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兩個小姑娘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眼前的這個伯伯竟然是位王爺。第一次聽到這么大的名號,兩個人又是嚇得愣在了原處,一動也不敢動。
“哦,宥兒沒有告訴你們嗎?”端王爺看二人的神情,沒料到她們二人對自己所處之處竟一無所知。
“沒…沒有?!蹦懘蟮你鲇袄^續(xù)回答,“宥哥哥沒說?!?p> 這時,阿巴笑呵呵地走到姐妹倆面前,說,“走我?guī)銈內N房,讓廚娘給你們做些好吃的填飽肚子?!?p> 兩個小姑娘看著這個伯伯,又看了一眼半躺著的端王爺,似乎在用眼神尋求同意。朱邈看著這兩個乖巧的小姑娘,擺了擺手,“去吧?!北愀邪偷钠鸵圩吡耍凵襁€一直追著朱邈,直到看不見為止。
朱邈待她們走遠后,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大呼,“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傍晚,朱宥剛一回到王府,就有個小雜役在門口等著他,說王爺在書房有事與他商量。
朱宥一聽,以為是留泠月泠影在府里的事情父王不同意,便連口水都沒喝就急著跑去書房了。
氣氣喘吁吁地跑到了書房門口,朱宥先深呼吸了幾口,平緩一下呼吸,才踏進去,恭敬的行禮,“父王?!?p> 朱邈看到朱宥的樣子便了然于胸,“宥兒,你坐下?!?p> “父王,叫孩兒過來有什么吩咐嗎?”朱宥有些急切的問道。
“你還想回到京城嗎?”端王爺開門見山的問道。
秋實張了張口,像是話到了嘴邊卻沒有說出口。她的眉頭緊皺,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右手的大拇指用力掐著食指的第二指節(jié)處,極力在思索著什么。
秋實沒有注意到的是,身旁的煜豐少年從一進門就目不轉睛地打量著自己。每一個小動作都沒有放過。
煜豐在腦海中一遍遍重復著那個可怕的設想,又一遍遍的否定自己,幾近瘋狂。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只覺得頭疼欲裂。到底是什么原因讓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竟然和岳樓的泠月姑娘有幾分相似呢。
“回稟大人,奴婢實在記不得那日在路上碰到什么人了?!鼻飳嵪肓税胩?,急的又要哭了起來。
“那日奴婢只記得管事的吩咐,趕忙去柴房搬些柴火來,晚了又要挨罵,所以奴婢一刻也不敢耽擱,眼睛只盯著腳下的路,并不曾注意到有什么人經過那條路啊。”果然,話一畢又開始哭了起來。
朱樾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最是拿哭泣的女人沒有辦法,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干巴巴的硬著頭皮繼續(xù)問話,“那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不同尋常的情況,一點點的細節(jié)都不要漏掉?!?p> “不同尋常的...”秋實低著頭,快速的轉著眼珠子,腦子里一遍遍的回想往柴房走的情形,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同尋常的話,那日我在路上好像聞到了淡淡的茶花香氣。但是也可能是我那日太餓了,記錯了?!鼻飳嵲秸f越沒了底氣,聲音越來越小。
“淡淡的茶花香,茶花香…茶花香…”朱樾暗自嘀咕,似是在哪里聞到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殿下,秦太醫(yī)帶到?!边@時,門口的衙役打斷了朱樾的思緒。
“殿下?!”秋實心里大驚,眼前這個少年竟不是普通的官大人。
“臣來遲了,請殿下贖罪?!鼻靥t(yī)進了屋就先給朱樾賠罪。
朱樾笑而不語,“跟我還這么客氣,免禮吧?!?p> “謝殿下?!鼻靥t(yī)這才抬起頭來,眾人才看清他的模樣。
秦子瑜身著官服,白白凈凈的臉上出了幾滴細密的汗珠,看起來像是剛從宮里急匆匆的趕來。
他五官俊朗,濃眉大眼,瘦削的臉龐上仿佛帶著一絲倔強。
秦子瑜生的俊俏,說他比女子還好看都不為過??伤綍r卻喜歡板著一張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他雖然個子高,但卻由于身子板弱,看起來弱不禁風,書卷氣撲面而來。
“宥兒,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成大事者,最忌諱的就是優(yōu)柔寡斷,思前想后。難道你忘了嗎,我的這雙腿還有我的皇位,都是被朱祺這個小人給奪走的,”
咳咳咳,咳咳咳,老王爺氣急敗壞,一時間有口氣沒提上來,一陣猛咳,“還有你的母妃,是因為什么才導致積郁成疾,死在了這個荒涼的地方。你還有什么需要考慮的!”即使劇烈的喘息,他也要再次告誡朱宥,讓他不要忘了仇恨,他要讓朱宥把這些刻在骨子里。
朱宥抬頭,悄悄的打量著自己終日坐在榻上的父親,他的鬢角已經開始花白,皺紋也爬上了眼角,北境這個苦寒之地讓他的身體越來越差。
不管裹著多少層皮草,燒多少盆炭火都不能讓他的身體暖和起來。他看著面前這個不過四十有余的男人,耳邊響起來幾個月前郎中的話,“令尊可能撐不到下一個冬天了?!毖劬τ譂駶櫫似饋怼V戾秳e過臉去,極力控制住自己的聲音,“是,父王,兒子記住了?!?p> 他轉身快速離開書房,跑到了院里那棵大松樹下。小時候有什么委屈都坐到這顆大樹下一個人偷偷的哭一場,如今已不記得上次來是什么時候了。
朱宥使勁汲了汲眼淚,想起了剛來北地的那年。
他從京都炎熱的太陽下,日夜不停的趕到了北地泠冽的寒風中。母妃由于傷心過度,在路上就病倒了,到了北地又加上水土不服,沒過多久就病逝了。可憐他小小年紀,就遭受如此打擊,原本幸福的家庭變得支離破碎。
而父皇,在安葬了母妃之后,便一蹶不振,終日飲酒度日,試圖麻痹自己。一天晚上,父親在小酒館中喝的醉醺醺的往家走,途中遭到一幫人的伏擊,他們幾人將父王壓制在地上,生生用鐵棍把父王的雙腿打的血肉模糊。
幾日后侍衛(wèi)和家仆找到父王時,父王已經是奄奄一息。郎中說再晚一會,就是神仙也無回天之力了。北境苦寒,又缺少必須的藥材,父皇人雖然被救了回來,兩條腿卻沒了。
他那么驕傲的一個人,威武雄壯,桀驁不馴,如今只能依靠旁人才能正常生活;他曾經最喜歡的騎馬、拉弓、習武,如今只能倚在床榻上,看著窗外的天空中零零散散落下來的枯葉和殘血。