,照在都已不再年輕的父子身上。
兒子說完笑完,將父親衣服上沾著的枯葉輕輕揮走,又用手將父親的頭發(fā)抹平,然后對父親夸張地伸起一個大拇指,好像在說,“爸爸,好帥!”
老爺子見兒子如此這般,哈哈大笑起來,說:“是吧?年輕時,我可真的很帥吶!”旁邊買菜的大媽都回過頭來,癡癡笑著。
斜陽將那一對父子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
將近下午,小安在找英語教師類工作,投了幾份簡歷,回頭向院子里張望時,看到對面樓的阿姨背著大背包,一步一挪地出了大院,馬上就要離開,居委會大媽攔住她,和她說話,她搖了搖頭,說:“每次和女兒在一起都不歡而散,她總說不要我做這個,不要我做那個,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忍不住總想為她做點什么,可是,她就是不領情,她和女婿好好過吧,我走了?!?p> “給她包好了餃子,餛飩和小包子,都是她最愛吃的,我的女兒最愛吃帶餡的?!闭f完,她拿起包袱,慢慢走出小安的視線。
或許,不久的將來,小安會再次看到這對母女和好如初,她們會不計前嫌,開開心心,又互不打擾。
被嫌棄的人沒有幸福,一味付出更是遭人唾棄,人不能不自私,但過于自私又供于算計,怎樣才能做到付出不計回報,又恰到好處,有自己的想法,又不會過于精明而自私,這是個人生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